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她指指門外,意思是要出去找地方睡。席慕風嘴角慢慢地拉開:“老鴇是狼七的人,去外面睡豈不是給她懷疑我們的機會?過來吧。”
“啊?”一向機警靈活的蘇雨晴今晚連連表現出遲鈍,她半天沒敢邁步。席慕風已經起身走向她,伸手將她的指握在掌心:“就在這裡睡。”
他的掌心厚實,溫暖,將她的手全部包裹,她呆了般機械地邁着步子,隨他走到牀邊,跟着他坐下來。席慕風抿嘴笑笑,拉着她一起躺下,大手自然地摟上她的腰:“睡吧,時間不早了。”
他率先閉上了眼睛。
蘇雨晴窩在他懷中,聞到了青草的味道,聽到了他沉重有力的心跳,擡頭,看向他的臉。此時,他的臉上覆着一張平凡的人皮面具,卻絲毫不損那份熟悉感。蘇雨晴把自己的頭靠近他的心臟,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那夜,她做了一個極美極美的夢,夢到自己穿着雪白的婚紗漫步在金黃色油菜花田裡,遠處,穿着新郎裝的男子慢步走來,停在了她的面前,如潑墨般的深眉,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立的鼻樑,還有微笑着抿起的脣,以及古銅色的皮膚,共同組成了席慕風的面孔,在她面前漸漸清晰。
她笑着朝他跑過去,他將她抱起,轉動身體,將她高高旋起。雪白的婚紗鋪滿了田野,和煦的笑聲從他嘴裡發出,他的眼睛裡,滿滿地裝着的全是她。
周圍,站滿了參觀者,有野人爸爸,大象叔叔,猴子,還有她的兩個……
淚,慢慢滾下,她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幸福過。
涼風,吹在皮膚上,她冷得顫了一下,終於從夢中醒來。外面,一片明亮,清晨的風吹過來,有絲冰涼。身邊,席慕風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淺淺的人形。她伸手,在人形上撫了撫,嘴角綻開,有如初開的淡粉櫻花。
回到實驗室,蘇雨晴將昨天想到的新化學公式寫在了牆上,看了一陣,滿易地點頭,她拍掉手頭的灰,目光落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上……
三個鐘頭後,她滿意地搖晃着新配製出來的藥劑,將試管架在了架子上,而後,伸手從籠子裡取出一隻白鼠。將液體通過針管注射到白鼠體內,數分鐘後,她用同樣的方法,把新的試劑注入白鼠體內。
而後,將白鼠放進籠子裡,給它放置了些食物。所有的工作完成,她拍拍手,走出了試驗室。紅色的哈雷摩托停在角落,她走過去,拍了拍車身,戴上了安全帽。
不久之後,路上飛起一層塵土,在轟轟拉風的鳴聲中,一輛哈雷摩托車飛般駛過,飛舞起絲絲深褐色的長髮。
霍鷹沒想到蘇雨晴會主動來找他,他抿了抿脣,目光暗下一度。除了關心席慕風的蘇雨晴,其它時候的她於他來講,無異於災星。
蘇雨晴無視於霍鷹的表情,大大咧咧地坐進沙發裡,擡頭毫無避諱地道:“我要加入這次行動。”
霍鷹不語,手裡握着電話,剛結束的通話裡,聯繫人控訴着蘇雨晴的種種,最後卻表示,如果沒有蘇雨晴,她和312號都會出事。
蘇雨晴,功半,過半。
不過,毫無疑問,她現在是最適合留在夜不寐做聯繫人的人選,但她不是他們的人,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更麻煩的是,她的性格不羈,無法控制。
“你和我認識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沒有親人,最重要的人就是席慕風,我不能讓他出事。讓我去做他的聯繫人,其他的條件,由你們提。”
蘇雨晴像在談生意,霍鷹的臉扭了扭,想笑,卻沒有當着蘇雨晴的面笑。蘇雨晴的壞脾氣和她的高智商不相上下,他還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站起來,他很認真地道:“此事,我會和上級好好討論,你先回去吧。”
蘇雨晴點點頭,很沒正形地站起來,晃悠到門口,又突然停下,轉頭道:“你們內部極有可能出現了對方的臥底,而且可能身份不低。對方找到了聯繫人的照片,得到了夜不寐老鴇的確認。爲了席慕風的安全着想,麻煩以後別讓她出現在ISO保護區以外的場所。”
說完,她搖着身子走了出去。
換一身衣服,蘇雨晴回到了夜不寐,卻看到孫浩成的車停在門口。看到她過來,他快一步攔在了她面前,將她拉到了僻靜處。
“雨晴,我已經給你找到了你要的藥粉,現在,跟我回去!”
