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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40

碧血噬情 40

慕白不想流淚,眼睛卻已盈滿了水氣,慕白不想懦弱,卻止不住的身心顫抖!雙眼朦朧得看不清眼前的身影,身體接觸的地方,明顯的感覺到緊緊保護着自己的身軀已然微微顫抖着僵硬,師父、師父……

面對羣敵環侍,蕭白離並不懼怕,可怕的,卻是來自體內!蕭白離只覺手臂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沉,內力越來越弱,毒性越來越強!

離傷悄然自圍攻的人羣裡脫離,待到了最外圍。堂堂的碧心宮宮主、天下第一的碧血魔君,忌會沒有壓箱底的絕招?!離傷還不想死,由其是在,顏銘青給出了美好的前景,與得到了慕白之際!

蕭白離勉強的擋開了面前的三把青劍,卻再也沒有了力氣,眼睜睜的,看着水震的雙掌,印上了自己的胸膛!

蕭白離苦笑一聲,終於……還是動用了一直與體內的毒性對抗的內力!

青碧的劍芒,沖天而起,隱隱的、嗜血的劍鳴撕裂了長空。

糾纏阻攔着蕭白離的黑衣人,包括水震,皆被這兇殘、暴虐的劍光掃中,仿若地獄修羅,滿空的殘肢斷臂,滿地的碎肉鮮紅……

顏銘青呆呆地看着那毅立在屍山血海之中的蕭白離,說不出話來。

早已閃身外圍,脫身得快的離傷焦急的探頭,望着蕭白離懷中,已成一團血紅的慕白,卻是始終站在顏銘青的身側,不敢上前半步!

天空的炙陽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風鳴崖上的慘景,金白色的太陽漸漸泛起了腥紅之色,婉如這地面之上的一片血腥……

良久……

顏銘青吐出一口長氣,看着動也不動的蕭白離,輕聲嘆息着道:“天下第一……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

離傷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

顏銘青眼珠一轉,看向了離傷,陰森的笑道:“就算他是天下第一,卻也敵不過內毒外敵!離護法,你還不去接了你的孌侍回來麼?”

離傷臉上一僵,看了看靜靜的站立在一片殘肢斷臂之間的蕭白離,又看了看身旁的顏銘青,與他身後的青衣青年左東。

竟然要我去試探宮主是否真正死亡?!離傷心中閃過一絲惱恨,面上卻萬分的恭敬,躬身一禮,應道:“是。”

小心翼翼,離傷謹慎的一步一步,接近着蕭白離。

血紅的殘陽下,蕭白離依然靜靜的站着,一動不動!

“啪!”一聲輕響。

離傷急張的停下了腳步,顧不得轉頭,雙足一蹬地面,倒飛着,回到了顏銘青的身旁。

顏銘青也顧不得訓訴離傷,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青劍,驚恐萬狀的望着屍海之中的蕭白離。

左東一個側身,半擋在了顏銘青的面前,緊張卻又毅然的持劍而立。

蕭白離沒有動。

動的,卻是他懷中的血人——慕白!

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抑或是離傷制住自己的穴道,因爲時間太久,已然失了效力。慕白自蕭白離的懷中,艱難的落下地來——蕭白離實在護得他太緊!

顏銘青、左東、離傷齊齊鬆了口氣。

慕白顧不得體內小腹有如刀絞般的巨痛,惶恐的輕輕碰觸着蕭白離雙眼緊閉、慘白的臉孔。看着那一道道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痕,與那灰白的嘴角流出的一絲絲腥臭的黑血,迎風而動的蒼蒼白髮,已被血水浸透,變作了恐怖的血紅之色。

“師父、師父……” 慕白絕望而瘋狂的抱住了蕭白離的身軀,悲聲長嘶。

“好了,我的慕師弟……哦,不對,現在已經沒有慕師弟了,碧心宮也不再有慕少宮主!現在的你……唔……不過是我的左護法、離傷的一個卑濺的男孌罷了,哈哈哈……對了,男孌,這個身份可真是適合你……看看,長得還真是不錯!離護法,你可真有福氣!”

身後,傳來了顏銘青陰陽怪的嘲諷之聲。慕白卻有如未聞,只是緊緊的抱着蕭白離。

離傷垂了頭,掩飾住了眼中那一抹忍也忍不住的怒意!

顏銘青卻對慕白的充耳不聞,與離傷的低頭毫不在意,依然嘲弄着說道:“從今以後,你的名字,不能再叫慕白!交出噬血劍法來,本宮賞你一條活命,你的名字,自然是有你的主人——離傷回去後給你取,不過,便當是本宮最後一點善意的忠告,你日後,還是乖乖兒的想法子討好男人的好,否則,若是離護法厭棄了你,你可就會成爲全宮宮衆的男妓!”

