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爲何不見旐裬哥哥?”從下車就未曾看見季旐祾的身影,季嫿姌不禁困惑。
季旐祾顯然是外出不在家,否則定會出來迎接,但如此重要的日子,又是何事纏身讓他抽不出空閒呢?
“我剛也想問來着,旐裬哥哥去哪了?”季婠婠輕蹙娥眉,納悶不已,這麼重要的日子卻不見他現身。
聞言,殷茵突地想起還未跟她們道明季旐祾不在的緣由,於是解釋道:“這幾日恰逢皇家狩獵之期,旐裬前日便進宮去了。”
狩獵?
女孩兒恍然大悟,難怪呢……身爲鑾儀使,自然有義務陪同皇上。若非楚顥景、封晫、楚霈珩正值新婚燕爾,皇上準免他們五日婚假,不然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獵之行他們定然會在。
說來也是不湊巧,本想着今日得以一聚,卻不想天公不作美,再見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旐裬哥哥何時纔會回來呀?”沒見到季旐祾,季媤嬟心裡也有些失落。姊妹三個中,她向來膽小怯弱,每每遇到害怕之事,季旐祾總會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在她心裡,他是個值得信賴的大哥哥。
只是他何時回來,殷茵也不確定:“也沒說何時結束,這一時半會不知可否回得來。”
她一個婦道人家怎會知曉那麼多事,況且這皇室狩獵,歸期全憑皇上一人定奪,其他人只當盡心盡力地伴君盡興。
“你們吶,從小就愛黏着旐裬,如今嫁人了,還改不了這黏人的脾性。”見她們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季旐祾,殷茵笑言,往事仿若畫卷般浮現於腦海中,“還記得於飛六歲那年,不小心感染上風寒,無論如何都不肯吃藥,我和老爺想方設法地哄着都不行,卻不想旐裬一鬨,于飛不哭也不鬧,乖乖地把藥喝完了。”
聽殷茵講述起多年前的回憶,季嫿姌水眸一片柔色。
是啊!也是從那時候起,每次只要一吃藥,她就非得要季旐祾哄着,否則誰的方法都不管用。記憶中的季旐祾,總是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暖意,他身上有陽光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只是……
許是怕自己流露出過多異樣的情緒,季嫿姌斂目,不動聲色地掩藏住眼底複雜難辨的神色,再次擡眸,美目已然澄澈、清亮。
“鳳儀也記得,還有練緲姐姐。小的時候一旦犯了錯,爹爹罰我們在書房抄《女戒》,練緲姐姐總會幫我們完成任務……”一想到這些,季婠婠便來了興致,喜滋滋地一樁接着一樁講,好似有說不完的話,樂得快要合不攏嘴了。
往事如泉涌般一一浮現,那無憂無慮的日子終究只能成爲過去,留在記憶中,慢慢回味。
多懷念啊!
不知不覺間,臨近午時,殷茵仰頭瞧了眼天色,隨即轉身對着清猗三人吩咐道:“快午時了,你們去膳房催催,切勿怠慢了貴客。”
“是!”聞言,清猗三人齊聲應和,方纔離了席。
見成功支走了下人,殷茵才卸下心防:“孃親有一事想問你們,你們務必跟孃親說實話。”
“孃親有何事不妨直說!”
“洞房花燭夜,他們可有……可有碰你們?”
當真以爲她瞧不出她們在逃避,只是剛纔有閒雜人等在旁,她不方便直說,現下涼亭中只剩下她們四人,她再也按捺不住問出口。
洞房花燭夜……
一提及那個夜晚,季嫿姌三人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心臟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似的,微微泛疼。
獨守空房、屈辱驗身、惡言相向……她們自是不願回憶起那晚的一切,只是此時又不得不面對。
頓了頓,只見三人皆搖了搖頭,否認:“沒有……”眸光更是不敢看向一臉不可置信的婦人。
殷茵早該猜到的,但從她們口中聽到確切的答案,她還是難以相信這是真的,不禁問出了聲:“爲何?”
牀笫之事本是她們夫妻之間的私事,她一個做孃的,不該多管閒事,但她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抿了抿脣,季嫿姌擡眼望向一臉不解的殷茵,輕啓櫻桃樊素口,道:“並不怪王爺,只是不想這般草率。”
真相是萬萬說不得的,但這番話亦是心之所想。既然無愛又怎能行親暱之事,更何況那個男人一心所繫之人並不是她,她也不指望終有一日他會愛上她,因爲那樣只會增加她的煩惱與負擔罷了。
“草率?何來草率一說?”殷茵聽得一頭霧水。
“若是他們眼裡只有這副軀殼,那將會毫無意義。”季媤嬟一語中的,言外之意便是如若他們愛上的只是她們的身子,那這顆心自然不會被珍惜,最終她們也只會落得個遍體鱗傷的下場。
“翽羽,你可還是在惦記着二皇子?”殷茵擔憂地望向季媤嬟,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聞言,季媤嬟漂亮的雙瞳染上一縷愁色:“孃親,翽羽與二皇子有緣無分,自是不會有結果的。”放下,談何容易?然,她拗得過自己的心,卻拗不過命運的安排,若她與楚潯煜之間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難堪的是季徽,乃至整個季家。
她……不能如此自私!
“可是這洞房花燭夜……”
殷茵仍想開導她們,但話還未說完,就被季媤嬟急急打斷:“孃親,圓房是順其自然之事,強求不得。”
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凡事急不來,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自是強求不來。
然,圓房,她們希望永遠不會發生。
見狀,殷茵自覺地噤聲不語,無奈地看着態度堅定的三人。她的寶貝女兒什麼都好,就是這倔強的性子不知是好是壞。
晌午時分,丫鬟前來傳喚殷茵四人去廳堂用膳。
還未步入廳堂,恰巧這時,着一身月白色錦袍的季旐祾剛從皇宮趕回來。好似翩翩濁世的白衣佳公子,烏髮束着白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
“旐裬哥哥……”一道如黃鸝般好聽的女音劃破天際,引得衆人一個猛回頭,只見季婠婠俏影飛速掠過,似羽毛般輕盈,直直地撲進季旐祾懷中。
柔情綽態,媚於語言,鳳眼半彎藏琥珀,朱脣一顆點櫻桃。倒忘了在場之人,更忘了楚霈珩的存在。
待季旐祾反應過來,不禁寵溺地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笑言:“你個小傻瓜,總是這麼冒冒失失的!”
聞言,一向活潑好動的季婠婠小臉緋紅,吐了吐粉嫩的小舌,笑吟吟地仰頭看着季旐祾:“人家也是見着旐裬哥哥高興嘛。”
自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季旐祾無奈地搖搖腦袋,一雙眼睛簡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眼角卻微微上揚,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
“旐裬哥哥……”緊隨其後的季嫿姌、季媤嬟纖纖作細步,施施然而來,大眼睛含笑含俏,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于飛、翽羽……”見到季嫿姌、季媤嬟二人,季旐祾俊美絕倫的臉龐笑意更甚,如三月春風般溫潤如玉,隨即又開口問道,“何時來的?”
“巳時。”
三日回門,她們既然來了,便說明那三個驚爲天人的男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