我這人好面,雖然手裡有些閒錢,夠吃夠畫就行,從來不把值班的分紅錢當成一會事。
也許干時間久了,我也就明白了很的事。
有些人站着說話不要疼,說殯儀館的工資高竟tmd吃拿卡要。
說工資高,這確實不假,但是上的了檯面的工資,一個月就是那幾錢塊錢,但是灰色收入特別多。
你要說吃,拿,卡,要,說真心話,我們還真心沒這麼無恥。
幹哪一行講那一行,我們殯儀館的工作環境特殊,玩的就是膽量和心跳,讓普通人不戴手套摸下屍體試試看。
我們殯儀館人乾的體力活,遇見樓層高,電梯進不去的,那一百五六十斤的遺體,從是十幾樓擡下來,說實話累的也跟驢似的。
人最脆弱的是心理,不是那個金剛鑽也不攬那個瓷器活,遇見生前極度痛苦,面部肌肉猙獰扭曲的屍體,那眼睛睜的跟銅鈴那麼大,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一般人別說進死者的房間,就是看他一眼,你都要心理膈應多少天,過不來。而我們出於對死者的尊重,首先要把橡膠手套脫掉,用手把死者眼皮捋下來讓死者看起來安詳。
再把死者擡下樓,拉到殯儀館消毒。
這個過程,如果是白天還好,一旦是夜裡,那聲控燈一亮一滅。
漆黑中什麼都看不見,你槓着裹屍袋,而且屍體就在你背後,你說你心裡怵不怵,如果說不害怕純屬扯淡。
但是沒有辦法,硬着頭皮也要幹,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乾的就是這份職業。
我這人也許在監獄關了兩年,被強制性灌入一種積極向上的思想,在回覆平靜後。我開始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生命的意義。
有時候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卻有意外的讓我出名了。
說來這事可笑。那是去一家窮困的普通人家接屍體,去世的是一位將近80歲的老人。
這按我們陽北市的老規矩來說,應該是喜葬。那家人也挺懂規矩的,我們殯車一到,十萬響的炮竹足足放了半個多小時。
迎車的面子給我們給的足足的,但是確實那家人的條件非常的寒酸。
從死者的兒子和女兒穿着,和家裡的擺設能看的出,應該屬於社會最低層。
老者剛被我們拉上車。那家人硬塞給狗頭三百元的紅包,狗頭連推脫都沒有,就把紅包收下了。
那天我非常的生氣把他了一頓,晚上我越想心裡越難受,腦子一熱。
晚上又開車把錢給人家送回去。
那家人非常感動,通過撂家常我才知道,這家人是在源河西壩蔬菜批發市場,給人家推三輪車的。
我反倒心一軟,又把剛發的工資給了那家人。
本來這事不算什麼,但是這家人有一個親戚。是省廳六泉市的一個新聞記者。
等老人出殯後,那家人的那個親戚聽說我這事,專門在六泉晚報上寫了一篇文章。鬧的整個省都知道了。
那天市民政局的領導爲了這事特意屈尊來殯儀館。
在殯儀館職工大會上,當着所有的職工,在點名表揚我,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幫組別人帶給我的自豪感。
而且陽北市電視臺,還對我做了一個專訪。
其實這事對我來說,挺小的,後來我才知道,這是爲了抓典型弘揚正能量。如果這件事在殯儀館的普通工人身上,陽北市局也不會搞隆重。
其實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曾經是刑滿釋放人員,爲了弘揚社會正能量力抓典型。又把前些年我徒手抓獲在安康路殺人犯李奎安的事,又從新抖摟了出來。
一時間我竟成了陽北正能量的代名詞。
我母親更是笑的嘴合不攏,原本上班低着頭貓腰走怕見人,如今也挺直了腰桿。
然而就在這個事情,我更加堅定自己的夢想,幫助別人原來可以真的感動自己,讓我那個冰冷的心慢慢的有了溫度,找到原本失去已久的夢想。
讓我更加堅定要在陽北市開一家專業服務別人殯葬公司。
感動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是快樂的。
進入夏季後,我們殯儀館漸漸的清閒了下來。
雖然遺體明顯比冬季減少,但是我們上班.必須帶着白酒,要不然扛不住那氣味,特別遇見高度腐爛的屍體。
那種腥臭的惡臭,不管我用多少消毒水依然清除不了。
每次下班後我都會在洗澡後,用香水把皮膚塗一遍。那氣味連我家的小泉都受不了。
荷花小區的兩具屍體,真把我們噁心壞了。
那天早上,我們五組的剛接班,值班室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接電話的老蔡一聽是兩具腐屍,掛上電話瞅着牆上的石英鐘氣的直罵娘:
“孃的蛋,這刑警隊的就不能早幾分鐘打電話,四組昨天都tmd閒了一天沒吊事。
我們剛接班,一大清早的就碰見這麼一個大餡。
蔡大爺嘴裡所說的大餡,只指高度腐爛的生蛆屍體。
這麼悶熱的天氣,屍體腐爛速度非常的快,一般幾天就蛆蟲遍地,所以我們內部人形象的比喻成素包子肉。
老蔡雖然罵,但是我們總歸過去。
本來我們五組分好的班,出車由我和狗頭,郭浩我們三個負責。
但是那天,老蔡非讓王飛翔和我一起,開兩輛車去。
我開始沒有搞懂老蔡的用意就多說了一句:
“飛翔叔,在前樓大廳和禮儀股的妹子談人生聊理想呢?
