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生鏽的門栓,被她以從來沒有過的快速度拉開。眼前,熟悉、想念、又不敢見的男人挺立着,如偉岸的白楊……
四目相對,蘇雨晴沉重地喘息,方纔發現自己剛剛連跑帶拉門,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她沒有時間顧及自己的疲累,只用眼睛緊緊地勾緊席慕風,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
人在眼前,她的思緒並不清晰,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臂,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多少次,她夢到他站在眼前,將她抱緊,與她相擁,醒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席慕風一把扯過她捏臂的手置於自己臉上,沉厚的聲音無法阻擋地流瀉出來:“是我,朵朵,是我!”
他一步上前,將她帶入懷裡,緊緊地,緊緊地擁抱……
蘇雨晴感覺到了快要窒息般的緊緻,卻一動不動,任由淚水橫流,脣,早已顫得無法合攏。
日盼,夜思,他終於來了。是上蒼看到了她的悲傷,才把他帶來的嗎?她用力踮腳,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過粗魯,手鬆了一鬆。她伸臂,勾上他的脖子,主動獻上了自己的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席慕風帶到住處的,只知道尚未將他看夠,身體已經落在了綿軟的牀上。
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浴袍,他的長指輕輕一勾,帶子脫落,她似一隻剛出生的小鼠,全然展現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一片幽暗,喉結動了動,健壯的身體早已勾起了原始的反應。他卻沒有馬上行動,而是伏首深情地望着她,輕輕出聲:“雨晴,跟我回去,好嗎?”
蘇雨晴的臉暗了暗,無法給出他答案。她主動拉高了自己的身體,與他緊緊相貼,粉嫩的脣瓣一時封緊他的脣,將他所有要表達的話吞入腹中。
席慕風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配和着她,最終化被動爲主動,開始了急致的糾纏。
許久,他慢慢推開她,她卻不情願地圈着他的脖子。他的能力她知道,他今天結束有些早。
席慕風握緊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所有動作。他的目光深沉,一時間將她鎖緊:“雨晴,爲什麼要將我麻暈,爲什麼要離我而去?你應該知道,上次上島,我就是爲你而去的。”
她無從回答,只能咬着脣不語。
“因爲你是孤獨兀的女兒,覺得無法面對我,所以纔要離開嗎?雨晴,我從來不在乎你是誰的女兒,我只知道,你叫蘇雨晴。”席慕風霸道地圈緊了她的腰,再次用力地將她揉向他的身體。
蘇雨晴的心口既溫暖又疼痛。暖的,是他的話,他的理解,他的愛,疼的,是現實。就算他可以不顧一切地愛自己,她也不能將他毀滅。
拂了拂發,她試圖用感官享受再度將他沉迷。她擡臉,再去尋找他的脣,他卻已經偏開。他很快就要離去,必須在離去之前,將她勸服。
“這次,一定要跟我回去!”他霸道而乾脆地宣佈,臂將她桎梏,“不管你心裡
想什麼,都要跟我回去!”
“不要!”她急切地搖頭,臉上浮了明顯的擔憂,是爲他。能得到他一次,與他再逢一次,已是上天莫大的眷顧,她不能讓他像自己的母親穎雪珠那樣,成爲ISO追伐的對象。
她扭身,不再去看他,卻再度開口,語氣裡透出了絕然和乾脆:“我不會跟你走的。”
席慕風霸道地將她的臉扳了回來,強行讓她面對着自己,身體刺入,微微晃動間帶給了她強勁的刺激感。她咬緊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倔強的聲音已經響起:“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跟我回去,你是我的女人!”
她的眼一閉,不敢與他相對,只咬脣無力地吐音:“我也是孤獨兀的女兒!”
“我不管!”他的身體動起來,固執得像個孩子。蘇雨晴弓起身子,明明是極致的愉悅,心卻已痛得揪起。他可以不管,她卻不能不管。
指捏了捏,最終握成拳,她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席慕風,父子親情是無法扯斷的,可你註定要和‘兀’集團對抗到底。你讓我如何面對你們之間的爭鬥,你希望我站在哪一方?”
席慕風的身體僵在當場,垂眸,看向蘇雨晴。如果從別人嘴裡吐出這樣的話,他不會覺得奇怪,但從蘇雨晴嘴裡出來,很不正常。
蘇雨晴是個黑白分明的人,她的世界直接而簡單,非黑就是白。喜歡的人無條件對他好,不喜歡的人愛理不理,不管什麼關係,什麼情份。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關心起那個兩人共同對抗過的敵人了?
