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噬情 33
碧血噬情 33
乾淨的木桌上面,除了原本的盛滿了人蔘燕窩粥的青花瓷盅,突宛的多出一張薄紙來!
席燕確信,就在方纔,自己離開這木桌之時,這桌上還僅僅只有人蔘燕窩粥。
若不是那薄紙上,壓着的一枚粗陋的佈扣,席燕必然是會驚呼出聲!
這佈扣用料低劣,做工粗陋,席燕卻是再熟悉不過——這正是她一針一線,辛辛苦苦的做了出來,親手縫在了兄長席默衣衫之上的!
席燕急忙回身,回下察看,除了房門前正望着桃林的兩名青衣少年,再無半個人影!
席燕忙關上了房門,急步回到桌前,一把抓過了那粗陋的佈扣,細細的撫摸了半晌,方拿起那薄紙,慢慢的看去:
席燕姑娘:
令兄席默並未亡故,慕白欺騙姑娘,在下實在看不下去!
如今,今兄正在一個隱秘之處療傷,自有在下的人手保護,席燕姑娘不必擔憂。
那慕白對席燕姑娘心懷不軌,還望姑娘虛與蛇委,儘量討好於他,只要姑娘能引得慕白爲你癡迷,自然便有與令兄相見之日!
此信內容,還盼姑娘看完之後,立即毀去!
當然,姑娘亦可將此信交於慕白。在下保證,此信到慕白手中之日,便是令兄喪命之時!
切記!切記!!!
哥哥沒死?!席燕又驚又喜。仔細看了看手中的佈扣,確是哥哥席默今日穿在身上的衣衫之物……
林中遭遇伏擊的一幕幕閃過腦海,席燕神色複雜的看着桌上的薄紙,哥哥雖然沒死,但卻顯然落入了慕白對頭的手裡!慕白若是怕因此縛手縛腳,隱瞞實情,謊言相欺也不無可能,難道自己如被軟禁——只不知,究竟何人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此信送到自己手中……
自小一起長大,疼愛自己的兄長,與方纔初識不到一天的俊美少年,孰重孰輕?
席燕沉默良久,突一咬牙,幾下將那信紙撕成了粉碎,和着漸涼的人蔘燕窩粥吞入了腹中!
從小便寵愛維護着自己的兄長,一路逃亡的哥哥……香甜的人蔘燕窩粥盈纏齒間,席燕卻只覺苦澀萬般!尤記當年,哥哥與自己學武數載,自覺武功不錯,父親與叔伯便常教訓哥哥與自己,道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可不就應了這話麼?
哥哥還想禍水東引,卻不想這山中的神秘門派,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宮——碧心宮!如今看來,哥哥的計劃全然失敗,碧心宮哪裡會去理會青城?就算青城派知道了門人弟子死在碧心宮的手上,只怕也會忍氣吞聲罷?反倒是自己兄妹二人,盡皆陷入了碧心宮這趟危險的混水之中……
想着這一日來,慕白的話語,與那紙上所言,席燕輕嘆了口氣,心中竟是生出了幾許恨意。
要讓慕白癡迷於自己麼……不論那人做何打算,若能讓慕白迷戀於自己卻是大有好處——若能得到碧心宮武學,或許自己與兄長便再也不用這般四處逃避、受盡欺侮了罷?!
席燕眼神一閃,轉身坐到了一旁梳妝檯前,就着精美的銅鏡,第一次,認真、仔細的打扮起自己來……
當金色的太陽下墜沉睡,黑夜溫柔的擁抱着大地。
星點的火把由遠而近,慕白緩步行入了桃院。
“少宮主。”精舍房前,兩名少年躬身施禮。
“沈飛可在?”慕白點頭,彼爲奇怪的望了望兩名少年。下午時,憂心地道之事,不曾在意,此時諸事均了,再看到這兩名少年依然守在席燕的房外,方纔發覺不對,不是說過未得允許,殿中下屬,不得擅自進入桃院的麼?“你們二人在此做什?”
“屬下二人接到命令,保護席姑娘的安全……沈副總管剛剛回房,少宮主可需要屬下去喚他過來?”兩名少年略感驚詫的看了看慕白,答道。
“不必,我自去尋他便是!對了,離傷回來了沒有?”保護?慕白擡頭,望了望房中隱隱透出的燭光,明瞭的掃過兩名少年,是離傷對席燕不太放心罷,慕白微微搖了搖頭,卻是自己不曾向他說明。
“回少宮主的話,離總管尚不曾回殿。”少年恭聲答道。
慕白擡頭,看了看天色,戌時將盡,難道有什麼事?被左、右護法留住了?