慕白的身體僵了一僵,顏銘青眼尖,瞧了個清楚,不由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離傷強忍着心頭的憤怒與殺意——全宮的男妓?你將我的白兒當成了什麼?

慕白緩緩的轉過了身來,滿是血水的臉上,竟是一片平靜。

顏銘青的笑聲嘎然而止,卻又立時暴怒了起來,自己!竟然被一個內力全廢,四肢再無半分力氣的廢人嚇住?!

只是,正如顏銘青方纔不敢上前去一般,雖然蕭白離一動未動,但只要他未倒下,顏銘青卻是打死也不肯上前去的。

“你贏了!”慕白平靜的開了口,彷彿先前抱着蕭白離悲聲嘶嚎的人,並不是他一般,口氣平靜而冷淡:“可是,我不會給你羞悔我與師父的機會!”

顏銘青眉頭一皺,這是什麼意思?

離傷卻是面上慘變,再顧不上蕭白離是否還活着的顧忌,發瘋般的撲向了風鳴崖旁的慕白。心中不停的詛咒着自己:爲什麼要退得這麼遠?爲什麼要退這麼遠???

只是……卻已不及……

慕白微微一笑,無需用力,他只是輕輕的抱着蕭白離,緩慢卻又快速的後退……

後退……

後退……

一步……

兩步……

“不!”離傷撕心裂肺般的,驚恐大叫,已是提盡了全身的內力,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慕白那血水滿布的臉龐上,雙眼清晰而明亮,純淨而幸福,仿若當年的初遇……

師父溫暖的懷抱、師父慈祥的目光、師父手把着手,教自己最爲基礎的招式、師父……師父拼命的保護着自己……

後腳踏空,身軀後仰,失去了支撐的感覺,勁風吹撫的感覺,下墜的感覺……

慕白緊緊了懷中的蕭白離,師父,您放心,徒兒雖然無能,卻也絕不會讓您的屍體,落到顏銘青的手裡!徒兒亦是不會,羞恥的活着,丟盡了您的臉面……

離傷落到崖前,伸出了手,卻只抓到一塊殘破的衣襟!

“不、不……”離傷恐慌的望着那越落越遠的身影,竟然還能清楚的看見,慕白臉上的笑意……

白兒……離傷張大了嘴,卻叫不出聲,眼睜睜的看着,兩道身影越來越遠,漸漸的,化作了兩個小小的黑點,然後溶爲一點……最後……消失不見,化作了虛無……

呼吸似已忘記,心臟停止了跳動,就連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溫度,剎那間,凝結成冰……

離傷怔怔的趴俯在崖邊,無法抑制的痛楚襲遍了全身,那落下去的,哪裡是人?分明,便是自己的心臟!

爲什麼……爲什麼……我費盡了心機,我不惜背上背叛的惡名,卻是始終……得不到你……

若是……若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寧願忍受着心如蛇咬的痛楚……只要你能活着……即使你要娶他人爲妻……只要你還活着……即使你再不願看到我……只要……你依然好好的活着……

剎那間,絕望、痛楚、悔恨、悲苦淹沒了身心,離傷只是僵持着身體,呆呆的望着深不見底的山崖,儘管,那雲霧飄浮的山崖之下,早已再也看不見慕白的身影……

慕白靜靜的望着崖頂,儘管已然看不見了,可是慕白知道,在那裡,有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背叛了自己的男人,一個將自己陷入這般田地的熟悉而又親近的男人!

舒服的享受着這飄然下墜的感覺,是的,享受!當看到離傷那驚恐、絕望、悔恨、悲痛的眼神,出現在風鳴崖上之際,慕白奇異的發覺,心中的憤怒與憎恨一瞬間,便已轉化成爲了愉悅的滿足,那是一種帶着成功的報復了某人的愉悅與滿足。

當離傷的眼中,隨着無法阻止自己的下墜,而暗暗的灰暗與絕望,慕白只覺舒服極了,他享受着這樣的感覺。

抱緊了懷中,因爲重量,快要脫離了自己的蕭白離,慕白望着越來越遠的天空……

就要……結束了嗎?

師父,徒兒對不起您!

若非徒兒拖累了您,您怎會身亡於此……

今生不能報答您的大恩大德,但求來世,定要好生孝敬、回報於您……

下一世,徒兒定會……事事都聽您的,決不會再相信除了您以外,任何一個人……無論男、女……只信您……只有您……是真心的待我……拼死保護着我……

狂風呼嘯,雲翻霧動……

一道矯健的身影,在直立如刀鋒般的山崖上輕盈的跳躍着,一如平地!

那身影由上而下,靈活的,快速的,越來越近。

慕白卻全然沒有發現,他只是緊緊的抱着蕭白離,靜靜的望着天空,想要記下生命中最後的景像。

身影快若閃電,終於——在慕白快要落到崖底之際,一把抓住了慕白,他自己,卻是被這兩個人下墜的重量,帶得重重的向下滑出五米,卻是穩穩的落到了地面!