蔡大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既然開始都分好了,用不着,我們三個該去自個處理大夥了,總不能光讓飛翔叔帶我們。
也就是我這句話,徹徹底底的把狗頭和郭浩害慘了。
當我們三個也沒有當一會事,心想不就是個腐爛屍體嗎?
大不了多戴幾層口罩,灌幾口酒壓壓多大的事。
便開着殯車趕了過去,我們三個還在路上吃了一頓早餐。
當我們進入現場的時候,狗頭和郭浩一見那場面,當場噴了,吐的一塌糊塗。
事發地,是荷花下去的三樓一套兩室一廳的客廳裡。
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光着身體已經高度腐爛,蛆蟲爬的到處都是,如果患有密集恐懼症的患者,一定當初嚇暈。
我一進門,一股惡臭撲鼻而來,雖然我帶着口罩,那種刺鼻的惡臭依然往我鼻腔了灌。
而那兩具屍體,其中一具男性屍體趴在沙發上,一直手死死拽着一根灰褐色的繩子末端。
而另一具屍體不過離男屍不到兩米,仰面躺在地板上。
面目表情猙獰,能看的出,她死前一定極度的痛苦。
而男屍手裡的繩子,那根灰褐色繩子緊緊的套在女屍脖子上。
屍體已經發黑高度腐爛,腐肉彷彿成了是蛆蟲的巢穴,白乎乎的蠕動的蛆蟲,從屍體的眼眶和肚子上,排山倒海的涌灌而出。
屍體現場已經被法醫勘查過,他們給我打電話的意思,就是讓我們把屍體拉回殯儀館保存。
我和郭浩先把男屍擡下樓的時候,人羣掩鼻議論紛紛。
我一掃眼,卻看見佝僂王面色沉重的站在人羣裡。
佝僂王依然穿着那件破爛的灰布長袍,提着一個皮質箱子。
他那身雷人的造型,在人羣裡非常的扎眼。
我們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本來我想和他打招呼,但是卻因爲周圍的鄰居太多,就放棄了。
我們僅僅用眼神短暫的交流。
等我把第一具男屍裝進殯車後,把第二具女屍體擡下樓的時候,佝僂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圍的住戶視乎特備的忌諱而議論紛紛:
“這人好像是在這小區裡租的房子吧?
“是啊?
聽說剛搬進不到半年?這人是咋死的?
“這誰知道?
“怪不得,我一進樓道口,就聞到一股子死老鼠味道,原來是人死在房間裡了。
“聽說,都死了半個月,人能發臭嗎?
“住着樓在三樓的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的嗎?“對,就是那女的?
怎麼還有個男的?“這女的一看不正常,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那裙子短的露着腚。
“你還別說,我經常見陌生男的到咱這棟樓,都是進去呆個一兩個小時,就出來,這女的一定是幹那的?
哎,真晦氣。
那羣大媽越說越不上道,一個在外圍負責警戒的警察,走過來了說:“都散了吧?人都死了還說這些啥?
隨後那羣大媽散了,屍體被我們拉到殯儀館,剛到殯儀館後區。
郭浩就把兩具裹屍戴給拽了下來,把拉鎖剛拉開,狗頭把後區水池的橡皮管子,拿着噴嘴,就對着屍體一陣沖刷沖刷。
那乳白色的蛆蟲,順着強大的水柱,一瀉千里。
老蔡急忙喊着從停屍大廳裡跑過來,一把將狗頭手裡的橡皮管子奪掉說:“你們年輕猴,就是沒有經驗,這種屍體不能隨便清洗,應該直接推進冰櫃。
郭浩愣了半天問:
你看這,蛆蟲到處爬不噁心嗎?
老蔡搖頭說:“那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我們的工作是儘量保持遺體完整,等着刑警隊來解剖。
你管他們幹什麼?狗子,你去把田峰和富貴喊過來,交給他們,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