慕白轉身,便要向着沈飛的房舍行去。
“吱呀”一聲,房門開啓,燭光透出,素白的纖影映如眼瞼。
“慕大哥……”少女面色憂鬱,輕聲喚道。
慕白眼前一亮,布衣素顏的席燕,清秀美婉,卻是不如此刻,略施脂粉,峨眉輕掃,朱脣輕點。雪白的絲裙襯着玲瓏苗條的身材,烏黑的雲鬢間,插着一朵素白的小花。雖是一身喪裝,卻偏偏更顯得楚楚嬌媚,惹人憐惜。
“你回來了。”席燕滿面憂傷,小心地瞧了瞧兩旁少年,再望向慕白,目中已顯幽怨。
慕白臉色一僵,有些尷尬地道:“是的,我回來了。燕兒,對不起,原本答應過你,陪你吃飯,不想突然有事……”
席燕善解人意的一笑,低眉順目,憂聲說道:“先前亦有人來告知了席燕,慕大哥不必多說。席燕自是知道,亦不曾怪你。只是……兄長方逝,席燕心中難受,想出房走走,不知慕大哥可能答允?”
慕白驚詫地道:“燕兒想出來走走,自無不可,何需如此客氣?”
席燕不答,只拿眼瞧向門前的兩名少年。
慕白麪上帶怒,看向兩名少年,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兩名少年惶恐的低頭,一人機靈地答道:“回少宮主,今日因着沈副總管發現了地道,加之來時,離總管亦曾吩咐,水老嗜武,不喜人打繞,因此,屬下等抖膽,攔下了席姑娘,卻無它意,只是怕水老誤傷了席姑娘而已。”
慕白怒容稍斂,向着席燕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燕兒,他們也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全,不要多心。來,我陪你在桃林中走走。”
席燕蓮步輕移,來到慕白身旁,輕聲笑道:“原來是席燕想錯,還以爲是慕大哥下令軟禁了席燕,卻是這二人自作主張啊……”
“……這人吶,太過受寵,便會忘了本份。你要牢牢的記住,你是本宮的徒弟,碧心宮的少宮主,未來的宮主!他今日違反了你的命令,……雖是爲了你好,卻總是犯了違令不尊之規。你卻與他輕輕幾句話,便放過了此事。長此以往,若是你屬下的宮衆,人人皆學着那離傷一般,還有誰人聽你的命令?你少宮主的尊嚴何在?!你將來又要如何管理這諾大的碧心宮?”師父語重心長的話語,似又迴響在耳邊。
慕白一凜,心中一陣煩燥……
兩名少年臉色大變,驚惶的跪下地來,叩首說道:“少宮主,並非是屬下大膽,而是……”
“閉嘴!”慕白怒喝一聲,止住了兩名少年的話語!
落霞殿中,除了離傷,誰還有這膽子擅做決定?!
不論如何離傷總是自己的人,卻也不必讓席燕得知,與他爲難……
只是心底卻似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自己明確下令,要將席燕將作貴客好生相待。他明知如此,卻下令監視!今日這二人如此,那其他人呢?這一次如此,那麼下一次呢?!
眼前似又浮起了蕭白離嚴厲而失望的面孔:‘一殿你尚不能爲主,何況一宮?!’
看着喃喃不敢再言的兩人,慕白微微皺了皺眉,心頭沉澱澱的。不過數十日,這些人便已分不清誰纔是他們的主人了麼?
揮了揮衣袖,慕白心煩意亂地道:“你們二人,自去莫極處領十鞭刑罰!回去好生想想,錯在了哪裡!”
兩名少年聞言,又是吃驚、又是委屈的望了望慕白,見他面色難看,只得低頭應了,不敢再辯,起身離去。
席燕冷眼旁觀,秀目一轉,已是滿面歉然,輕輕拉了拉慕白衣袖,道:“慕大哥,都是席燕不好,誤會慕大哥,慕大哥饒了他們罷。”
慕白皺了皺眉,看着聽到此言的少年緩下了腳步,喝道:“還不快去?!是否想要多加十鞭?!”
兩名少年大駭,不敢再停留,疾步而去。
“慕、慕大哥……”席燕似被嚇到,怯聲喚道。
慕白深吸了口氣,回頭勉強一笑,道:“燕兒,這不管你的事。你將是這落霞殿、碧心宮的女主人,他們如此不知尊卑,原該重罰。只是念在你我還未成親,你又是初到此處,方纔小懲大戒……”
席燕臉上一紅,低了頭,輕聲說道:“慕大哥,我知你心意。只是如今,哥哥方故,席燕怎好與你成親?”
慕白眼見少女嬌羞的模樣,不由得心中一動,悄悄握住了席燕的玉手,只覺那小巧溫暖的纖手掙了一掙,便就安靜了下來。笑道:“無妨,待到七日守靈過後,再談論此事不遲。走罷,我陪你走走,今日事情太多,卻是不曾好生陪陪你,燕兒,你可怪我?”
