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雨的天有點涼,車子穿梭在雨中的時候,車玻璃很快就氤氳起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水霧。
她擡起手,想起了自己多年的那個習慣,她喜歡在窗戶上寫他的名字。
這一次,同樣,她擡起了手……
她想他了,很想。
她寫了他的名字,但她沒有寫自己的名字,她就這麼默默看着“沈遲”兩個字。
慢慢兒,水珠滴了下來,字跡漸漸模糊。
到了水榭的時候,大雨還在下,她打開出租車的門,從裡面跑了下來。
她快速地走到水榭的廊檐下,跺了跺腳。
身上有點溼,這倒還是其次,她覺得好冷。
“四少奶奶,您怎麼回來了?”一個小傭人跑了過來,她有點吃驚。
“回來住幾天。”許朝暮淡淡道。
“四少奶奶,您請,我給您換衣服。”
小傭人頓時手忙腳亂,又是給許朝暮拿拖鞋,又是給許朝暮拿衣服,還給她倒了茶。
“四少奶奶,您和四少不在的時候,這裡有點冷清,不過我們每天都有在打掃了。”
他們雖然覺得四少很嚴厲,也很冷酷,不近人情,但每次四少和四少奶奶回來,這裡纔會多點人氣。
不然,冷冷清清的,真是寂寞。
不過,這小傭人見到許朝暮的臉上多了一個紅手印。
她有點嚇住了,誰敢打四少奶奶啊?
難道是四少?她也不敢猜了。
許朝暮接過小傭人遞給她的衣服,拿着衣服就走上了樓去。
她去了她和沈遲的新房,沈遲說,這大房間是他專門佈置的。
房間很大,純歐式裝修風格,水晶吊燈,光潔的地板,海藍色的窗簾……
許朝暮換下衣服後從櫃子裡拿出了一隻娃娃,這隻娃娃不是別的,正是她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捨得丟的那隻。
她坐在了牀上,又把小娃娃放在她的身邊。
這個娃娃能讓她想起很多,這個娃娃也陪着她經歷了很多。
當年,她唯一捨不得丟掉的,就是這個娃娃了。
這娃娃陪着她走遍她走過的任何一個地方,甚至,它的身上還曾經沾染了她的血。
只是現在,娃娃早就被洗得乾乾淨淨了。
她將娃娃放在她的身邊,她就這麼抱膝坐在牀上。
心裡頭還是很難過,她……很想沈遲。
就這麼坐了一會兒後,她拿起了手機。
看到寫着“老公”兩個字的號碼,她的脣角微微牽起一抹笑意。
她就這麼傻傻看着,也沒有任何舉動。
那一整天,許朝暮就自己這麼坐在牀上,小傭人給她送了飯,她也沒有吃幾口。
她坐了一天,雨也下了一天。
到傍晚的時候,她手機響了。
她一看,是溫致遠。
“溫醫生。”她接起,有氣無力地淡淡道。
“我聽說沈董被人氣得進了手術室,那人是你?”溫致遠語氣平靜。
“是我。”
“我猜也是你,也就你有這個本事。”
“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人在哪?”
“家。”
溫致遠聽着許朝暮的聲音不對勁,有氣無力的,也不太想說話。
“沈家?”溫致遠追問,如果是沈家的話,他可以路過去看看。
“不是。”
沈家不是她的家,水榭纔是她跟沈遲的家。
“你怎麼了?”
“我沒事。”許朝暮搖頭。
“你真沒事嗎?我聽說沈董情緒很激動,我怕你吃虧。”
許朝暮不開口了,只是拿着手機,靜靜聽着溫致遠在說話。
“行吧,你要是真沒事就好好休息,不要太累。還有,你說的重新做鑑定的事,我這裡完全可以替你張羅,但最關鍵的是沈董要肯抽血。”
“我明白了。”許朝暮低下了頭。
還是這個問題。
“嗯,早點休息。”
溫致遠掛上了電話,許朝暮手一鬆,手機也從手機滑到了被子上。
還是得沈策先肯抽血,可是現在,他被她氣成這樣,會不會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沈策先不肯再抽血,她是不是得一直揹着這個包袱?
晚上臨睡覺前,她的手機又響了,這一次,她一看,是沈遲。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接這個電話。
她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她要是不裝得好一點,沈遲很容易就識破。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鈴聲停止了。
但很快,第二遍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穩定了下情緒,接起。
“四哥。”
“睡覺了?”
“還沒有呢,哪有這麼早睡的,我又不是豬。”
“噢。”沈遲笑道,“那你肚子裡那隻睡了沒?”
“可能……睡了吧,一晚上都沒有踢我,挺安靜的。”
“我算了下,你已經好幾天沒有主動打電話給我了。”沈遲認真道。
“我這幾天都在跟朋友玩,哪裡有時間打電話給你,真是。你是不是無聊、寂寞了,很想我啊?”
“我是很想你。”沈遲壓低聲音,“想你美妙的氣息,還有我們十分默契的配合。”
“沈遲,你有沒有在好好開會啊?你整天腦子裡都是什麼啊?!”許朝暮怒斥。
沈遲勾了勾脣角:“我聽凌管家說,你住到水榭來了?”
許朝暮一怔,沈遲消息還挺靈通。
“嗯,來水榭住幾天,不然,這麼大別墅空着,多浪費啊。”
“那你有沒有想我?”沈遲道。
“沒空想。”
“小沒良心的。”
隔着手機,許朝暮和沈遲聊了一會兒,起初,她只是在強迫自己不要難過。
後來,跟沈遲聊着聊着,聽着他的聲音,她心裡好過多了……
慢慢兒,她的那些難過,傷心也都散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感。
要是就他們一家該多好,一個幸福的家。
那些紛紛擾擾,她不想理會,但又不得不去理會。
“暮暮,早點睡,晚安。”他怕打擾她休息,主動準備掛電話。
“四哥,我想抱抱你。”
她是真心很想抱他了,想躲進他懷裡蹭一蹭,只有他的胸膛能帶給她足夠多的安全感。
“乖,等我回家。”沈遲也很無奈,畢竟,他還在國外,“等回了家,可就不是抱抱這麼簡單了。”
“不要臉!”許朝暮冷哼一聲。
“早點睡。”沈遲還是有點捨不得掛電話。
但無法,他還是依依不捨地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