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下餌
小歇這個名字起得不錯，叫大歇就晦氣多了。在這裡孵着空調，點上兩份蓋澆飯，就能讓人歇上好久。我爲了讓翩緜多說話，就故意往她幾篇得意之作上引，讓她有滔滔不絕的話題。我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面對林心悠緊張的臉紅耳赤，說幾句話又是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人了。我現在能同時扮演當時阿力和我自己兩個角色，無縫轉換，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其實後來怕見女生的毛病，在林桐出現之時，已經大大改善了。面對林桐的刁難和取笑，我始終沒放在心上，只挑自己喜歡的聽，挑對方喜歡的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一個人只要稍微有點素質，都不會在一個對你客客氣氣的人面前，無謂的張狂，每句話都想壓制住你的人，情商都很低。
翩緜坐在我對面，很得意地在介紹自己寫作時的一些技巧和創作思路，不知道她是不是會有一種在電視裡錄製訪談節目的錯覺，我倒是產生了一種言不由衷的佩服——真看不出來她小小的腦袋裡藏着那麼多精彩的故事情節。
我問她，“有多少故事情節是你生活中真實發生過的？”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阿C，你要明白這一點，文學創造從來都是取之於生活，來源於生活，還要高於生活——”
“我明白，翩緜，我只是想通過知道你這裡面真實案例的比例有多少，瞭解你的生活究竟是多姿多彩到了什麼地步，”我端着一副求知若渴的態度，“對我們這種平時無緣刺激的人來說，特別想知道那些我們無法想象的精彩。”
“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我憑空臆造的。”
“啊？”
“啊什麼啊，這有什麼稀奇的。”
“不是，我是覺得都是你虛構的，那你哪裡來的那麼多創造力，真的不得了。”
“誇我的話不要說了，早就聽人說膩了。”
“好吧，翩緜，那爲什麼你不寫一點生活中經歷過的事情呢？是覺得寫生活的片段不夠刺激嗎？”
“恰恰相反，”翩緜抿嘴深深的吸了一口飲料，“我的生活遠比你想象的豐富，有些事情說出來，你都不會相信，所以我沒準備把生活中的那個我寫出來。”
“那你能不能挑一點我不會相信，但我能接受的說說看。”
翩緜想了半天，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在回憶還是在即興創作。
“初中時，我被一幫流氓堵在學校裡了，這個故事要不要聽？”
我想我就算說不要聽，也未必有挑挑揀揀的資格，反正閒得無聊，已經出了一頓飯錢，就當在這裡聽說書吧。
她說的是一個類似古惑仔的故事。
有個校外的流氓，不經意間，與翩緜在擦身而過。驚鴻一瞥，看中了她的姿色，於是茶不思飯不想，對外宣告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功夫不負有心人，多方打聽之下，終於被他知道了翩緜是哪個班級的。於是天天算準時間在校門口等，就想遇到了翩緜可以一吐芳心。但是礙於世俗壓力，一開始被老師趕，後來被保安趕，反正就是從來沒有截到過人。畢竟，翩緜是何等人物，是你想截就能截的嗎？
不怕有心人，就怕心不死。爲愛癡狂的他，動用了手下十幾號人，堵在學校門口，一定要見到翩緜。
那還得了，翩緜毫不猶豫選擇報警，最後這癡情的男生等了一下午，等到了派出所的同志，被請去所裡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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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緜說完，唏噓不已，我卻沒搞明白她在嘆氣什麼，是哀嘆小流氓這種做法幼稚呢，還是自己被自己的故事感動了？
“你知道嗎，那個人，長得特別帥，像金城武。”
那時夸人長得像金城武，是一種榮譽，不是誰都能有資格的，這樣看來那是真的帥了。
“可惜他不學好。”
我彷彿明白了，翩緜是因爲那個追她的男生太帥，但不學好，而感到難過，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期望，又無法接受帶來的失落。
“這也可以寫成小說的呀，你可以試試。”
“這種素材，太另類，無法刻畫我內心那種深層次的思維活動。”
“原來如此啊。”所謂的原來如此，一般就是我用來表達自己根本沒聽明白的意思。
“對了，翩緜，剛纔我問你要QQ號，你沒給，現在我們都一起吃過飯了，能給一個嗎？”
“讓我考慮考慮吧。”
“其實只是多一個交流方式而已嘛，不需要這麼保密吧。”
“想想還是不給你了，就論壇上聊聊夠了。”
“那要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
“爲什麼啊？”
“我主要是覺得，請你這個大美女吃頓飯，結果還什麼都沒撈着，將心比心，總有點虧啊。”
“虧不虧那是你的事情，反正不能給。”
“讓我猜猜，難道是名字不好聽？”
“不給就是不給，名字好聽不好聽關你什麼事啊？”
“那就對啦，告訴我名字吧，我不想以後都叫你翩緜。這樣行嗎，我要是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就告訴我QQ號，”要知道信息，還是得要耍點無賴的，“怎麼樣，才女？”
估計才女兩個字把她哄開心了，她也沒反應過來，說了聲好。
剩下問題並不算太複雜，我心中已經精心盤織了一個計劃，對於這些自視甚高的女生，處心積慮謀而後動，興許能一擊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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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很開心的把翩緜送回去。
暑假的校園裡，即便到了黃昏，還是有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愜意。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我很應景的吟了一句，引來翩緜的一句誇獎。
這個點，學生們不是在吃飯，就是已經回寢室了休息了，路上也沒什麼人，翩緜顯得很放鬆，似乎也不那麼擔心被人看到和男生走在一起，也和我有說有笑，很快就到了銀杏苑，送她到了辦公室後，我轉頭進了信息協會辦公室。
刀客和阿甘，都已經不在了，我也收拾了下東西就離開。剛纔那頓飯不能白請，我晚上還要做些事情，才能對得起小歇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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