“說實話,開始是有些生氣,不過後來席燕也想通了,慕大哥是男人,自然是正事爲重,若是席燕連這些都無法承受,日後怎麼與慕大哥相伴白首?!”席燕擡頭,靈動的雙眸看了一眼慕白,便又低下了頭去,只是被握住的右手,卻動了動,緩緩的、溫柔的,回握住了慕白。
那嬌羞的神態、憂鬱的眼神,直引得人心生保護之意,慕白心中一蕩,緊了緊交握的雙手,一面帶着席燕,在桃林中穿行,一面輕聲說道:“燕兒,你們席家以前居住之處,可有這裡好看?”
席燕擡眼一掃四周,雖已入夜,卻明月高懸,瑩亮的月光將這桃林照射着朦朧而美幻,安靜的院落中,悄然無聲,只有偶爾的蟲鳴之音,婉如樂譜。席燕看了看身邊,一襲紫衫襯得人脣紅齒白的俊美少年,芳心一動,卻又想起那粗布劣扣,不由輕聲嘆息……
“爲什麼嘆氣?可是還怪我食言之事?”慕白溫柔的看着席燕,輕聲問道。
“怎麼會?席燕不是說過了麼?你爲正事,原該如此。難道在慕大哥的眼中,席燕便是如此不知輕重的女子?”
慕白臉露感動,拉着席燕,向自己身旁靠了靠,道:“燕兒如此體量慕白,真是慕白之幸。”
席燕微微一笑,也不言語。
眼見此時氣氛極好,慕白轉了轉眼珠,笑道:“燕兒,今日看你一人對抗三名青城門人,你們席家的武功卻也不弱!”
“若真不弱,便不會被那魏無敵滅門了……”席燕悵然地道。
慕白輕笑一聲,道:“不若這樣,燕兒,你將所會的武功招式演練一遍,或許我能幫你,待到你的武功提高,日後爲席家報仇,你也能親自手刃仇人,豈不大好?!”
“若真能如此,席燕銘感五內!”席燕憂傷的臉上終於透出一絲真正的喜色來,果然,討得了慕白的歡心,對自己是大有好處!傳聞天下第一的碧心宮武學,還能差得了麼?何況慕白的身手自己已親眼見過。“只是……若是慕大哥指點席燕武功,會不會犯了碧心宮的忌諱?”
席燕假作猶豫,遲疑地看向慕白。
溫暖的熱流流過心田,慕白放開了席燕的玉手,笑道:“燕兒不必擔心,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亦算得上是我碧心宮的人。別說只是助你,便是教你碧血劍法,又有何妨?!”
席燕大喜,俯身拾起一根桃枝,道:“如此,席燕便獻醜了……”
話落,席燕已是將這桃枝當勾,便在這林中、慕白的面前舞動了起來……
慕白看了一會,略略皺眉,這席家的勾法雖然也算精妙,但在碧血劍法的前面,實在不值一提,更惶論自己所會的噬血劍法?!不對!問天秘籍不該如此低劣,難道是內功心法?!
慕白眼珠一轉,揉身插入了席燕的枝影之中,一邊自在輕鬆的閃避,一邊出言提醒着道:“不對,燕兒,你這一招應該再緩兩分,留力不發,見我閃避,再猛然發力……”
“這一招太過,容易讓人避開……”
“不對,這一式再向前一點……”
……
……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席燕氣惱的停下了勾法,看了看慕白,突地將手中的桃枝重重的丟在地上,道:“慕大哥的武功比席燕高明瞭太多。只是席家的勾法向來如此,要改太難!看來席燕永遠也無法親刃血仇……”
慕白看着席燕傷心難過的神情,心中暗喜,忙上前安撫着道:“燕兒不必如此,不若這樣,你將內功心法告訴於我,我看看是否能配合我碧心宮的碧血劍法使展,若是可以,你也不要再練那鴛鴦勾了,我教你碧血劍法可好?!”
席燕狂喜的看向慕白,遲疑了一會,方道:“如此甚好,只是對慕大哥真的沒有影響麼?”
慕白微笑,道:“燕兒,你又來了……我不是已然說過了麼,你我成親後,自是一家,不過……若是你不方便說出內功心法,便也罷了……”
席家的心法怎麼比得上碧心宮的心法劍法?!席燕強忍心中歡喜,連聲說道:“那席燕這便背與慕大哥聽……”
席燕左右看了看,靠近了慕白,低聲講敘起了席家的內功心法。
明月如勾,夜色溫柔,清美的少女與俊秀的少年越靠越近,仿若依偎在一起,桃林幽幽,桃花若夢,端的是一幅如詩美畫!
只是,這般美景,落到了勿勿趕回桃院的離傷眼中,卻不遞于山崩海嘯、雷電閃鳴!
仿若一把利劍,又快又準,狠狠的劈在不及防備的離傷頭頂,那輕聲低語,時不時相視而笑的少年、少女,仿若一把染滿了絕毒的利刃,忽然間,便刺入了眼中,扎進了心田……
今天有事,才趕回來,所以,今天更得晚了一些,抹汗中…………
大家不要PIA煙……
煙很自覺的蠕動蠕動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