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可燃這一覺睡得深沉,睜開眼,只見天光大明,竟然是白天了。
而自己脖頸痛的厲害,摸了摸,竟然纏上了紗布。
自己到底怎麼了?
鬱可燃猛然坐起,牽動脖頸傷口,痛的皺眉。而自己竟然穿着白色的病號服。而看了看周圍都是白花花的牆壁,自己好像正躺在手術室的手術檯上。
記得昨天夜裡她帶着子獻在碼頭等凰北玥,沒想到他沒來,來的是令狐宴。
該死的令狐宴欺騙她說凰北玥出了事,她急匆匆地趕回去,結果自己倒中了迷藥,人事不知。
現在碼頭情況怎樣了?
玉兒和上官曜不會出事了吧。
而自己脖頸傷口再次撕裂,又是誰幹的?
脖頸彷彿被人做了手術,放入了什麼東西,澀澀的,疼入骨髓。
忽然,門被打開,一羣穿着白色衣服的醫務人員走過來,“躺下不要動。”領頭的男醫生戴着口罩,鏡片後的眼睛慈祥又溫暖:“乖,剛做了創口恢復手術,不要亂動,感覺怎麼樣?”
鬱可燃不解,她的傷口會自動癒合,哪裡需要做手術?
她搖搖頭,忽然又想起什麼,大聲道:“我要見凰北玥。”
男醫生笑了:“子獻,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被那些壞人嚇着了?不怕,爸爸很快就會治好你……看到你躺着的這個機器麼?有了這個機器,即便你死了,也可以在另一個空間活下去……”
什麼?子獻?
鬱可燃心底有些驚恐,她明明是鬱可燃,這個男人怎麼叫她子獻。大喝道:“你在說什麼?你是我什麼人?”
男人明顯神色一愕:“子獻,我是爸爸啊……”男人隔着鏡片的眼睛多了一絲慎重,顫抖地伸出手,撫摸上鬱可燃的額頭。
爸爸?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鬱可燃只覺得周身森寒。
那種寒冷快要把她凍僵,好像血液一下子流出體外。
忽然視線一片模糊,緊接着腦子也變得黑沉沉,眼前的手術室消失,鬱可燃再次陷入黑暗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鬱可燃再次恢復了一點意識,感覺身體像是躺在船艙裡,搖搖晃晃的。耳邊還不斷響起風浪聲。
黑暗裡,卻響起另外一個男人聲音,聽起來格外地沉重:“小燃……”
誰在叫她?凰北玥?不,這個聲音不是凰北玥的。
上官非池?
鬱可燃立刻睜開眼,果然看到了上官非池。上官非池如天狼星一樣漆黑的眸子裡竟然溢滿了深深的痛楚。
他坐在牀邊,俯視着她,雙手捧住她的臉,不知何故,臉色慘白的有些嚇人:“做噩夢了吧?”
鬱可燃點點頭,可是即便動作很小,依舊牽動了脖頸的傷口,好痛。
“……我脖頸上怎麼了?很痛……”鬱可燃摸了摸脖頸,纏滿了紗布,”你發生什麼了?臉色也這樣蒼白?”她伸出手想觸摸上官非池的臉,可是手指尖還未觸碰到他的臉頰,倏然止住了,她將手放回毯子裡,淡淡道:“我怎麼在這裡,好像是船上。我明明記得昏迷過去了。令狐宴給我下了迷藥。”
“你出事了,現在離你出事那天晚上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上官非池說着便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放在鬱可燃手心裡:“是上官曜和玉兒把我救了出來。我們又到處找你,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在凰家的私家醫院裡昏迷了一天了。滿身的血,真不知道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凰北玥也未曾露面……”
鬱可燃臉色越來越白,腦子裡一團凌亂。
什麼?現在離她昏迷那天晚上已經過去了二十四小時?
太可怕了。
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鬱可燃四處看了看,知道自己正躺在船艙裡,這條船應該是開往華東區的吧。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身背大刀,不是別人,竟然是蒲生阡陌。
上官非池道:“如果不是蒲生阡陌幫忙,我們沒辦法成功救你出去。”
“鬱小姐。”蒲生阡陌改口不再叫她大少奶奶,而是叫她鬱小姐,有些不對勁兒。
鬱可燃眼睛睜得大大的,希冀蒲生阡陌給她一個解釋:“我,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凰北玥他,沒事吧?”
“鬱小姐……您自身都難保了,還關心凰北玥?”蒲生阡陌聲音裡都是痛心疾首:“少爺他,他……您還是從此以後忘掉他吧……”
鬱可燃不解,“爲什麼?那天晚上令狐宴把我迷暈後,發生了什麼?”
