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背後看,聶承朗身材頎長,脊背線條挺得筆直。
她目不轉睛看着他,腦海中想起很多很多……
從她第一次見到他,再到五年的朝夕相處,原來,她認識他已經五年了。
緣分真得很奇妙。
收銀臺那地方排了一小段不算長的隊伍,許朝暮站在原地,就那樣看着聶承朗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聶承朗結完了帳,往她這裡走來。
“好了。”聶承朗道。
“那我們走吧。”
聶承朗點點頭,他知道,走出商場,又是一次分別。
這一次,他們都走得很慢,許朝暮更是低着頭,看着腳尖在走路。
商場的地磚光潔照人,她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雖然是早上,但商場里人聲鼎沸,不絕於耳。
誰也沒有開口,都只是在默默走着。
“朝暮,以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嗎?”聶承朗淡淡問。
“只要你還在c市,那就肯定會有的,不是嗎?”許朝暮笑道。
“嗯。”
聶承朗沒有說太多的話,以後很多事,誰又能預料呢。
“朝暮,上次我母親突然來家裡,那件事,還沒有當面跟你道歉。”聶承朗很愧疚。
“沒事,我都忘了。”許朝暮一笑而過。
聶承朗很喜歡許朝暮的這性格,不管是憂愁還是煩惱,很多時候,睡一覺就忘了。
就像以前在巴黎,小吵小鬧,前一秒,她還說“聶承朗,你不要跟你說話了”,下一秒,她就又跑過來“承朗,你看今天天氣不錯喲”。
只是,也不是所有的事情她都不會忘。
比如,她母親的事。
那五年,他親眼看着她被那件事痛苦地折磨着。甚至,他還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
這丫頭,吃過太多的苦。聶承朗希望,沈遲一定要好好待她。
“朝暮,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嗎?”聶承朗道。
“有啊,有啊。”許朝暮見氣氛太壓抑,不免笑道,“我今天見到你,我發現你又變帥了。”
“……”聶承朗扶額。
“對了,聶大帥哥,現在工作怎麼樣,還順利嗎?”
“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那我就放心了。”
慢慢的,他們就走到了商場門口,推開門,許朝暮迎着太陽看了看天空。
雖然是炎熱的夏季,可她喜歡陽光。
她始終都記得聶承朗給她寫的那句話:心若向陽,無謂悲傷。
是他,帶着她從最深的一段陰霾中走了出來,讓她心上的傷口逐漸癒合。
她眯起眼睛,感受着灼熱的光線。
心若向陽,無謂悲傷。
“承朗,不用送我了,我去面試。”許朝暮停下腳步看向他。
沈氏集團離這裡不遠,她很快就能走過去。
“朝暮,我有東西送給你。”聶承朗轉過身子,臉上很平靜。
“嗯?”許朝暮好奇,睜着大眼睛盯向他看。
慢慢兒,聶承朗從西褲口袋裡拿出一隻紅色的小盒子。
盒子不大,很精緻,正好能託在掌心。
聶承朗當着她的面,就將這盒子打開了。
盒子一打開,許朝暮就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這裡面不是別的,正是她當年在孤兒院送給他的禮物,那隻小貓手鍊。
手鍊完好無損,甚至因爲聶承朗的妥善保管,越發顯得有光澤。
手鍊上的那隻小貓咪靜靜地躺在首飾盒裡,安安靜靜,一如既往的可愛。
聶承朗笑了笑,將手鍊從盒子裡拿了出來。
“朝暮,準確地說,是將這手鍊還給你。”
這是他最珍藏的一樣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許朝暮心口百感交集,鼻子一酸,差點就哭了出來。
她咬着脣,這才控制住了情緒,但她的眼睛還是紅了一圈。
往事如漣漪一般,一點一點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當年在孤兒院,他們相處得很好,那幾天,是她最快樂的時光之一。
他臨走時,她送了他這條貓咪手鍊,其實是因爲,她實在沒有什麼好東西送給他。
沒想到,他寶貝似的收了五年。
這條手鍊,還是當年沈世寒買給她的。
那一天,她和沈世寒去爬山,那天晚上,沈世寒帶她在山頂看歌舞。
那時候的時光多溫柔,溫柔得讓人沉溺了進去,溫柔得讓人不願意去面對後來的種種。
要是時光還停留在原地,多好。她的三哥,還是那個護着她,寵着她的三哥。
但現實總是血淋淋的,沈世寒最終還是做了間接傷害她的劊子手。
這條手鍊,承載了很多很多……
今天,手鍊再一次出現在眼前,她百感交集。
可她害怕勾起往昔的回憶,太美好的時光,回憶起來,也不會再回頭,只不過是徒增悲傷。不美好的時光,回憶起來,依然還是不美好。
所以,擡起頭向未來走,將往昔拋棄。未來,纔是最值得期待的。
聶承朗將手鍊拿出來託在掌心:“朝暮,物歸原主。這手鍊,還給你。”
手鍊在太陽光底下,泛着鮮瑩的關澤,格外好看。
手鍊上的那隻貓咪,似乎也半眯着眼睛,享受陽光。
五年沒有再見到這條手鍊,她的心口被狠狠觸動了一下,但,她並沒有接。
她搖搖頭:“承朗,送出去的禮物,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我想,讓它留在你的身邊,也許更好。”聶承朗道。
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波瀾,眉眼間是平靜與溫和的笑意。
許朝暮還是搖搖頭,不肯收:“幫我保管吧,如果你真得不想要了,就丟掉。”
聶承朗見她是真不想收回,也不強迫她。
“那我幫你保管着,如果哪一天,你想要回去,就來拿。”
說着,聶承朗低頭將手鍊收進了盒子裡。
他低頭認真裝手鍊的樣子格外迷人,逆着陽光,許朝暮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她的脣角就溢出了淺淺的笑意。
聶承朗這麼好的人,將來一定會幸福的。
只是可惜,不是她陪伴他到最後。
很快,聶承朗就將手鍊裝進了盒子裡,他擡起頭,衝她微微勾了勾脣角。
“承朗,那我先去面試了,不用送我了,拜拜。”許朝暮衝他揮手。
一邊揮着手,一邊往後退。
退了五六步的時候,她狡黠一笑,轉頭跑開了。
聶承朗這一次沒有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融成一個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