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國王也需要錢吶!但是·····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流逝,更多的特許權被出讓給外國或外國人。

這些特許權讓波斯民衆感到憤怒,但是如何能夠使這種憤怒轉變爲現實的力量,沒有答案!

這些特許權的特點,是基於波斯的礦產、公共工程、交通、銀行、軍隊等方面,離波斯大衆的日常生活有些遠。

國王納賽爾丁已經陷入了這個怪圈,以特許權來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

1889年,第三次從歐洲旅遊歸來後,授予一名英國人一項菸草特許權。

這項菸草特許權的特別之處,在於授予這名英國人,在波斯建立排他性的菸草公司。

帝國菸草公司,擁有在波斯的菸草生產、銷售、出口方面的全面壟斷,且這個期限是50年。

這項特許權同納賽爾丁同意的其它特許權,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以前獲得授予的特許權,是不關乎波斯民衆的日常生活的。

波斯是一個吸菸非常普遍的國家,這項特許權的簽訂,影響到了波斯所有地區的所有階層。

在這樣的情況下,知識分子哲馬魯丁·阿富汗尼,在改革派報紙星報上發表文章,批評英國的殖民主義和菸草特許權。

隨即,引發廣泛的反響,使大多數人瞭解了這一情況,即自身利益將受到了損害。

1889年春天,帝國菸草公司的代表來到波斯後,設拉子爆發了示威抗議運動。

菸草交易中心和商人罷市,以示抗議。

一名憤怒的教士法拉希裡,煽動大衆進行抗議示威,並揚言要對帝國菸草公司進行聖戰。

隨後,許多城市的民衆響應了設拉子的抗議示威運動,期間也伴隨了暴力行爲。

知識分子阿富汗尼和教士法拉希裡,被驅逐出伊朗,這兩個人逃到了伊拉克。

之所以逃到了伊拉克,那裡有法拉希裡的岳父設拉齊(不是設拉子,設拉子是地名)。

設拉齊,是伊拉克當地著名的什葉派教義學家。

針對波斯菸草特許權,及驅逐和虐待了自己的女婿,設拉齊給波斯國王納賽爾丁寫了一封抗議信。

波斯國內的高階教士們不好出頭,伊拉克離得比較遠,設拉齊又是著名的什葉派教義學家,這樣的抗議信,設拉齊出面比較合適。(這是作者的猜測)

很顯然,國王納賽爾丁和官僚階層,都沒有重視設拉齊給他們寫的抗議信。

1891年末,設拉齊要求德黑蘭的一名高階教士阿什提亞尼,代表他處理這件事情。

虐待了我的女婿,不能就這麼算了,也不看看我是誰!

1891年12月,在德黑蘭大街小巷都流傳着一份法特瓦,據說是設拉齊發布的禁菸令。

法特瓦是什麼東東?

法特瓦,是什葉派高階權威教士發佈的正式法律見解(教規),在宗教裁判所進行審判時,可以作爲裁決的依據。

作爲一個什葉派國家,一份宗教法令使得大衆不能夠置之不理,由此展開了一場廣泛及普遍的抵制吸菸運動。

1892年,在抵制運動和抗議遊行示威的壓力下,國王害怕了。

國王納賽爾丁同意,廢除出售給英國人的菸草特許權。

而設拉齊通過電報的方式,要求停止抵抗運動。

由於廢除菸草特許權,國王納賽爾丁賠償英國菸草公司50萬英鎊。

但是,國王及行政機構沒有這筆錢,只能夠向英國和俄國的銀行借貸。

這次運動,同1829年營救被俄公使館扣留婦女和太監的行動,一樣的是由波斯民衆參與的運動。

這兩次運動,都是以知識分子開始發聲呼籲,教士階層響應、民衆參與、外國勢力背後力挺的方式展開的。

這種鬥爭方式成爲後續幾十年的運動模式,即知識分子發聲呼籲、教士階層響應、民衆參與。

1829年及1889年,這兩次運動形成了此類運動的成分、組織、戰術及方式。

不同的階段,不同的勢力會有分裂,互相重組,以反對王權、官僚階層、及英俄等外國勢力。

例如,在這次反煙草特許權運動中,以知識分子爲代表的改革派,率先發生批評及呼籲爲開始。

改革派中不僅有知識分子,還有官僚階層中的改革人士及商人。

隨後,教士階層響應,確切的說是一部分教士階層。

哪部分呢?

