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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放一天假,文琦在單位值班。這是她主動提出的,節假日的值班安排一向都讓辦公室很頭疼,大家都不願來,她和辦公室一說,負責安排值班的主任一副很感激的樣子,總算不用再掂量人了。

她一個人在值班室裡看書,整個行政大樓都靜悄悄的,除了幾個值班的,再也看不見人了。

有事情做的時候,時間過得就特別快,感覺書還沒看多少,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

回家的時候,在小區的門口,卻意外地看到了高家的司機老陳,他見到文琦,很客氣地說:“文小姐,太太讓我來送點東西給你。”說着從車上拿出一個小保溫盒。

秦素打過電話給她,讓她去高家過端午節時。她推脫說自己要值班,不能去了,如果不用這個理由,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去拒絕,而高家她不想再去了。

回家打開保溫盒,裡面是糉子,熱乎乎地,顯然是剛出鍋的。糉子的縫隙裡還有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是一個漂亮的小荷包,還有一張字條:文琦,糉子和荷包都是阿姨親自做的,希望能給你帶去平安和幸福。

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面前的糉子都變得模糊了。她摩挲着手裡小小的荷包,配着各色的絲線,漂亮而別緻。

這是本地的習俗,端午節的時候,小孩子都要帶荷包,可以辟邪保平安。媽媽是陽寧人,也很講究這個的,小時候,每逢過端午節,都會給她做各種各樣的小荷包,掛到她的脖子上,繫到她的手腕上、衣釦上……

今天,在這個端午節的晚上,看着眼前的這兩樣東西,她覺得心裡暖暖地……

端午節的下午,高浩天才從北京回來,出了機場,他直接就去了公司,走了好幾天了,公司裡一大堆的事情等他處理。

馮媛媛電話打來的時候,他剛和幾個副總開完會。

“怎麼剛回來也不休息下?”馮媛媛打過電話給他的秘書,知道他剛下飛機。

高浩天手裡還在翻着文件,“休息?我哪兒有那麼好的命啊,你回家了?”

“嗯,正在家裡陪我媽媽呢。”馮媛媛有個節目要去省城做,恰好又趕上了端午節,便回家了。

“伯父伯母身體都好吧?”

“他們都挺好的,不過……”馮媛媛停了一下,又低聲說,“他們都問我怎麼不和你一起回來呢?”

兩人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高浩天只是有一次去馮書記家,碰巧見到了馮媛媛的父親,還沒有正式登門拜訪過。

“不好意思,媛媛,最近忙了些,等過了這陣,我一定陪你回去看他們。”其實,馮媛媛在他面前也提過幾次,只是他總覺得好像還早了點。

“你放心好了,他們知道你很忙的,不會怪你的。對了,今天是端午節啊,你這個老闆怎麼還拉着人家加班呢?”

對高浩天來說,其實很少有時間真正地放假過個節日,除了春節。

“忙完了,我讓他們早點走。”

“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別忘了,要吃糉子的。”馮媛媛體貼地囑咐他。

“好啊,回來後給我打電話。”

忙完事情回家,已經很晚了。

秦素埋怨他,“要不是媛媛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爲你沒回來呢?”

“媽,你以爲我願意下了飛機就去公司啊,我巴不得早點回家呢,可要是公司那裡出了問題,董事會那幾個老傢伙還不知要說什麼呢?”連日奔波,他也確實有些累了。

秦素也知道他壓力大,“好了,媽媽知道你累了,來,吃飯去。”

高克東不在家,他去了歐洲,飯桌上只有母子倆。

“來,吃糉子。”秦素給他剝了一個糉子。

“媽,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吃這個。”他不喜歡甜食。

“天天,這可是你媽媽親自包的,你怎麼也要吃一個的。”正往上端菜的陸阿姨見他不想吃,忙說。

“媽,沒想到你現在真是標準的賢妻良母了?”他有些調侃地說。

秦素以前一直是東海集團的總經理,只是近幾年因爲身體不太好,加之他在公司也幹得不錯,才淡出商界的,以前的她,哪兒有時間做這個?

“呵呵,你媽媽不光包了糉子,還做了荷包呢?”陸阿姨在一邊樂呵呵地說。

“真的?”高浩天手一伸,“拿來。”

“什麼?”

“荷包啊,我小時候可從沒系過你做的荷包。”一直都是奶奶和外婆做給他的。

“那個,我只做了一個,送給文琦了。”她沒怎麼做過針線,就做這一個,還讓針把手紮了好幾下。

高浩天看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這糉子也是給她包的吧?”

秦素點點頭,“我本來是想叫她到家裡來的,可是她要值班,其實,我知道,她是不想來,她在這裡也沒什麼親戚,一個人,想起來,就怪讓人心疼的。”

“媽,你的同情心還真是氾濫,早跟你說過了,她不簡單,你想,她住在聞濤苑,那裡的房價你也知道,她一個小小的公務員怎麼可能住得起?”

“浩天,你也別這麼武斷,只憑人家住了套好房子就亂下斷語。其實,她不願到家裡來,肯定是怕見到你”,秦素放緩了語氣,“不知爲什麼,我一見到她,就想起你那個不在的妹妹,如果活着,也應該是這麼大了……”

高浩天見秦素眼圈有些紅,忙說:“好了,媽,今天過節呢,別想那些傷心的事情了。”

“浩天,以後多關照點文琦,就當你多了個妹妹吧。”

高浩天苦笑,心想,自己見到她就頭疼,哪有一點妹妹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