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的心中有所動容,他知道,莫水芙說出這番話有多大的勇氣。
醫生也很難過,他低着頭,但無可奈何,他在等莫水芙的決定。
“世寒……不管結果是什麼,我都會陪你的……”莫水芙的手輕輕拂上沈世寒的臉龐。
她的手很涼,沈世寒的臉也很涼。
只是,陽光很暖,記憶很美。
窗外的柳樹早已抽芽,柔軟的綠色映入眼簾,春風柳絮飛,時光緩緩過。
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莫水芙看了一眼醫生:“動手術吧。”
“嗯。”醫生點點頭,他也是傾向於做手術的。
醫生將文件給了莫水芙一份,莫水芙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
“四少,謝謝你,一直以來,都謝謝你的包容和幫助。”莫水芙看着沈遲。
“不必。”
字簽好後,誰也沒有再說什麼,莫水芙只靜靜地看着牀上的沈世寒。
“什麼時候動手術,動手術前,通知我。”沈遲對醫生道。
“我看了下時間,明天下午兩點,正合適。”醫生道。
“好,動手術前一個小時打電話給我。”
“好的,沈總。”
沈遲又跟醫生走了一趟,碰巧在走廊見到溫致遠。
和溫致遠聊了幾句後,沈遲迴沈家。
許朝暮早就到家了,她正坐在臥室裡給二寶餵奶。
沈遲進來的時候,一聲不響,她嚇了一跳。
“喂,進來不知道敲門嗎?”許朝暮白了他一眼。
“敲了門你還讓我進嗎?”
“……”
沈遲的大手碰了碰小傢伙滑嫩嫩的肌膚,小傢伙也衝沈遲笑了,口中“咿呀”“咿呀”地自言自語。
“今天乖不乖?”沈遲問。
“比你乖。”
“還在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醫院那種地方容易觸景生情。”
“可是我想去……”
“你三哥明天動一個手術,你如果執着要去,明天去。”沈遲道。
“動手術?”許朝暮滿臉狐疑,“什麼手術?大手術嗎?危險係數高嗎?”
“我不喜歡做假設的事,一切等明天的結果。”
“哼。”許朝暮冷哼一聲,這個男人總是這樣。
不過許朝暮的心裡隱隱擔憂,沈世寒動手術嗎?危險大嗎?
她因爲今天沒有跟沈遲一起去,所以,這一些她都不知道。
正如沈遲所說,要等明天去看?
給二寶喂完奶,二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許朝暮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嬰兒牀裡,跟沈遲走了出去。
“老公,水芙他們還好嗎?”許朝暮問道。
她聽說莫水芙幾乎都是和念念住在醫院裡,好幾次柳如眉覺得小孩子不能經常在醫院,纔將念念帶出去住過一段時間。
但莫水芙很執着,一直要陪着沈世寒,幾乎是寸步不離。
聽傭人說,莫水芙大多數時候一句話也不說,就只是默默坐着,握着沈世寒的手。
“水芙的狀態不算好。”沈遲直言,“等做完這次手術,你去陪陪她。”
“嗯!”許朝暮點點頭,“我會帶她出去走走的,她總是一個人在病房裡,這樣會悶壞了的。”
說完,許朝暮又認真地看了沈遲一眼:“其實我很能理解水芙的心情,她很愛三哥。我看得出來,三哥也愛她。”
“你是想說,如果我和你三哥的位置對調,你也會像水芙一樣,是吧?”沈遲看着她。
他眸光灼灼,深邃的眸子裡是一望無際的款款深情。
許朝暮不開口了,只勾了勾脣角。
是啊,她也會像莫水芙一樣。
在美國的那一次事件她沒有參與,沈遲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跟她說了一遍,但她能意識到現場的兇殘。
聽說那次黑`道的人死了不少,想起那一次,許朝暮又不由想起聶承朗。
“沈遲,過兩天清明節,我們去看看承朗吧。”許朝暮的聲音低了下去,無數哽咽和依戀。
“嗯。”沈遲答應了她。
前段時間,夏初晴給她發了她大學校園的照片,她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築,想的最多的還是聶承朗。
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許朝暮還記得聶承朗的一顰一笑。
“對了,陸斐麗呢?”許朝暮問道。
這些事情,沈遲一定很清楚。
“她把集團併到沈氏旗下後就出國了,現在加拿大。”沈遲道,“她在沈氏有不小的股份,可以頤養天年了。”
“只可惜……她再也見不到承朗了……”
沈遲沒有再開口,世間的事皆有遺憾。
但,他們都沒有料到的是,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
初春的深夜料峭寒涼,到處都透着森冷的風,瑩瑩月光照在地面上、樹梢上,給萬物鋪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凌晨的錦繡天下安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響,偶有鳥雀從樹枝上驚起,發出“嘩嘩”的聲響。
遠處的山猶如龐然大物,默然矗立在地面上。
竹影搖曳,月色朦朧,到處萬籟俱寂。
就在夜裡一點多鐘的時候,沈遲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的私人手機,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不會有人敢在夜裡打電話來。
因爲開的是震動,沈遲先醒了,他藉着屏幕的光亮看了一眼,是駱氏醫療集團的醫生!也就是白天他在醫院見的那位醫生!
他連忙掀開被子,走到了陽臺上。
“喂,什麼事。”
“沈總,出狀況了。”醫生的語氣裡滿是焦急,掩蓋不住緊張,“剛剛沈副總的心電圖趨於直線,醫生已經在搶救。”
“爲什麼會突然這樣?”
“應該是顱內出血後,身體機能迅速降低,我怕沈副總等不及再做今天下午的手術了……”醫生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無限遺憾。
“白天的手術不是成功了嗎?”
“白天的手術是沒有問題,但我說過,沈副總的顱內隨時可能再次出血,我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
“送進手術室了?”
“嗯,其他醫生正在採取心臟電擊復甦。”醫生焦灼道,“我給您打完電話也立即會過去。”
“行,你立即去手術室,我馬上趕過去,這事先不要通知其他人。”
“好,我知道了。”醫生掛上了電話。
電話掛上,沈遲的耳邊是呼嘯而過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