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七率先走向過道,席慕風將蘇雨晴用力一推,眉角不忍地蹙了一下,迅速轉身,朝裡走去。蘇雨晴坐在地上,暗暗吁氣,捏緊的指早穿入肉中,剛剛的一幕,真是太過驚險了。
藍若言被人放開,跌跌撞撞地跑向門口,完全失了人形。
……
郊區實驗室,一場莫名的大火,將這裡化爲了灰燼。本是一棟無人願意住居的房子,年久失修,早已搖搖欲墜。因爲地偏,樓破,它的倒塌自然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房東巴不得它倒下,可以在原地重建新樓。所以說,真正有損失的,便只有蘇雨晴。
看着苦心經營了多年的實驗室就此倒塌,她的心疼自然是無法言喻的。慢慢走進廢墟,她一點一點地撥弄着那些殘破的磚瓦,希冀可以找到些什麼。
戴了厚厚的防毒面具,手也用厚厚的手套保護好,爲的是避免受到殘留化學品的傷害。這場事故將這裡毀得徹底,她能找到的只有一些破碎的已經燒硬變色的玻璃片,幾乎找不到更爲完整的東西。
其實,到這裡來,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連她自己都知道,來翻這些殘骸,不過是緬懷過去。在席慕風離去的三年裡,這裡成了她的唯一愛好之地,只有躲在裡面,盡情地與各種化學試劑打交道,才能讓她忘記痛苦、恐懼和絕望。
所以,這三年裡,呆在這裡的時間絕對地多過於呆在席家和學校的時間,這裡於她,不僅是實驗室,更是安樂窩,避風港和逃離塵世眼光的隱居天堂。
線條流暢的臉上顯出一抹難得的惆悵,她輕輕嘆一口氣,站了起來。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她知道,自己該離去了。
雙腳邁過廢墟,在經過一片玻璃片特別集中的地方時,爲了避免刮破鞋,她一腳踏上了一根尚算完整的橫樑。橫樑被一塊突出的尖石頂着,並不穩當,她一踏上去,它便滾下了尖石,若不是蘇雨晴跳得快,怕是要翻倒在玻璃碎片裡。
抹抹額際沁出的汗液,她極似無意地撇一眼橫樑,準備邁開的腿卻突然收住,明亮的眸子一時定在了橫樑曾壓過的地方。
那裡,兩個瓶子靜靜地躺着,一個半滿,一個已空。因爲有石頭頂着,橫樑沒有壓到它們,又因爲有橫樑護着,大火也沒有燒到它們。
她彎腰,輕輕將這兩個倖存者拾起來,嘴角彎開了複雜的弧度。
已空的瓶子裡,原本裝了情藥,卻不知何時,被人盜取,並下在了她喝的酒裡。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而席慕風又恰巧歸來,而她追隨他而去,因而促成了他們的一夜。
而另一瓶,裡面是一種可以讓人神經麻木、無法動彈的強效藥。盜藥者不知因爲太急,還是別種原因,將情藥粉撒了不少在這個瓶子裡。爲着席慕風迴歸而失魂的她不曾注意,隨後倒了一半藏在身上用於自衛,不想,對付流氓時誤撒在了前來救她的席慕風身上,便,促成了他們的另一夜。
看着瓶子,忍不住回憶起之
前的種種,蘇雨晴已經說不出是何種樣的情緒。她將兩個瓶子抹乾淨,放入了隨身攜帶的包中。
孫浩成自從那天后,再沒有來找過她,更不曾提醒她承諾的事情。蘇雨晴巴不得他能給自己些時間,好好協助席慕風完成任務,自然不會主動找他。
雖然經歷了藍若言事件,但她和席慕風把戲演得夠逼真,兩人配合極好,並沒有讓狼七起疑。席慕風愈發得到狼七的重用,已經接手了不少任務,正一步步接近“兀”集團的中心。
蘇雨晴繼續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留在夜不寐隨時幫忙傳遞情報。
懶洋洋地走下車來,她的濃妝將原本的容貌隱去,現在穿上性感貼身的衣服,真有一股別樣的風流,來去的男人,都忍不住在她身上來去觀光,幾乎要用眼光將她剝光。
很不習慣這種目光,但她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就算極度反感,還是向那些人搔首弄姿地送去幾個媚眼。
“小姐,出臺嗎?”不知道是第幾個男人過來問。雖然只是站在夜不寐的門口,但她的妝容穿着已讓經常光顧的男人們看出身份。
隨意找藉口拒絕了幾個男人,蘇雨晴扭着腰身擡起穿了十寸高跟鞋的腳往裡邁去,今晚,席慕風會送來最後一幅地圖。
“蘇雨晴!”有人在低呼,聲音雖然極低,但她天生好聽力,還是聽到了。擡頭,巡着聲音往角落裡尋找,在燈光與黑暗相交之處,立着一道女人的身影,微胖,富貴、精緻,全身充滿了知性的優雅。
劉雅?
