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沒想到我會昏過去, 用現在時興的話來說,真是弱爆了!
醒來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了,睜眼看四周是一片純白, 亮得我眼睛都有點刺痛。臉上有冰冰涼的感覺, 但是卻像是皮膚都被拉扯住了一樣緊繃得難受。左手似乎是握着什麼東西, 雖然也有點冰涼, 但是還是有淡淡的溫度, 細枝末節地傳過來。
我微微側頭,看見時溪就趴在我身側病牀的牀沿,面朝着我睡着, 長長的睫毛,柔順的劉海輕搭在鼻樑上, 呼吸一下一下綿長而安靜。
就這麼看着他, 他真是好看到無可救藥, 這麼想着,便有些想笑, 可惜臉上的皮膚被緊繃着,一點表情也做不出來。雖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再一次這麼看着他,卻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一樣。
重新又仰面躺好,擡起一隻手來, 放在眼前, 翻過來覆過去地看着。那天晚上的記憶支離破碎地拼湊起來, 從對於修可酣暢漓淋地說出那些話, 一直到那把剪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全都想起來了。
右手輕輕放下來,中指先是碰到額頭, 然後沿着額頭一點點滑到鼻樑上,鼻樑上的感覺怪怪的,不僅比平時低,而且像是摸不到骨頭一樣。一陣涼意從頭竄到腳,我的手有點抖,過了會兒,狠了狠心,我想使勁按一下鼻樑那裡,看看我到底傷成了什麼樣子。
中指蜷了蜷,做好了接受疼痛的心理準備,然後便打算這麼按下去。
手腕被人握住了。
動作停了下來。
我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睛,任他把我的手拿開,時溪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正分別按着我的雙手,叫我動彈不得。
“乖,別碰。”他說,聲音溫柔到像是在哄十歲以下的小孩子。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醒了之後,我卻不敢直視他了,只好仍然低垂着眼簾,泄了力氣說:“嗯,你放心,我不碰了。”
臉上的傷我大概是清楚的,於修可那時下手的力道與動了殺心無異。我此時只能茫然,無措,擔心,驚懼,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該做什麼,我只能聽時溪的。
時溪鬆開了手,但是沒有很快坐下,而是俯下身在我的嘴脣上輕輕一碰,擡起身,看着我,又是一碰,動作輕柔。
“什麼都別擔心。”他說,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我眼睛裡有點溼,終於擡起眼睛與他對視。
“一點小傷罷了,現在醫療技術這麼發達,要變回原來的樣子,根本沒有問題。”他始終跟我的左手緊握着。
“我知道,我沒有擔心。”
其實,這樣還是算說謊了吧。
“於修可已經被逮捕了,估計……會判故意傷害罪。”
“嗯,”我輕輕迴應了一聲,但好像已經對這個人的結果並不在意了,反而問,“受傷的事,我父母知道麼?”
時溪搖搖頭:“還沒有通知他們,我猜你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的。”
“別跟他們說,省得他們操心了。”
“我知道。”
氣氛在一言一語中變得很沉悶,我討厭這樣的感覺,便刻意地想找出什麼話題活躍一下,似乎受傷的不是我,而是時溪,我在拼命地安慰他一樣。
“對了,你不是說要給我驚喜的麼,現在可以說了麼,是什麼?”
時溪摸了摸我的頭,淡淡地揚起嘴角:“你會知道的。”
“別賣關子啊,看我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你忍心麼?”我故意眨了眨眼睛,使勁想把剛纔凝起來的幾滴眼淚擠出來。
“睡了這麼久,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碗粥回來吧。”
我有點不滿:“你又轉開話題……”
“不是的,”他溫柔地解釋,“只不過,覺得這樣的話從我嘴裡說出來,會有些不好意思吧,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會有些不好意思……
這句話忽然就暖暖地充溢了整顆心,連臉上的冰涼感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也有點不好意思,讓臉上的溫度一下子高了起來。
“我都餓死了,嗯……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好,”時溪的眼睛彎了彎,“我去買。”
整容手術定在一個星期後,對外也已經封鎖了我受傷的消息,但是,仍有不少打聽到小道消息,或者是結合於修可被捕這一重大事件而猜想到什麼的娛記偷偷溜到醫院的附近,小心翼翼地徘徊着。
對於外界的消息我知道得很少,雖然陸陸續續有不少圈內藝人來看看我,但是我總覺得大家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敏感地發覺,肯定出了什麼事了。藍蔚也來看過我,但是對我的態度竟然有了明顯的改變,她本來是一個敢在我面前毫無顧忌的大哭的女孩子,可是這一次,居然只說了幾句很客氣的場面話,然後就走了。
當然了,唯一不變的,是每天都會來的時溪,他給我帶飯,換藥,一起下樓散步,還有,幫我擦身洗澡……
他最近似乎空閒得過分,我叫他不要因爲照顧我的原因而耽誤了工作,他說:
“沒事的,本來最近就沒有什麼工作。”
我不相信。
他此時正到了演藝事業的最高峰,世界巡迴演唱會的國內幾場正在籌劃着,現在正應該是最忙的時候,怎麼會沒有什麼事情?
可是,我又不願意直接去問他而表現出懷疑來,只能在來探訪的朋友中側敲旁擊地想問出點什麼,無奈他們的嘴被封得死死的,什麼都不透露出來。
手術進行的前一天,時溪比平時來得晚了一些,而且略顯匆忙的樣子。他跟我說,是因爲忘了戴墨鏡又回去取,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這件事我一直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我以爲就像是時溪說的那樣,不過是一件小事。直到後來,我還是從柯嶽那兒知道所有事情之後,才明白,時溪他瞞我,瞞得無懈可擊。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因爲我是第一次做手術,所以進入手術房之前,還是很忐忑的。臉上的繃帶被解開,上了麻藥,我的身邊圍了一羣醫生護士,耳邊聽着醫療器械碰撞摩擦的聲音,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
不過,再難熬的時間,也終有過去的那一刻,手術終於結束的時候,看見醫生護士都鬆了一口氣,可我卻怎麼都輕鬆不起來。
總有一種,即使整回到原來的模樣,現在的這張臉,也不是我的了,這樣的感覺。
“時溪,要麼選擇回去,要麼選擇隱退。”
“不如你替我選一個好了。”
“沒有辦法,公司不能看着你們胡鬧,你可以害了自己,但是不能害了小攸。”
“不要拿公司利益做藉口,柯總,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不要再打小攸的主意。”
剛被護士推出手術室,便聽見這一段對話,雖不算是爭吵,但是也是火藥味十足。
時溪,和柯嶽?
他們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