慕白怔了怔,轉過頭來,雙眼緊盯着這突然出現,接住了自己的老人,蒼白的頭髮,精光四射的雙眸,佈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的臉龐,挺直的背脊——熟悉,卻又陌生。

“你是誰?”慕白確信自己應該在哪裡見過這個老人,卻又始終無法想起。

老人卻是理也未理慕白,只小心翼翼的抱走了慕白懷中的蕭白離,將他輕輕的放在一處平地,擡手把住了蕭白離的腕脈,微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把起脈來。

失去了老人的扶持,慕白狼狽的跌倒在地,但此時的慕白,卻已沒有心情再顧及自己。難道……師父沒有死?慕白一窒,儘管先前已然確認蕭白離停止了呼吸,卻無法避免的涌出了期盼的狂喜,慕白掙扎着爬了起來,想要詢問這出現得詭異的老人,卻又生怕打饒了他把脈,只能張了嘴,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

好不容易,方見老人睜開了眼睛,眼睛複雜的看着靜靜躺在地上的蕭白離,嘆了口氣,自懷中摸出一顆藥丸,喂他服了下去。

“我師父……怎麼樣了?”慕白急聲詢問,艱難的移動着無力的四肢,手足並用的爬到了蕭白離的身旁,看了看蕭白離依然蒼白灰暗的臉色,擡頭望向一旁的老人。

老人淡淡的瞧了慕白一眼,道:“死定了!不過還有一口氣,能多活五個時辰罷了!”

慕白呆了一呆,低頭看了看蕭白離,又擡頭望了望老人,突的重重一個響頭,叩在地上,顫抖着聲音,哀求着道:“求您救救我師父!只要您能救回我師父一命,無論您要慕白做什麼,慕白也願意!”

老人似乎來了興致,歪着頭,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看着慕白,說道:“你真的願意?若是我要你的性命,才肯救他呢?”

慕白想也未想,只顧着叩頭,道:“自然是願意,只要您能救回我師父,慕白這條殘命,便是您的了!”

老人嗤笑一聲,道:“笑話,我現在就要你的命,你又能如何?何況,你的命,本就是我救了下來,你卻要用我救下來的命,求我救他?”

慕白啞然,看着這古怪的老人,卻是越看越覺熟悉。

“你是……”慕白先前心急於師父蕭白離,也不曾多想,到此時無計可施,方細細的觀察着老人,卻是與記憶中那躺在樹下,懶洋洋的曬着太陽的某個看門老人漸漸溶合在了一起……

可是,怎麼可能?那冷宵殿的看門老人,雙眼無神,絕不像是會武之人,而眼前的老人,雖是面容相似,卻是目光如電,精芒四射,全身氣息如劍,凌厲萬般!

老人似乎有些有意外,看了看慕白,先前那冷漠、古怪一併消失,神態溫和了起來,笑道:“難爲你還能記得只見過一次的人!大哥,看來,你這個徒弟,總算是沒有收錯!”

一直靜靜的躺在地上,全身僵直的蕭白離突然睜開了眼睛,翻了翻眼皮,有氣無力的說道:“難爲你還肯叫我一聲大哥,哼!五個時辰?”

慕白大喜,想要撲到蕭白離的懷中,卻又顧忌着蕭白離滿身的傷勢,最終,他也只能小心的捉起了蕭白離手臂,張了張口,卻又叫不出聲來,只能雙眼淚水淋漓的看着依然臉色蒼白灰敗的蕭白離。

蕭白離拍了拍慕白緊抓着自己的手背,欣慰的看了慕白一眼,先前的一切,他雖無法睜眼,卻是聽得一清二楚,有徒如此,蕭白離只覺也不枉自己拼命救他一場。

只是這樣細微的動作,慕白卻更加的傷心了起來,師父真的只能再活五個時辰了麼?慕白期望卻又恐懼的望着一旁的老人。

老人擡起頭來,望了望天空,嘆息着說道:“這麼多年了,我雖然無法願諒你,可你畢竟是我親生大哥。你體內毒性太重,我是沒有辦法了,或許斷魂谷那老匹夫,能救得了你,可惜,你是沒有那時間趕得過去!五個時辰,我已盡力。你還有什麼話,就儘快的說出來罷。”

蕭白離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向着老人說道:“當年爲了能坐上宮主之位,殺了陸師妹,我至今不悔!我知道你恨我,可若非這宮主是我,又哪裡有你、我兄弟二人的活命、立足之地?”

老人眼神一冷,看了看蕭白離,淡淡地道:“你死到臨頭,還放不下權勢地位?當年你爲了宮主之位,六親不認,如今可不也死在了這上面?!你真正是執迷不悟!”

好吧,煙知道,這章很狗血…………

垂着頭,蠕動着逃走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