蒲生阡陌搖搖頭,嘆口氣:“鬱小姐您就別問了,您只需知道,以後您再也不要回獨島了。他們所有人都變了,變得我都不認得的樣子……”
“說!”鬱可燃神色凝重起來:“如果不說清楚,我立刻跑到外面跳江,不信你可以試試。”
長久不作聲的上官非池道:“阡陌,你說給小燃聽吧。”
蒲生阡陌眉頭緊皺,看了看鬱可燃又看了看上官非池,道:“鬱小姐,昨天晚上令狐宴將您帶回凰家,其實是凰北玥的命令。因爲他體內藏着一隻屍憋母蟲,您體內同樣也藏着一條。他想用自己體內的那條吸出你體內的那條。然而他一旦這樣做,你體內的屍憋母蟲就會不顧一切地鑽進他體內……”
鬱可燃臉色白了:“你別告訴我,我脖頸被割開了,我體內的母蟲已經被他體內的母蟲吸進了他體內……”鬱可燃臉色蒼白,幾無人色,恐懼讓她身體微微顫抖。
如果兩條屍憋母蟲都在他的體內,那他如果控制不住,該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北玥哥,再一次爲救她犧牲自己了麼?
不,她絕不允許。
“凰北玥本想這麼幹,然而最終卻被加藤秀麗和令狐宴阻止了。他們說,始祖魃好不容易迴歸,怎麼可以以身涉險,並給凰北玥下藥,迷昏了他和你兩個人,並連夜給你們做了手術,用你體內的母蟲將他體內的母蟲吸了出來。那條母蟲爬進了你的脖頸,所以鬱小姐……其實現在那兩條屍憋都在你的體內……雖然凰北玥被迷昏了,可是他醒過來發現令狐宴和加藤秀麗竟然做出這樣的事後,卻沒懲罰他們。他只是把你鎖在醫院的手術室裡……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我只知道如果你一直待在凰家,你體內的屍憋母蟲半年內一定會爆發,到時候恐怕他也沒辦法控制……剛好上官十七少來救你,我就幫着他將你救了出來。因爲我不敢確定,凰北玥還值不值得信任……如果他是愛你的,怎麼不去懲罰令狐宴呢?難道他也是不想死的,所以當你把母蟲從他體內吸走,他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但是後來卻接受了……他曾經對您那麼無私,可是二十年後他甦醒過來,身體裡的始祖魃基因也同樣復甦,他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心無旁騖地愛您,真的很難說,說不定在災難面前,他還是選擇保護他自己……”
鬱可燃呆呆地聽着,手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原來自己體內竟然存在着兩條屍憋母蟲。
屍憋寄生到人體後,半年內會爆發。
到時候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死去?或者變成行屍走肉?
她不敢想,只是覺得無邊無際的恐懼。
“我們已經逃離獨島很久了麼?”鬱可燃突然問。
上官非池道:“已經離開十個小時了。”
鬱可燃臉色頓時露出一絲慘烈的笑意:“都走了那麼久了,他還不追過來,看來他是樂意看到我離開的。”
一個男人,在生死之間,選擇了自己生,讓心愛的女人死,其實也是掐滅了自己對那個女人的那份愛。
所以他一定不想再看到她,所以可以讓她跟上官非池離開。
“子獻呢?”鬱可燃忽然想起了子獻。
“如果不是把子獻丟了,我們就無法離開碼頭。”蒲生阡陌道:“把子獻丟在碼頭,纔沒有人追擊我們的。”
鬱可燃勾起一抹慘笑。
他終於還是放棄了她,留下了子獻。
當然他還附贈給她兩條屍憋母蟲。
這真的是凰北玥,她的北玥哥會幹出的事情麼?
她無論如何不相信。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回去質問他。
其實,她本就欠他一條命。如今終於可以償命了。
即便不是令狐宴和加藤秀麗從中作梗,她如果知道了屍憋蟲的真相,也會用自己吸出他體內的那條屍憋的。
這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愛別離,親眼看到愛人的死去。她已經深受其痛。這下,她不用看到凰北玥被屍憋所害,所以她不至於太痛苦。
她只是可惜,可惜自己恐怕到死,都看不到凰北玥了。
更無法知道,她如果因爲屍憋而死,他會不會憐惜地看她屍體一眼?!
鬱可燃臉色平靜,眉宇間竟然無一絲的傷痛,只是多了一抹濃重的憂鬱,濃的化不開,似乎將永生伴隨她。
屍憋爆發後,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成爲面目全非屍化了的屍族?
或者,被寄生蟲徹底吞噬變成行屍走肉,失去自我意識。
上官非池一直看着她,這時伸手撈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還有半年的時間,其實,也不是不可挽回。我可不願意看到你變成行屍走肉或者屍族的樣子,到時候我不知道是一刀結果了你,還是將你捆綁起來藏在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