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夏夏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對,對。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得馬上去醫院!阿宴,你挺住啊,沒事的,會沒事的……”將喬宴瑧的一條手臂架到自己肩膀上,另一隻手扶在他腰間,她下意識地就準備往回走,回到他們車子所停的地方,卻被喬宴瑧止住了動作。
“別,往前,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出去了,到了外面的大路……車就……多起來了……”臉上的血色已經褪了個乾乾淨淨,喬宴瑧因爲中彈失血,人也有些無力,整個靠在凌夏夏身上,三分之二的重量都在她身上。
凌夏夏聽了,腦子微微清醒過來。
是,現在不能往回走。先不說他們的車停在狹窄的小路上基本無法往前開,再者要是後面還有追兵,以現在他倆的情況,她可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現在唯一的辦法,便只能賭一把了。
喬宴瑧在賭桌上,向來是只贏不輸,今天在以生命爲賭注的情況下,也只能豁出去賭一把了!
扶着喬宴瑧朝着林子的東面而去,凌夏夏想要掏手機給蔣駿打電話,卻發現她的手機不在身上。
在包裡,而她的包在車上。
轉而伸手進喬宴瑧的褲子口袋去找他的手機,摸了半天也沒有。
“咳,夏夏,你這時候撩撥我可不是個好時機……”
凌夏夏擡頭白他一眼,但因爲擔心,這個白眼着實沒有任何威懾力,“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你手機呢?”
喬宴瑧手臂掛在她肩膀上,低頭衝她低低地笑,卻又因爲笑牽動了傷口,惹得他一陣皺眉,“衣服裡。”
凌夏夏又伸手到他衣服口袋裡摸手機,終於摸到了。
拿出來趕緊給蔣駿打了個電話,簡單交待了一下他們現在的處境,讓他趕緊過來救人。
蔣駿一聽喬宴瑧居然受傷了,還是槍傷,驚得差點從辦公室的椅子上跳起來。二話不說,用手機定位到他們的位置,便立馬拿了車鑰匙出去了。
上了車之後,他面色黑沉地拔了個號碼出去,聲音比起以往的吊兒郎當不正經,竟是泛着一絲冷意:“帶上東西,去找李警官,就說狐狸咬人了。”
掛斷電話之後,他又立馬聯繫了嚴子數,說明了喬宴瑧受傷的事,讓他準備好動手術。
凌夏夏扶着喬宴瑧快速朝林子外奔跑,但因爲喬宴瑧有傷在身,再加上林子裡處處是荊棘和高矮不一的灌木,阻擋着他們前進的路,速度根本快不到哪兒去。爲了能夠儘快走到大馬路上,喬宴瑧一直忍着,捂着傷口的那隻手已經完全被血染紅,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連嘴脣都失了顏色,慘白慘白的,額頭的碎髮也被汗浸溼,整個人看上去狼狽不已。
凌夏夏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噠啪噠地往下掉,看看他的傷口,再看看他的臉,哭着罵道:“你幹嘛要推開我?你幹嘛要替我擋子彈?你以爲你自己是鐵做的麼?”一想到剛剛喬宴瑧爲了她的安危不顧一切地將她推開,自己卻中了彈的情形,她就覺得心臟一陣絞痛。
這個男人從始至終都一直在保護她,不管是以前她在學校受流言蜚語的惡意譭謗,還是她被陳權綁架,他都第一時間站出來替她出頭,保護她不受傷害。如今更是不顧自己的性命,用身體替她擋下子彈。他怎麼能這麼好?而這樣的男人,她又怎麼能不愛?
“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我還算什麼男人。我不是說了麼,要相信你家男人是無所不能的。”說話已然有些喘,喬宴瑧卻還強忍着疼痛,用輕鬆的語氣安慰凌夏夏。
“無所不能還讓自己受傷……”紅着眼睛看着他,聽他說話的喘音,就知道他此刻肯定痛得厲害。
一刻也不能耽誤,凌夏夏儘量把喬宴瑧身體的重量攬到自己身上,吃力但仍舊堅定不移的朝着已經不遠的大馬路走去。
她已經打了蔣駿的電話,相信不多時,他就會趕到,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把人帶出這片樹林。
十五分鐘後,他們終於出了林子,扶着喬宴瑧靠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凌夏夏用喬宴瑧的手機再次給蔣駿打電話,對方告訴她再有五分鐘他就到了,讓他們再堅持一下。
“蔣駿快來了,阿宴,你撐住。”凌夏夏蹲在喬宴瑧面前,仰頭看着他,眼裡閃爍着希望。
喬宴瑧伸手把凌夏夏拉過來,湊過去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蒼白的臉上浮上一抹安心的笑容:“現如今,我又救了你一命,你可不能再跑了。”
“什麼又救了我一命,明明只有這一次。”
“怎麼,你想耍賴……不認賬麼?之前我們賽車,你差點……撞車,是我把你撲倒救了你。你……難道不記得了?”
凌夏夏愣了一下,纔想起來他說的是他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他們在海邊公路賽車打賭的那一次。對,那次也是他救的她。加上這次,總共兩次的救命之恩。
不對,算上陳權的那次綁架,應該是三次了。
事不過三,一向是喬宴瑧的做事原則。
而如今,凌夏夏也決定,絕不會再讓他涉險救她第四次。要救,也是她救他。不過,但願以後都不會有他們二人身處險境的時候。
“記得。”垂首低語,凌夏夏又想哭了,“所以,我不會再跑了。就算以後你趕我,我也不跑了,我就賴着你了,一輩子賴着你。”
喬宴瑧已經有點意識渙散,聞言扯起嘴脣笑笑,“好,我讓你賴,賴一輩子。”
蔣駿到的時候,喬宴瑧已經昏過去了。
將人抱進車裡,蔣駿一臉凝重,什麼也沒問,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市區,來到早就安排好的醫院。
直到看着人被推進手術室,凌夏夏才覺得身上一陣痠疼,四肢百骸處處都透着疲累。她的手臂上小腿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劃破的傷痕,她卻無暇顧及。
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望着那盞紅色的燈,她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凌蘭手術時的境況。
裡面躺着的是她至親至愛之人,凌蘭當初受傷,手術結束後,醫生告訴她,她極有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當時她是震驚的。
而現在躺在裡面的人是喬宴瑧,是她愛的人,如果等手術結束,醫生同樣告訴她他醒不過來,她會如何?
也許會崩潰。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悲壯,站在一旁的蔣駿多多少少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走過來坐到她旁邊,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夏夏,別擔心,子彈沒打到要害,阿宴不會有事的。”
怔怔地扭過頭看向蔣駿,凌夏夏有些愣,半晌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他,會沒事的。他自己說的,他無所不能。所以,他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