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那青年躬身,向着那背影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這手握釣竿的青年,赫然竟是如今引領魔道羣雄的百毒宗宗主,一代毒尊,獨孤溢!
獨孤溢轉身,望向齊皓,微微一笑,目光中滿是的慈祥,就彷彿是一個平凡的長輩望向晚輩一般,“啊皓,你來了,”
他的面容算不上俊俏,但卻有一股豪邁不羈之氣。那一種氣勢,彷彿能涵蓋天宇,四海蠻荒,彷彿盡在他的掌握之中,讓人忍不住心生嚮往。
“宗主,你找我,”那青年上前,問道。
獨孤溢一笑,轉回身望向那片毒海,手中魚竿上的魚鰾隨着白骨上下沉浮,他淡淡地望着,不發一言,
許久之後,他反身望向那青年,笑道,“如果說,我找你陪我釣魚,怎麼樣?”
那青年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這個答案,他望向獨孤溢,卻見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一聲,略帶無奈地道,“宗主,你就別開阿皓玩笑了。”
獨孤溢大笑,望向這青年的目光中有毫不掩飾的讚賞,道“好小子,整個百毒宗,也就只有你敢和我這麼說話了,”
說着,他一揚手道“來,坐。”
那青年也不拘束,就這麼在獨孤溢身旁坐下。
獨孤溢眼中笑意不減,他望着他,語氣中微帶了些嚴肅,“不過,我還真是找你陪我來釣魚的。”
“宗主”,那青年一愣,慌忙便要起身。
“哎,坐下,”獨孤溢伸手製止,他望着那青年,道,“啊皓,你的資質是極好的,義弟別的不說,收徒弟的眼光倒是不錯的,如今百度宗內,年輕一輩中皆以你爲首,以你的本領,正魔二道年輕一輩中已經罕有敵手了,更不要說我那三個不成器的弟子了。”
“是宗主和師傅教導的好,”那青年道,
獨孤溢一揮手,對着青年道,“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我心裡自是很高興的往後,百毒宗說不得還要託付與你。只不過,你的行事,實在是令我很擔心,你知道嗎?”
說着,他盯着那青年,眼神犀利如劍,彷彿能把人看穿一般。
“宗主,”那青年心中一驚,急忙道,“阿皓有什麼地方不對的,還請宗主相告。”
“誒,”獨孤溢一笑,微微搖頭道,“我聽說,你打算去參加正道年輕一輩的洛竹劍會,是不是?”
“是,”那青年一愣,也不否認,點頭答道。
“好,那我問你,”獨孤溢轉身,望着面前翻騰的毒海,淡淡地道,“你這麼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有什麼好處?”那青年一愣,隨即道,“宗主,我……”
“我知道,”獨孤溢打斷他的話語,淡淡道,“我知道你有這個信心拿第一,我也相信你你既然敢去,那便一定有把握全身而退,可是之後呢?”
他望着他,淡淡地道,“你拿了第一之後,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那青年一窒,吶吶說不出話來。
獨孤溢一嘆,“啊皓,我百毒宗自紫魔師祖開山立派以來,幾百年前便已經有了與天下任何一派相抗衡的實力,可是,我們爲什麼隱忍不發?”
說着,他望向那青年,淡淡問道,“啊皓,你倒是說說看,我們何以隱忍百年,現今纔出世?”
“是因爲時機未到,”那青年答道,“我百毒宗雖然勢大,乃是足以左右天下局勢的一股巨大力量,但要與整個天下相抗,卻還是有所不足。”
“
不錯,”獨孤溢點頭,他放下手中釣竿,站起身來,眼中光芒閃爍,“如今正魔大戰方過,又有血魔之亂,正是我們出世的大好時機。”
齊皓隨之起身,靜靜地聽着。
獨孤溢道,“祖師訓誡,我百毒宗不出手則以,若出手,必當雷厲風行。你去參加那洛竹劍會,固然能逞一時之快,但於我們,卻實在毫無意義,反憑空把正道的目標再次聚集道我們身上。”
說着,他望向齊皓,“正道已經多次搜尋過我們的所在了,落心谷雖然隱秘,但早晚會有被發現的一天,到時候一場血戰在所難免。我們要做的,就是要讓這一天晚些到來。你想去洛竹劍會這般有弊無害的事,我們卻是不能做的、”
“是,齊皓知道錯了,”齊皓拱手,恭敬的道。
獨孤溢一揮手,道,“這也怪不得你,你畢竟年輕氣盛,衝動也是難免的,只是……”
他頓了一頓,望向齊皓,“你終歸擔負着我百毒宗的未來,日後行事,說不得還是要慎重些的好。”
“是,齊皓知道了,”齊皓點頭,隨即似是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道,“宗主,你既然不願惹人注意,今次爲何還要對凌雲宮出手?我們本已對上了玉水寺,如今又與正道另一大巨派對上。這兩大巨派在正道中都佔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一旦同仇敵愾,整個正道必然隨之而動,只怕我們難以相抗啊。”
“我就知道你會問,”獨孤溢一笑,道,“我之所以對付凌雲宮,一來是當年,我曾與一個人有過協議,幫他對付凌雲宮,那個人雖死,但在正魔二道的影響力卻是巨大的,若是能借他之名,那麼正道必然人心惶惶。”
“而且,那個人也曾與死靈門有舊,我們雖與死靈門相對,但畢竟同爲聖教,尤其正魔大戰之間,死靈門被那兩大巨派圍攻,死傷無數,相信他們想對付那兩大巨派更甚於我們。”
獨孤溢淡淡一笑,道“到時候,想來正魔之間,死靈門亦不會再置身事外了,”
“和宗主有過協議,是誰?難道是當年的‘鬼醫’任海。”齊皓好奇道。
“不是,”獨孤溢搖頭,目光忽然變得有些悠遠起來,他看了齊皓一眼,道“是他的義弟,血魔,上官軒遙,”
“是他!”齊皓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錯,”獨孤溢眼中光芒閃爍,沉聲道,“你應該知道他的影響力,血魔雖死,可這些年來,無論正魔二道都無法消弭對他的恐懼,甚至於如今,就有一個貫穿正魔二道的殺手組織因他而生。”
“血影堂,”齊皓沉聲道,
“不錯,”獨孤溢點頭,“而且,據說……血魔還有一位師兄,雖然不及他,但有傳言說,十七年前,那個人的本事已經不下於寒龍了!”
