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未央這地方,可不是十八歲的姑娘應該來的。”紀盛宣道。
“你紀老闆缺人,我缺錢,誰知道我多大呢。你看我,化了妝不挺成熟的。”許朝暮嘟噥。
紀盛宣聽她一說,倒真認真看了她一眼。
剛剛沈遲把她按在河水裡,這會兒,她臉上的妝已經洗乾淨了,小臉蛋白皙精緻,但怎麼看怎麼青澀。
大眼睛裡透着一股子倔強,嘟起來的小嘴巴也是紅撲撲的。
“你缺錢?”紀盛宣倒是真好奇。
認識沈遲的人,再不濟,也不至於缺錢吧?
“紀老闆你想借錢給我?我不要的。”
紀盛宣又笑了,眼睛笑起來倒是格外好看:“自作多情。”
“紀老闆,你這會所名字起得挺好聽。未央,未央,長樂未央。”
說到這兒,紀盛宣眸子裡的光亮陡然黯了幾分。未央……長樂未央……
一剎那,四周有點安靜。
許朝暮還以爲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又岔開話題:“紀老闆,來你這兒的男人是不是都挺不正經的?”
“怎麼會,譬如我們厲總,就從來不會跟那幫男人一樣胡鬧的。”
許朝暮“哦”了一聲,語氣淡淡的。
紀盛宣似乎明白了什麼,故意道:“不過剛剛來的那位沈總倒是我們這兒的VIP客戶,每次我找女人去作陪,他倒是來者不拒的。”
“一看就是個衣冠禽獸,這種男人往往就是假正經,色胚一個。”
許朝暮說話的時候,紀盛宣就細細打量着她,從她的眼眸子裡,倒也看出了幾分情緒。
年紀小的丫頭,到底是藏不住情緒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紀盛宣覺得,這丫頭倒真的很有趣,像一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他的眸色又黯了黯。
未央,未央,長樂未央。
許朝暮裹着紀盛宣的衣服,身子很快就暖和了,倒是她看到紀盛宣穿着一件薄薄的襯衫坐着,不免關心道:“紀老闆,你冷不冷?”
“冷啊,你把衣服還給我?”紀盛宣笑道。
許朝暮裹得更緊:“不還,我也冷。”
“那你就穿好,別感冒了。”
有那麼一剎那,他眸子一亮,想伸出手,替她扣好外套。但剛想伸手,又縮了回去。
終是在心底嘆息了一聲。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許朝暮坐立不安,急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她看着厲北廷腳下的菸蒂越積越多,她也沒有心思再等下去,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找人。
有那麼一會兒,房間裡一片安靜,誰也不開口。
紀盛宣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有消息。
就在他剛想再打出幾個電話的時候,忽然,兩個人影走了進來。
“來人,幫個忙,薇薇暈倒了……”
是莫水芙的聲音,她渾身溼透,架着於薇薇,一瘸一拐走了進來。她本就瘦弱,這會兒,整個人都像是要被壓倒一樣。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厲北廷,他衝過去就扶住於薇薇:“薇薇,薇薇,你怎麼了?你醒醒,你醒醒啊!你有沒有事?”
許朝暮也跟着跑了過去:“薇薇!”
然而,於薇薇沒有任何反應,莫水芙累得癱倒在了沙發上。
許朝暮趕緊又給莫水芙倒了一杯開水:“水芙,冷不冷?我還以爲你們不回來了……薇薇她怎麼了?你有沒有傷着哪?”
莫水芙淡淡一笑,安慰她道:“沒事了,朝暮,我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不用擔心。”
莫水芙說話有氣無力,臉色蒼白。
倒是於薇薇,還是一點反應沒有。
“薇薇!”厲北廷將於薇薇抱進懷裡,又拍了拍她的臉,但於薇薇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情急之下,厲北廷捧住於薇薇的頭,吻上了她的脣。
許朝暮眼睛都瞪大了,小臉蛋刷的就紅了。
雖然是人工呼吸,但許朝暮發誓,她沒有偷看過任何人接吻,這是第一次。
莫水芙捧着熱水杯,也低下了頭。紀盛宣則在一邊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氣氛略略有些尷尬,但厲北廷倒是毫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彷彿他的眼裡只有一個於薇薇。
做完人工呼吸,於薇薇的氣息平緩了許多,但渾身還是冰涼冰涼,臉蛋也是異常蒼白。
“趕緊叫醫生來吧?薇薇臉色不太好。”許朝暮焦急地問厲北廷。
厲北廷也不說話,抱起於薇薇,臉色冷峻:“紀盛宣,騰一處空房間給我!”
“左邊走兩間就是,沒鎖。”紀盛宣倒是雲淡風輕。
厲北廷頭也不回,大手一撈,抱着於薇薇就往隔壁走。
“薇薇!”許朝暮還想追上去,被莫水芙拉住了胳膊。
“朝暮,薇薇沒有大礙的。”
許朝暮這才停下了腳步,但低頭一看,就正好看到莫水芙的腳在滴血,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褲腿。
她嚇得蹲下了身子:“水芙,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被水裡的瓦片劃傷了,傷得不重。”莫水芙笑了笑。
她笑起來就像是明黃色的薔薇花,清雅而不嫵媚,說不出的書卷氣,溫文爾雅。
很快,紀盛宣叫的醫生就來了。
“醫生,醫生,你們幫我朋友看看,她的腳劃傷了,會感染的。”許朝暮心急。
“好,我們來看看。”醫生取出藥箱裡的酒精和棉籤,替莫水芙查看傷口。
許朝暮則跑到紀盛宣的跟前:“紀老闆,你給我朋友找一套可以換的乾衣服好不好?”
“把我當傭人使?”紀盛宣倒不惱,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許朝暮。
“算我欠你的人情。”
“不用。”紀盛宣勾了勾脣角,沒有多說什麼,他又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很快,就有人送衣服來了。
“水芙,你們怎麼好幾個小時了纔上來?我快急死了。”許朝暮急切切道。
莫水芙微微一笑,不急不緩道:“我跳下去救薇薇的時候,她受了傷,我費了挺大勁纔將她帶上岸的。正好我的腳也傷着了,在給她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後,我才帶着她回來。”
“薇薇真傻。”許朝暮嘆息一聲。
莫水芙揉了揉腳,也嘆了一口氣,有些疲倦。
另一間房裡,厲北廷將於薇薇放在大牀上後,很快就有人送來了衣服、洗漱用品和藥箱。
醫生來處理了一下於薇薇的傷口後就走出去了,厲北廷低頭看着於薇薇,像是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還活着。
情不自禁,他就將她摟到了懷裡,也不管她的衣服還是溼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