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青的光芒劃過天際,最後落在了叢林之中。
青光消散,露出了風嘯天的身形,但見他右手撐在樹幹上,大口地喘着氣,他左手的衣袖中,赫然竟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但見他喘了兩口氣後,忽然站起身來,向着四圍望去,淡淡道,“何方高人相救,風某感激不盡,還請現身一見。”
卻聽林中一片寂靜,良久後,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帶着一絲歉意,“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斷了一臂,還是儘早回去休息養傷吧,否則傷勢惡化可就不好了,”
風嘯天聽在耳中,只覺這聲音竟是有些熟悉,不由問道,“姑娘是什麼人,可否現身一見,”
“相見會有時,何必急在這一刻,”那溫柔地聲音響起,“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說着,林間一道翠衣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天際。
風嘯天呆呆看着她離去的方向,驀地,他神色一動,“誰?!”
他回身望去,不由得一愣,隨即微微一笑,“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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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紫,青兒,好久不見了,”那文士輕輕撫了撫紫電青霜的劍身,彷彿在看着自己的親人一般,淡淡笑道,
那兩柄神劍似是很激動,嗡嗡顫抖着,在這文士身邊轉個不停,甚至在這文士身上蹭個不停,倒像是兩個久未見到父母的孩子不依地撒着嬌。
“好了好了,”那文士看着他們的樣子,淡淡一笑,忽地擡起頭來望見上官冷霖驚訝的目光,微笑道,“你很吃驚是嗎?
冷霖下意識地想答是,但想這人是敵非友,不願在他面前落了面子,只是哼了一聲。
那文士不以爲意,只是淡淡笑道,“你只知道,他們是你爹孃留下來給你的,卻不知曉,當年,還是我把他們送給你爹孃的呢?”
“你送我爹孃的?”上官冷霖一驚,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文士似是早知道他的反應,淡淡一笑道,“嗯,當年你爹和你娘成婚,是我送給他們的賀禮呢,”他說着,嘆了一口氣,笑道,“想不到,不知不覺間,已經二十年過去了。”
“等等,”冷霖面色一變,“你既是夢仙遊之仙,便是虛幻,夢境中的存在,又怎能顯現於世,還送我爹孃賀禮,”
“很簡單,”文士淡淡一笑,“此仙非彼仙,我雖爲仙,卻非是夢境之仙,更不是那個要殺你的仙,所以……”
他說着,望向上官冷霖,“我不必殺你,你也不必殺我了,”
冷霖看着他,面色微變,冷冷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有很多身份,”那文士微笑道,“仙,亦或是一個隱士,同時,也是你爹孃,還有你的朋友。”
“朋友?”冷霖眉頭一皺,隨即面色一沉,“我沒有朋友!”
“沒有朋友?”那文士眉頭一皺,隨即微微笑出來,“是了,你自認爲被那小丫頭騙了,所以不願在信任何人了是嗎?”
這話恰巧戳到冷霖痛處,他立時擡起頭來,狠狠盯着他,“你再說一句,不管你是我爹孃什麼人,我也一定殺了你。”
“好志氣,”那文士聞言一笑,“只可惜,連你爹想殺我那麼久也殺不了我,更何況是你了,”
冷霖聞言,冷笑一聲,“你說你是我爹孃朋友,又說我爹想要殺你,說話已經
是前後矛盾了。”
那文士聞言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哎呀,一不小心說漏嘴了,”他說着,望向冷霖,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這樣吧,我先表現出一點誠意再說,”
他說着,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本藍皮書籍,向着冷霖一甩而去。
冷霖眉頭一皺,伸手接過,只微微瞥了一眼,隨即全身一震,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那藍皮書極薄,竟是隻有兩頁,但見封面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
《天書》——“天”篇!
“這是……”冷霖震驚地看向那個文士,只聽他微微一笑,道,“這是你爹生前留下的東西,寄放在了我這裡,讓我轉交給你的,”
冷霖呆呆地看了他,竟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天書》分“仙”,“魔”二篇,各自載有兩樣絕技,自己也曾問過師父是否還有續篇,而師父的回答是,
有!你爹本想創作“天”篇,只是還未完成,便先被人害死了。
他萬萬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會在這裡得見那原本應該還未完成的“天”篇,更是在這神秘的文士手中取得。
難道爹生前終於將天篇完成了,只是來不及交給師父,才交給了眼前的這個人嗎?
他想着,不由自主地翻開封面來,卻見其上,赫然只有一個巨大的黑字——“天”!
