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吃菜?都是你最愛吃的。”
沈遲邊說邊夾了幾樣菜放在她的碗裡,她卻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他靠近她的時候,她能夠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香氣,淡櫻花的香水,還有酒香。她不用想都知道了,他晚上去見了誰。
她鼻子皺了皺,將沈遲夾給她的菜都扔了出來。
沈遲一臉無奈,看着她幼稚的舉動,並沒有說什麼。
他知道她不高興,就由她扔吧。
沈遲自己去盛了一碗米飯,坐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吃。
客廳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靜悄悄的,聽不到一點聲音。
要在以往,許朝暮很喜歡跟沈遲坐在一起吃飯的,但自從白曼來到沈家後,她就再也沒有跟他坐在一起過了。
以前吃飯的時候,沈遲定過規矩,命令她“吃飯不許說話”,但她總是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沈遲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只好上暴力,餓過她幾頓。
可絲毫不見效,她就是愛說話,一說能說三天三夜,吃起飯來也特別慢。
久而久之,連沈遲吃飯的速度都變慢了很多。
可今天,她一聲不吭,一言不發。
他讓她吃飯,她便慢慢扒着碗裡的米飯,一口一口吃着,也不夾菜,只是吃飯。
不知道爲什麼,沈遲的心裡有些慌。
他在害怕,原來,他並不喜歡這樣子的許朝暮。
這樣的許朝暮很安靜很安靜,安靜得讓他害怕。他寧願她吵一點,吵得他不得安寧。
“暮暮,明天我不忙,陪你去看電影?”沈遲終於打破了這安靜到詭異的氣氛。
“不用。”許朝暮頭也不擡,語氣裡也聽不到喜怒哀樂。
“暮暮,今天下午的事情是我不對。”沈遲擰緊眉頭,頓了頓,“我不該對你用暴力,可你……”
沈遲本想說,“可你太不聽話”,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她再不聽話,也比現在這樣好。
他本來以爲,他只是教訓教訓她,過不了半天,她又肯定忘了。她那麼沒心沒肺的一個丫頭,知道什麼。
許朝暮還是不開口,現在,飯桌上喋喋不休的那個人卻成了沈遲。
他是多高冷的一個人,平日裡惜字如金。可現在,他拿許朝暮一點辦法沒有。
“對不起,暮暮。”他收回了所有的話,只是跟她道一聲歉。
許朝暮不想聽他說話,一點也不想。
她開始更用力地去扒飯,但始終是食不甘味。
鼻子酸酸的。
很快,她就將一碗飯吃完了,整個過程頭也沒擡。直到吃完了,她順理成章地將碗筷放下,推開椅子往外走。
沈遲根本就沒有吃幾口飯,看到許朝暮走了,他也站起身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許朝暮,以前,她就算再跟他鬧,都只是三分鐘熱度,三分鐘一過,她就都忘了。
可現在,不一樣。
許朝暮往前走,沈遲跟在她身後,叫了一聲“朝暮”。
但許朝暮沒有開口,走到自己房間,當着沈遲的面,關上了房門。
沈遲很無奈,算了,等她睡一覺,也許什麼都忘了。
沈遲沒有胃口再吃飯,也回了自己房間。回來後,他就給厲北廷打了一個電話。
“厲北廷。”
“喲,沈四少,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沒有去陪你的白美人?”厲北廷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跟你說正事。”
“說吧,我洗耳恭聽。沈四少說話,我向來是言聽計從。”
厲北廷這會兒正在厲家別墅裡聽着音樂品着紅酒,好不愜意。
“算了,說不清楚,你來沈家一趟,檯球室。”沈遲眉頭緊皺,話剛說完,就掛斷了。
“喂,喂!”厲北廷還想說兩句呢,沈遲就掛斷了電話。
“什麼人啊真是!囂張跋扈,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在家好好的,你說去就去?我跟你說,我就不去!”厲北廷對着手機吼了幾聲。
吼完後,他乖乖放下紅酒,拿起外套,出門,去沈家。
沈家寬大敞亮的檯球室裡,沈遲正拿着球杆,彎腰精準地測量距離。
燈光下的他,薄脣緊抿,英俊利落,黑曜石般的鷹眸勾起,散發出強者的氣場。
幾秒的醞釀,“啪”的一聲,一杆出手,球全部落洞。
“沈四少一出手,縱橫球場,無人能敵。”厲北廷拍馬屁地鼓掌。
“少來!”沈遲冷睨了他一眼,他指了指一邊的球杆,“一起打,輸了的喝酒。”
厲北廷嘴角一抽:“你乾脆直接叫我喝酒不就得了,我能打得過你嗎?開玩笑……”
“輸不起?”沈遲淡淡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來來來。”厲北廷毫無辦法。
他要是再不來,沈遲可得發飆了。他只好拿起球杆,又瞥了一眼旁邊桌子上的紅酒,足足有七八瓶!
他今天晚上得被架着回去了。
打了幾桿,厲北廷幾乎就沒贏過。他很自覺,喝完一杯又一杯。
沈遲只是跟他打球,竟什麼話都不說。
厲北廷覺得這男人真奇怪,大晚上喊他出來,就爲了打球?肯定不是。
他瞄了一眼沈遲,眸光深沉,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陰鬱。就像是六月即將暴雨的天空,佈滿了陰霾。
厲北廷可受不了這沉默,打了幾桿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我說沈總,沈四少,你把我叫過來什麼話都不說,就打球?”
“再打幾桿,心情就好了。”
厲北廷滿臉詫異,雙眼裡都寫着不可思議,沈遲心情不好?
他這人整天都拉着一張臉,厲北廷都分不清他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跟我說說嘛,我給你排憂解難!誰讓我們是好兄弟呢!”
沈遲不開口,氣氛一時又淡了下來。
“你不說我可走了啊!”厲北廷道,“我還得回家洗澡呢,哦,對了,晚上還有個視頻會議要開!”
沈遲不冷不熱道:“想走就走。”
“……”厲北廷嘴角一抽。
好吧,於是,他繼續陪沈四少打球。
一張臉上,頓時變幻出無數色彩,炫酷的!
厲北廷又被罰了好幾杯酒,臉都紅了。沈遲也算是累了,他雙腿交疊,倚在桌子邊,靜靜看着球桌。
沈遲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在手裡,目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