即沒有獲得教士階層利益的教士和不受王權青睞的教派教士,如果按行爲來講,可劃分爲保守派和激進派。

波斯民衆參與,對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簽訂的怒火,自生利益受到的損害,生活的不如意,一系列不滿爆發了出來。

俄國勢力的力挺,對國王納賽爾丁向英國利益的傾斜,俄國有理由破壞國王與英國之間的利益關係。

俄國公使公開譴責這份特許權,並鼓勵波斯民衆對這份特許權進行抵制。

這是公開的支持,私下裡有沒有給予支持,沒有明確的證據。

英國人也在反思,僅僅賄賂國王是不夠的,還得拉攏教士,拉攏那些不反感英國的教士。

英國期待這些親英的教士,能夠爲英國說話,並抵消親俄的教士的影響。

在國王納賽爾丁統治後期,英國和俄國的勢力進一步滲透進來。

在法塔赫·阿里時代,俄國英國與波斯簽訂不平等條約;

逐漸發展成爲謀求在波斯的經濟利益;

再進一步,就是在波斯培養利益代言人,無論是國王、官僚階層、教士階層,都有他們的利益代言人。

由英俄勢力的不斷滲入,帶來的是波斯利益的不斷受損。

國王及官僚階層,無論是有沒有外國勢力滲入,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

他們該吃吃、該喝喝、該旅遊就旅遊、該多找幾個老婆就找幾個老婆,但是波斯領土及經濟利益受損,最後都要由波斯民衆來買單。

也就是說,外國勢力與波斯簽訂的不平等條約,及取得的特權,最後都要由波斯民衆來承受。

波斯民衆頭上有外國勢力、王權及支持王權的官僚階層這三座大山,所有產生的不平等條約及特權最後都轉移到了波斯民衆的頭上。

此時國內的教權和部落勢力,已經不復當年的影響力。

教權在授予王權合法性的問題上,變得可有可無,成爲一種形式。

在過去,波斯國內權力結構圍繞着王權、教權、部落勢力三者展開,教權可以在王權和部落勢力之間遊刃有餘。

但是現在,王權可以依靠外國勢力的支持,擺平部落勢力,對教權統治合法性的需求大大降低了。

這在法塔赫·阿里及阿巴斯王子相繼去世後,便表現出來了。

如果在過去,這種情況發生了,後續的劇情一定是王族或者是某個部落出來統治。

然而,現實的利益促使英國和俄國,需要波斯有一個穩定的政局,這就打破了波斯內部的自我進化。

任何一個部落都不可能重複,桑德王朝、阿夫沙爾王朝、卡扎爾王朝建立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波斯已經開始逐漸的擺脫了部落時代的自我進化,逐步開啓君主專制中央集權制的模式。

這一轉變過程,使得部落勢力逐漸走進了權力的歷史舞臺,波斯國內的權力結構變爲王權、教權、民權。

每一種勢力下面,都是一個階層的代表,每一個階層在不同的社會形態中,都會實現自己的主張。

不同的地區,以不同的方式及進程,來逐漸自我進化也好、外力因素促使轉變也好,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民權至上。

1889年的這場反煙草特許權運動中,知識分子阿富汗尼是改革派的代表人物,意味着改革派反對這項菸草特許權。

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在應對菸草特許權這個點上,改革派用對了力。

菸草特許權能夠給誰帶來利益?

英國是肯定的,這家菸草公司就是一名英國少校經營,這典型的就是爲英國**代持。

國王納賽爾丁,英國給與一筆現金,及這家帝國菸草公司繳納的租金和25%利潤。

菸草特許權會給誰帶來損害?

波斯所有地區的所有階層,教士階層、部落勢力、民權勢力(改革派)、波斯大衆、俄國勢力。

在這樣的一種利益結構下,菸草特許權觸動了波斯最基本的基本盤,即波斯大衆的利益。

由知識分子發聲批評及呼籲,教士階層響應、俄國勢力力挺、波斯大衆參與,促成了這次反對菸草特許權的運動。

這是民權取得的第二次勝利,但是這樣的勝利是以多股勢力聯合的結果。

民權勢力藉助其他勢力,成功的捍衛了自身的權利。

但也要看到教士階層在這次運動中,發揮了最爲重要的作用,即帶動及領頭作用。

一個伊拉克的什葉派高階教士,可以對波斯境內什葉派信徒下達宗教法令,促使這次運動廣泛的展開。

這就是宗教的可怕地方所在,人們可以拒絕執行行政法規,但是卻要履行宗教法令。

這也就理解了,王權之後,教權排位第二的原因了。

宗教的頑固性,促使王權結束以後,教權能夠登上權力舞臺。

而民權要登上權力舞臺之時,一定是教權消費完自己的信用後,所產生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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