那“天”字下筆凝重,拙而不工,但卻清清楚楚,行筆間似是均有孤傲之氣透出,冷霖望着着“天”字,眉頭一皺,隨即整個人猛然一震,眼睛盯着這個“天”,逐漸迷離起來。
天地間,忽然黯下,那莊園與文士彷彿霎時間消失了一般,只留下一片黑暗。
冷霖站在這黑暗中,驚異地四望而去,卻見遠處的黑暗中,忽然有淡淡的光芒亮起,隨即,一點點的光芒燦爛,在這四周綻放開來,這渺渺的黑暗霎時被染成了一片璀璨的星空,星辰變轉,熠熠生輝,顯得燦然無比。
那盈盈的亮光間,一個青袍身影漸漸地,漸漸地,在虛空中顯現出來!
冷霖身形一震,呆呆地望着他,那青袍男子年紀不大,不過二十有餘,只是他的鬢角卻有着些許的白髮飄揚,劍眉料峭間,顯得孤傲非常。
“爹……”上官冷霖看着那男子,呆呆地喚了一聲。
他雖未見過生父,但卻知師父說過他素來是一身青袍,與眼前的男子無異,而這茫茫《天書》星海之間,除了自己的爹,又還會有哪個青袍男子會在此呢?
更何況,那個青袍男子一出現,自己心中就是陡然一顫,那一種無法磨滅的感覺霎時涌上心頭,彷彿這個素未謀面的男子,竟是自己至情至性之人!
那青袍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開口道,“①天氣濛鴻,萌芽茲始,遂分天地,肇立乾坤,啓陰感陽,分佈元氣,乃孕中和,是爲人也。首生盤古。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爲雷霆。左眼爲日。右眼爲月。四肢五體爲四極五嶽。血液爲江河。筋脈爲地裡。肌肉爲田土。發爲星辰。皮膚爲草木。齒骨爲金石。精髓爲珠玉。汗流爲雨澤。身之諸蟲。因風所感。化爲黎甿……”
上官冷霖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所謂《天書》“天”篇,竟是將人納入虛幻的夢境,由自己的爹親口述說,只是若是如此,那麼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個幻象,想到此處,上官冷霖心中不由得一陣悲痛。
只聽那青袍男子淡淡道,“正所謂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
那青袍男子淡淡地說着,上官冷霖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全然沒有聽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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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情山,夜,不知不覺已然黑了
白靈兒緊緊地將上官冷霖抱在懷中,讓他枕在自己身上,那白皙的玉手輕輕地在他臉上拂過,那樣的輕柔,生怕驚擾了他一般。
“嘰,嘰嘰,”頭頂的楊柳上,那隻小白貂蹦蹦跳跳地,向着柳枝上的小鳥抓去,震動的林柳嘩嘩作響。
“貂兒,”白靈兒眉頭一皺,輕聲喝道,“別鬧了,”
“嘰,“那白貂不滿地叫了一聲,從柳枝上一躍而下,落在那塊無名的石碑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白靈兒眉頭一皺,正想叫它,卻不由得愣了愣,
這裡,爲什麼會有一塊什麼也沒刻的石碑呢?
她不由得看了懷中的那個男子,卻見他臉上帶着疲倦,一動不動地躺着,只有鼻前依然有微微的呼吸,證明着他還活着。
“冷霖哥哥……”白靈兒看着他,心中一酸,再也顧不得其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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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天地有道,道法自然,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衝,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天地之道,各有其變化,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那個男子說着,看了上官冷霖一眼,忽然袖袍一揮,整個人消失於無蹤無跡,上官冷霖面色一變,驚道,“爹……”
卻見四周星辰變幻,霎時間亮白一片,冷霖身形猛地一震,回過神來,卻見四圍碧草茵茵,卻是回到了那座莊園之中
“醒了嗎?”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冷霖回過身去,卻見那文士坐在石桌上,淡淡地笑望着自己,紫電青霜安靜地躺在石桌上,一動不動。
“你究竟是什麼人?”上官冷霖望着他,深深問道,
那文士淡淡一笑,“我說過了,仙,隱士,亦或者你的朋友,都是!”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冷霖望着他,淡淡道,
“《天書》已經在你手裡了,你還是不信嗎、”那文士淡淡笑道。
“哼,”上官冷霖淡淡道,“以你的本事,造出一本假的應該不是問題吧,”
那文士聞言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那好,有一樣東西,我是無論如何也造不了假的,”
他說着,不遠處的水潭中忽然一變,潭水輕旋,化作一個漩渦,潭水輕旋,隆隆作響,驀地,一道耀眼的淡紫光芒沖天而起,圍繞着那文士淡淡旋轉起來,隱隱可見其中三尺長的劍形。
“這是……”冷霖全身一震,望着那淡紫色的三尺長劍,吶吶說不出話來,
文士淡淡一笑,伸手將紫劍握在手中,左手在那薄如蟬翼的劍刃上輕輕一彈,紫劍頓時顫動不停,嗡嗡作響。
他看着冷霖,微微一笑,淡淡道,“天下第一劍,十大至寶之首——天劍,驚鴻。”
①
摘自《三五歷記》
②
摘自《道經》,《素問?陰陽應象大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