蘇雨晴的脣角不經意間勾了勾,對於劉雅的到訪並不十分意外。想必那天,藍若言認出了自己,到劉雅面前搬弄是非了。
劉雅沒有走過來,而是朝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轉身走遠。蘇雨晴知道她的意思,扭轉身子,便跟了上來。
直到走出好遠,已經出了夜不寐的範圍,劉雅才停在一處偏僻的地方等她。暗淡的光線打在她的側臉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繃緊的半邊皮膚,抿緊卻含滿怒氣的半邊嘴。
“有事嗎?阿姨?”蘇雨晴勾了勾用於遮背的絲巾,擺出的是一貫吊兒郎當的樣子。高跟鞋在地上蹭了蹭,短窄的裙子拉上去一點,將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展露出更多。
她看了一眼腕錶,知道時間不多,眉頭皺了皺。
劉雅猛然轉身……
鏡片下的眼睛透出完全的不可思議,擰脣低罵了出來:“蘇雨晴,你還要不要臉!”
她的拳頭握緊,似乎極力隱忍着對自己動手的衝動。劉雅出身於書香門第,自然見不得此時蘇雨晴的這身打扮。
但良好的家教修養讓她沒有行動,而是提高了音量。“你一聲不吭地從訂婚典禮上跑掉,就爲了到這種地方來上班?蘇雨晴,難道我們席家虧欠你了?你要用這些可恥的行爲來抹黑我們?!”
蘇雨晴扭了扭臉,她不能把自己在這裡上班的真實目的說出來,只能像以往一樣,擺出一副無所
謂的姿態,輕聲道:“阿姨,這是我自己的生活,由我自己做主。如果您覺得我給你們丟臉了,大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和你們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是戶口早就遷出去了嗎?您又擔心些什麼?”
“你……”劉雅氣得不輕,鬱結了滿臉的怒火。好在她擁有良好的修養,並沒有破口大罵,而是將氣沉了沉,咬牙低聲道:“你確實跟我們家沒有什麼關係了,但你卻是慕風的包袱,甩都甩不掉!所以,若要幹丟臉的事,麻煩你先跟孫浩成訂了婚、結了婚後再做,不要讓慕風處處爲你掛心!”
手,似無意般摸入包中,叮咚地撞擊着那個在實驗室廢墟上撿到的瓶子,某些細節在她腦中飛速旋過,她聯想到了不少東西,一張臉,也跟着冰了下來。
“誰說我要跟孫浩成訂婚、結婚!”啓脣,她歪起一邊臉冷冰冰地對上劉雅。看着劉雅一副氣得不輕卻還要強忍的樣子,偏偏要去戳她的痛處。
果然,劉雅氣得失了原形,抖着脣幾步衝到她面前,一把揪緊了她的臂,壓抑地吼起來:“你還想幹什麼?!蘇雨晴,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孫浩成還能要你就算你的運氣了,你還想興什麼風造什麼浪!我警告你,儘早地跟孫浩成走,不許再見慕風!”
“這些,可能沒辦法辦到。”蘇雨晴極快地表達了拒絕的意思,臉上一片清明,推開了劉雅揪在她臂上的手,退了幾步,與她保持距離。
劉雅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就算以前她再和自己合不來,也從來不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和她對立。她皺了皺眉頭,想要將蘇雨晴看得更清楚。
蘇雨晴雖然不喜歡劉雅,但她終究是席慕風的母親,不想鬧得太僵。片刻後,她擺正了臉,道,“席慕風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您不用操心。如果他對我無意,我自然不會對他死纏爛打。”
劉雅的臉扭了扭,咬牙無比橫蠻地出聲:“不管他有意無意,你都沒有資格再接近他了!就衝三年前你犯的那個錯,就應該遠遠地離開他!蘇雨晴,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我告訴你,以你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和慕風走在一起的!”
劉雅的話激起了蘇雨晴臉上的一抹苦笑,勾脣,無情地揭開了她的小心思:“你是覺得我野人的身份配不上高貴的席慕風嗎?”
“不僅如此!”劉雅算變相承認了她的話。她平常理智有度,此時,卻變得激動而憤怒,“我不能接受一個和別的男人有了夫妻之實的女人做我的兒媳婦!你早就和孫浩成在一起了,卻還想着染指席慕風,不覺得羞恥嗎?還是你本就是不要臉的女人,見到男人就想勾引!”
劉雅平常就算再氣憤,也不會說出如此粗野的話來,但此時,對於蘇雨晴的憤恨和對席慕風的擔憂,讓她變得煩亂無措,說起話來也口不擇言。
“阿姨怎麼知道我和孫浩成有了夫妻之實?”蘇雨晴沒有迴應劉雅的刻薄話語,而是挑高了眉頭,迅速反問,目光一時灼灼,盯緊了劉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