蘇雨晴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了作用,遂加一劑猛藥,無情地道:“席慕風,你能爲我而放棄對抗‘兀’集團嗎?你要知道,我離開‘兀’集團並不是因爲不想面對孤獨兀,而是不願意嫁給孫浩成。孤獨兀是我的父親,我早就認可了他,做女兒的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別人去傷害自己的父親?如果你能保證以後再不與‘兀’集團對抗,我就跟你回去。”
席慕風的身體慢慢離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蘇雨晴,目光一時闇然。“兀”集團是一定要除掉了,它就像一塊毒瘤,留下只會危害到更多人。
他是ISO的成員,是反恐的精英,怎麼可能不與孤獨兀對抗?
離開她,他滑下牀,默默地披上衣服,一語不發,點燃了煙。蘇雨晴心疼地看着他抽菸,想制止卻不敢吐出半句話來。她不能泄露感情,把好不容易豎起來的堡壘推倒,只能繼續把自己裝得冷血無情:“你也看到了,我早就站到了父親的一邊,不僅參加了特訓,還參加了剿滅你們的任務,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敵人”兩個字如利劍般刺透了席慕風的心,他的指一抖,一口煙嗆入喉嚨,劇烈地咳起來。胸腔被薰得火辣生痛,彷彿要燃燒起來,他用力掐斷了煙,卻猛然轉了頭。
他的眉頭堆積在一起,是顯而易見的沉痛,他的眸子落向她,眉抽了一抽。
痛楚緩過去後,他恢復了平靜,片刻,便理清了好多東西,包括那天她的所爲。眉終於展開,他的語音柔軟了不少:“我能猜出來,參加那次任務你的真正目的是爲了保護我。”
蘇雨晴的臉一白,沒想到席慕風這麼快猜出了她的心思。原本摟着被面的手一鬆,任由被子滑下。
席慕風走過來,細心地爲她拉好被子,語氣越發柔軟:“那天,你有意讓霍鷹打傷自己,又假裝摔倒滾下來讓我鉗制,還用死逼我離開,都是在幫我。”
原來,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蘇雨晴的身子抖了抖,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片刻,她便釋然。如果席慕風連這點都看不清楚,又如何做得了ISO的特級指揮官?
被下的手被席慕風握住,他的掌心寬厚,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她一動不動,微咬了脣不知道戲該怎麼演下去。
席慕風卻已經再度出聲:“所以,你的心裡一直都有我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和我撇清關係,真正的原因是——你怕連累我。”
他什麼都清楚!只是,既然清楚,爲什麼還要來找她?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放棄你的。朵朵,我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註定我們只能緊緊地綁在一起,這次,不要再逃了。”
眼淚,就這樣滾了下來,爲席慕風的決心。
任由他抱着,她盡情地發泄着這些日子來的委屈。席慕風將她往自己懷裡移,脣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吸去了她的淚水。
蘇雨晴恨不能點頭馬上跟他離去,但是,席慕風越是對她好,她的頭腦越清醒,穎雪珠的遭遇就會越發沉重地扣打她的心靈。
她知道,不管怎樣,都不能跟他回去,不能出現在ISO。在哭夠之後,她再次推開了席慕風,勇敢地與他對視:“席慕風,我承認,我參加任務是爲了你,是想要救你。但,同樣,如果孤獨兀受到傷害,我也會傷心的,也會想盡辦法去救他。還是那個要求,如果你能放棄與‘兀’集團的抗爭,我就會跟你走,如果不能,我寧願永遠呆在這裡。希望你……不要讓我爲難。”
說完,她扭身滑下牀,慢慢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席慕風一動不動,暗着眸光看她繫好帶子,再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蘇雨晴收拾妥當,對着他笑了笑:“我不會逼你,你也不必急在一時,回去好好想想。家裡只有兩個弟弟,我得回去了。”
她轉身,走出去。席慕風的身影並沒有出現,他沒有再追出來。蘇雨晴拉開步子,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在她的身影過處,落下了另一道身影,席慕風慢慢地隔得老遠地跟着她。放心不下,他還是跟了出來。一直到她的身體沒入出租房內,他這才轉身,慢慢往回走。
只要知道她在哪裡就好了,沒有更多的時間來考慮兩人的將來,他只能等着任務結束之時,再來看他們。
他伸指,掏出那枚戒指,脣角,慢慢劃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