蘇雨晴冷淡地甩開了他的手,抓了抓自己一頭深褐色的細細捲髮,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她指間的戒指在燈光下閃了一下,落入了孫浩成的眸中。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指拉在自己面前,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你怎麼會戴着戒指!”
蘇雨晴的目光在戒指上落了一下,目光柔軟,語氣卻輕淡:“看着好看,自己買的。”她沒有說出是席慕風送的,她要保護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跟自己聯繫過。
孫浩成慢慢鬆開了手,目光卻未曾從她的指上移開。他沒再追問,眼底卻分明盛了疑惑,而她的目光也早被他捕捉。平日的蘇雨晴,不會有這樣柔軟嫵媚的目光。
他不動聲色,只掏出藥包,遞向她,道:“跟我回去吧,好好地做你的實驗,不要再呆在這種地方了。”
蘇雨晴淡淡地撇了一眼藥包,伸手接下。她平常收他弄來的藥品,也是如此散慢的態度,但,孫浩成已經看出了她眼底的那份淡然,似乎,這個東西已經可有可無。
“難不成,你已經得到了藥粉,研究出來瞭解藥?”他敏感地問,以前,他是不會隨便探問她實驗上的事情的。
蘇雨晴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極其沒有誠意地道:“沒有。”便扭轉身體,欲要進入夜不寐。
孫浩成卻一伸手,握上了她的臂。
“雨晴,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愛上了別人!”他低吼,將她的臂捏得極
緊,表露的是以前不曾有過的情緒,“你的性格我瞭解,雖然行事不羈,但同意了的事情不會輕易變卦。然而,你卻從我們的訂婚典禮上逃走了,如果不是愛上了別人,怎麼可能這麼做?”
蘇雨晴一時不語,她不想撒謊,但又不能告訴他自己的所爲都是爲了席慕風。
“是席慕風嗎?你是爲了他而離開的嗎?也是爲了他,才費盡心機,想研製出解藥的嗎?”他一聲緊接着一聲問,聲音輕顫。
“我沒有愛上誰!”蘇雨晴一口否認,表現得極爲乾脆,似乎真的與席慕風無關,“從你的訂婚典禮上離開,真的很對不起。我只是忽然覺得自己還沒有想清楚,無力迴應你的感情,所以臨陣脫逃。”
孫浩成沉默下來,蘇雨晴從他的眼底看到了悲傷,忽然無比自責。她不應該答應他的訂婚要求,雖然她生性不羈,但也並不想傷害到誰。
“回去吧,等到我想清楚了,會來找你的。”她輕聲道,拍了拍他的臂。轉身,走進了夜不寐。
孫浩成的眼鏡在暗光下發射出刺眼的光芒,完全掩去了他眼底的那片銳利。微停片刻,他低身鑽入了自己的賓利車。賓利車並沒有馬上開動,落在陰影裡,卻可以看到一小藍瑩的光線和一副堅毅緊繃的下巴。
蘇雨晴三天後回到了實驗室,看到籠子裡的小白鼠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活蹦亂跳。她抽出根一針管,從小白鼠的大腿處抽了些血,小心地收進自己的包,而後,跳上哈雷摩托車。
路上,一輛摩托車逆向駛來,速度極快,過往的車輛紛紛閃避。蘇雨晴早看到了摩托車,車身偏開,欲與其錯開。那輛摩托車卻突然一偏,對着她衝了過來。
蘇雨晴緊急中將車身一扭,雙腳落地,那輛車貼着她的身體駛過之時,伸手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包。
被扯了一個趔趄,蘇雨晴差點栽倒,爲了穩住身形,她不得不放手,眼看着包被搶走。那輛摩托車上的人戴着頭盔,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包一到手就扭轉車頭飛馳而去。
蘇雨晴揉揉被包帶勒傷的肩膀,目送着摩托車在車流裡拐動幾下消失,牙咬了咬。她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會被搶劫的一天,好在包裡除了那管血並沒有別的重要的東西。
她不得不扭轉車頭,駛回實驗室。室驗室門外,加長版賓利招搖地停在那裡,車身流暢,將主人尊貴輕易顯露。蘇雨晴皺了皺眉頭,摩托車繞着賓利一個貼身急旋停了下來。
賓利車的門打開,走出了孫浩成。
“有事嗎?”她拉下頭盔,甩出一頭細卷靈動的長髮,看着孫浩成沒什麼感情地問道。她兩腿極長,纖細,很有張力。一條仍搭在車上,另一條則落地阻住車身,這番姿態帶着別樣的帥勁,就連孫浩成都看得有些呆。
意識到蘇雨晴正在等待自己的答案,他恢復了慣有的冷靜,道:“家母明天就要回去,走之前想見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