“不下於寒龍?!”齊皓一驚,寒龍是誰?那是正魔二道公認的天下第一,一個人就能與一大派相抗衡,全天下都橫着走的人物,而那個人的本事居然不下於寒龍,可見其強悍非同一般。
“真是可怕的兩師兄弟啊。”齊皓不由咋舌
獨孤溢點頭,“其實,與血魔相關之人,可怕的又豈止僅僅是他們兩個,”
說着,他忽然又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血魔那師兄,也與他一般,行事只憑喜好,且與血魔相交極好,血魔之死,他未必肯善罷甘休。只怕這血影堂背後,多半就有他的影子、”
齊皓咋舌,沉思許久,忽然道,“可是,宗主,話雖如此,只怕那個人未必就會出手,而且我們與死
靈門纏鬥許久,以死靈門對我們的仇恨,只怕未必會信我們。到時候,正道傾巢而出,只怕吃虧的還是我們、”
“不會,”獨孤溢淡淡一笑,“縱使如此,正道亦不會傾巢而出。你要知道,正道有‘玉水寺’,‘凌雲宮’兩大巨派,下面‘清流宗’‘雲德觀’‘樑峰莊’三大派,其餘中小派閥更是不計其數。正道那些僞君子滿口仁義道德,但其實內裡又哪裡比我們差了。玉水寺與凌雲宮常年雄踞正道之首的位置,早已讓他們咬的牙癢癢了。當年楊逆狂妄自大,連同整個正道一起招惹了,如今我們單單對兩大巨派出手,他們暗地裡叫好都來不及,更何況經過血魔之亂,他們更是元氣大傷,只要火沒燒着他們,更是懶得管這一切。”
“而且……”獨孤溢收回目光,望向那翻滾的紫海,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眼中異芒閃爍,他沉聲道,“正道,只怕要自顧不暇了!”
他的話語低沉而有力,透着一股令人莫名的心顫,在這陰暗的地下,齊皓只覺心中一寒,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兩人就這麼站着,望着那翻滾的毒海,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許久之後,獨孤溢忽然一笑,“好了,現在你也無需知道這些,不過你的性子還是該改改,”
說着,他手掌一張,地上,那具釣竿被他吸到手中。他擡手,向着齊皓遞去,“當年,你師祖授予我掌門之位時,也將這‘幽花雕竿’傳下,以囑我凡事三思,莫要衝動。今日,我便他傳給你,待有一日,我便將這宗主的位置連同萬毒鼎傳給你!”
齊皓一愣,隨即大喜,急忙跪地道,“多謝宗主,”
“好了,起來吧,”獨孤溢扶起他,面帶微笑,將那幽花雕竿遞上。
齊皓接過那副釣竿,輕輕撫過那有些古拙的雕紋,淡淡的暗紫色光芒在其上流轉,一臉的激動。他又怎能不激動,百毒宗中,有三樣物件乃是其宗主特有的,一樣便正是他身後的百毒至寶,天下排名至寶第六的萬毒鼎。一樣乃是古老相傳,唯有宗主纔可修煉的神功——毒神鑑!而最後一樣,便正是這其貌不揚的幽花雕竿。
毒神鑑意味着資質,萬毒鼎意味着能力,幽花雕竿,則意味着定力與耐心,身爲一宗之主,必然應當深謀遠慮,謀定後動,否則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這三樣物件,無論得到哪樣,便代表下一任的宗主地位基本已經確立,又怎能讓人不激動。
“咔嚓”
驀地,一聲輕響,彷彿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在這陰暗的地下,顯得格外的清脆。
兩人面色一變。
齊皓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錐形的物件,這錐子似玉似石,不知以何種材料製成,通體呈暗紫色,暗淡無光。此刻,上面竟是裂開了巨大的裂縫,還有無盡細小的裂縫從着其上蔓延,
齊皓面色大變,驚道,“這是師傅當年性命交修的法寶,難道師傅他出事了,”
“哼!”獨孤溢重重怒哼一聲,“他不是去對付正道那幾個小輩了嗎,怎麼會這樣,難道正道年輕一輩還有人能威脅到他?”
“這……”齊皓無言,臉上卻滿是焦急,
獨孤溢哼了一聲,轉身向着洞外走去,身形若電,化作一道紫光衝入了黑暗之中。
齊皓愣愣地站在亭中,它的手中,那紫色的錐子上有數不盡的裂縫縱橫,
“砰,”
一聲輕響,那紫錐在他的手中化作一灘粉塵,隨着洞中呼嘯的陰風飄散在了毒海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