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水芙沒有再衝動,她靜靜地站在門前,看着這扇門。
有時候,生與死就是一線之間。
她不知道這扇門打開後,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她頹然地往後退,一步一步退後。
沈世寒從背後走了過來,依然拉住她的手,緊緊的。
“相信醫生,一定沒事的。”沈世寒拉過她,將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
他摟住她的肩膀,將她冰涼顫抖的身子攬在懷中。
她整個人都像是冰塊一樣,他只好解下自己的衣服替她披上。
因爲出來的急,她的頭髮還沒有幹。這會兒,沈世寒便用方巾替她細心地擦拭着頭髮。
溼頭髮會引起偏頭痛的,他知道。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拒絕沈世寒的一切了,她雙目迷茫而空洞。
醫院裡很安靜,只有護士不停地跑來跑去。
沈世寒怕莫水芙冷,又給她倒了開水。
他從未這樣心疼過一個人,他忽然有點明白,爲什麼沈遲寧願不要白家強大的後盾,也要去喜歡許朝暮。
愛情這個東西,真得會讓人迷了心智。
有些人,願意走出愛情的迷障,有些人,永遠也不願意。
沈世寒想,他會成爲哪一種人呢。
有護士跑了過來,沈世寒喊住她們:“裡面的病人進去多久了?”
“馬上快四十五分鐘了。”
“大概還需要多久?”
“這個不好說,傷者頭部朝下墜的樓,如果嚴重的話,得搶救一夜。”
“好,我知道了。”
聽了護士小姐的話,莫水芙忽然“哇”的一聲哭了。
頭部朝下……墜的樓。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好沒用……我爲什麼沒有看住媽媽,都是我的錯……”莫水芙捂臉痛哭。
“水芙,這不怪你,你母親昏睡了那麼久,誰也沒有想到她今晚會醒過來,這不怪你。”沈世寒抱住了她。
他把她緊緊摟在懷中,他現在能給她的,只有這些了。
“不,我不應該離開她,如果我沒有離開,她就不會墜樓。我不應該離開醫院的……”莫水芙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水芙,不要自責了,如果你有錯,那我也有錯,是我帶你離開的。”
“我爲什麼沒有留在她身邊……爲什麼……”莫水芙哭得很厲害。
她已經泣不成聲了,咬着牙,幾乎崩潰。
“水芙,我們去病房看看,看看有沒有監控或者線索。”
沈世寒始終都是比較冷靜的,他能夠體會莫水芙的傷心,他只能盡力去減輕她的全部悲傷。
他帶着莫水芙去了病房,病房裡早就亂成了一團,幾個大媽醒了,在議論紛紛。
“怎麼突然就跳了樓呢,真可惜,實在太可惜了。”
“是啊,這麼多天也沒有見她醒過來,今天晚上一醒來就跳了樓。”
“你們是不是都不知道她醒啊?”
“睡得正香,誰知道啊。我就聽到一聲響,然後樓底下有人喊‘有人跳樓了’,我才醒。”
“我們也是,這大半夜的,真嚇人。”
“苦了莫閨女了,辛辛苦苦賺錢,就爲了給她媽媽看病呢。結果……唉……”
大媽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也沒有意識到莫水芙和沈世寒走了進來。
“哎,水芙,你來了。”大媽們搖搖頭,不再議論。
“嗯。”莫水芙點點頭,眼中沒有了往昔的神采。
以前,日子雖然苦,但她每天都很樂觀,一進病房,都會跟這些大媽笑着打招呼,但今天,她的臉上只剩下了蒼白和迷茫……
“莫閨女,你別太擔心了,你媽媽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有大媽安慰莫水芙。
“謝謝,我會等着的。”莫水芙淡淡道,“阿姨,我媽媽甦醒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嗎?”
“都已經是半夜了,都睡着了。”
“我知道了。”莫水芙無力地點點頭。
走到母親的病牀前,莫水芙慢慢坐下。她撫摸着病牀上的被子、衣服、牀單……
她一低頭,半溼的頭髮就垂了下來,垂在她的耳邊,遮住她的半張臉龐。
昏暗的燈光下,她身形瘦削,弱不禁風。
她蒼白的指節撫摸過母親的一切,淚水潸然而下。
她天天守在牀前,就期盼着哪一天母親會醒來,可,盼來盼去,盼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以前的日子多溫馨,她喜歡和母親說說笑笑,聊着心事。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張空蕩蕩的牀。
就在她的手慢慢移動時,沈世寒忽然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別動。”
他眼尖,抽出了枕頭底下一個信封一樣的東西。
莫水芙一愣,臉上的表情怔住了。
沈世寒拿起信封,這信封沒有封口,打開後,裡面有一頁薄薄的紙。
“什麼?”莫水芙問。
沈世寒眉頭擰了起來,這……就是所謂的遺書吧……
他翻開紙張,從最上面開始往下看。
果然,是寫給莫水芙的。
言語很懇切,字字句句都透露着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意。感人肺腑,讓人心頭很沉重。
沈世寒看完了,他很快就理清了思緒。
從遺書中看,莫水芙的母親是晚上醒來的,醒來後就留了這封遺書。
可是……沈世寒又靜靜想了想,不對,她的母親在信中只傳達了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再拖累她的女兒莫水芙了。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此前,她的母親就醒來過了,而且得知莫水芙爲了醫藥費和手術費非常辛苦。
因此,才做了跳樓這個決定。
只是爲了不連累自己的女兒。
就在沈世寒冷靜思索的時候,莫水芙從他的手中拿過了遺書。
一句一句,莫水芙立馬就看哭了。
她捂着臉,嚎啕大哭。
“水芙,水芙,哭吧,哭完就好了……”沈世寒摟住她,緊緊摟住。
他知道,此時此刻,她應該好好哭一場,她柔弱的肩膀已然承受不住了……
病房裡的大媽們唏噓不已,紛紛搖頭。
“莫閨女真可憐……”
“是啊,她這麼孝順,肯定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唉。”衆人嘆息。
莫水芙攥着遺書,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世寒將她攬入懷中,抱着她的頭,陪着她一起。
這種時候,最痛的人,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