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拆了之後嚴幼微就不能再在電視臺吃閒飯了。
她也開始跟所有的記者一樣,每天早出晚歸在外頭跑新聞搶素材。好在社會新聞她從前就是跑慣了的,跟人打交道沒問題。就是流程上有了些變化。對時間的追求更緊張了。畢竟電視新聞是講究時效性的,她早上採編的新聞可能午間檔就會播,再不濟晚間檔也一定要播了。
一條新聞如果拖到第二天才播,那就失去價值了。
她在學校裡也是學過電視新聞剪輯製作的,只不過好久不用手生了。跟着個老師傅學了一個多禮拜後,也就熟能生巧了。
有一天晚上任婷婷約她吃飯,兩人在外面的餐廳見面的時候,任婷婷一坐下就抱怨她:“大忙人啊。現在想約你吃個飯也不容易了。你說我都多少天沒見着你了?”
“陽陽還沒抱怨呢,你抱怨什麼?我現在見孩子一面都不容易。早上孩子起來時我都出門了,晚上我回家的時候他多半都睡了。好不容易今天按時下班,又讓你給叫出來了。再這麼下去,陽陽都該不認識我這個媽了。”
“怎麼會。我們家悅悅不也三天兩頭見不着我,跟我親着呢。什麼人都爭不過親媽,你就放心吧。”任婷婷往她碗裡夾了片牛肉,繼續安慰道,“再說你還年輕,趁現在多賺點,回頭孩子纔有好日子過。這筆賬我早跟你算過了,你心裡也清楚。趁着現在上頭有意栽培你,你該卯足了勁兒幹。升職加薪的事情可不是年年都有的。”
嚴幼微一低頭,看到自己腳上那雙低跟皮鞋,不由也樂了:“也是,趁這個機會脫掉細高跟也挺好。我現在的鞋子全是這種樣式的,跟太高跑不快。一開始我沒想到這一茬,頭一天出去跑新聞還穿了原來的鞋子去。結果一天下來腳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們攝像師笑話了我一整天。”
“你啊,溫室裡的花朵做久了,也該出去鍛鍊鍛鍊了。別讓上頭白費心思,好好幹,回頭也乾點成績出來讓我瞧瞧。”
嚴幼微聽她幾次三番提到“上頭”,不由也來了興致:“聽你的意思,我這次調動是有人賞識我?”
“是賞識,不過不是賞識你這個人,是賞識你的背景和人脈。曾子牧就不說了,連那麼難搞的專訪都讓能讓你搞到,以後致美有點風吹草動的,咱們電視臺肯定逃不掉。再說你不還有韓寧那條線嘛,那也是條肥得流油的線啊。”
“韓寧?我可不跑娛樂新聞。”
“讓你跑你就得跑。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你還往外推?”
嚴幼微無奈地一笑:“他們怎麼連這個也知道?早幾年怎麼沒人挖我過去?”
“早幾年你不顯眼。我動了關係把你拉進報社,誰會調查你一個小人物的背景。這回他們大概是見你請動了曾子牧這尊大佛,這才下功夫查了查。幹咱們這一行的這是看家本領,你那點老底三兩下就讓人全揭了。估計現在上頭都知道你跟曾子牧結婚又離婚的事情了。再說了,不還有婁海平嘛,問一問他就全明白了。”
嚴幼微真是哭笑不得。原本還以爲是自己的能力讓人發掘了,搞了半天還是人際關係在作祟啊。
她說話不由有些不痛快:“你也跟韓寧熟,怎麼不見他們把你也一起挖過去?”
這下子任婷婷臉上的笑就透出幾分曖昧來了:“我?我哪有這麼大的面子啊,能讓江主播親自開口推薦。我說你這小丫頭給人下*湯了吧,看把人迷得。”
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乎意料了,嚴幼微一時竟愣了。仔細回想她和江承宗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感覺他們兩個也沒多少交集。除了頭一回見面的時候江承宗救了她一次,後來也就是給她送過一次晚餐。除此之外兩人在船上遇到時最多點頭打個招呼,都說不上三句閒話。
這樣淡薄的交情,怎麼會讓人開口替自己活動呢?
“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婁海平那裡的消息還能有假?原本他們新聞部就缺人,想着從報社電臺什麼的挖幾個人過去。結果江承宗就推薦了你。加上你這一回事情辦得漂亮,上頭又仔細查了查,大概覺得你是可造之才,所以才……”
任婷婷把眼前的酒一口悶淨,重重拍了拍嚴幼微的肩膀:“微啊,往後你可要努力,別辜負了江主播的一片好意。下次見面時記得試一試他,萬一人家對你有意思想追你,你可千萬抓緊了別放手。好男人不容易,江承宗不比曾子牧差,我聽婁海平說,這人背景深得很。活脫脫一隻大金龜啊。”
“大金龜能輪得到我?你以爲我上輩子積了多少德,這世上的高富帥全都瞎了眼要來找我?”
“幹嘛這麼貶低自己。你看江承宗不就對你不錯。你老實交待,你們在船上都幹什麼了?我可聽說了,你們的房間就隔了一道牆,不會深更半夜*,兩家並一家了吧?”
任婷婷一說這個,嚴幼微就想到那天晚上在曾子牧房裡發生的事情了。她不自覺地紅了臉,低下頭去夾碗裡那片牛肉,卻夾了幾次都沒成功。
這一幕自然沒有逃過任婷婷的眼睛,女人天生的八卦直覺靈得要命,她瞬間就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於是立馬死咬着不放:“死丫頭,是不是讓我猜着了?”
“沒有。”
“不可能。”任婷婷伸手掐了把嚴幼微的臉,“你看你的臉,紅得都跟壽桃似了,還想瞞我?趕緊從實招來。”
嚴幼微摸摸被掐疼的臉,下意識地接了一句:“不是他。”
這話一出,就跟炸彈扔進了糞桶裡,任婷婷瞬間就沸騰了:“真讓我蒙着了。你丫的居然真的船上跟人亂搞。不是江承宗是誰,你趕緊交代?難道是……曾子牧!”
她最後那一句說得頗爲大聲,搞得旁邊幾桌的人都往這裡看過來。嚴幼微的臉這下徹底成猴子屁股了,紅得都能滴出血來了。
“你小聲點,想讓我立馬出名嗎?”
任婷婷心情激動地都快炸開了,強忍着洶涌的情緒壓低聲音問:“怎麼回事兒?你跟姓曾的又好上了?”
“沒有。”
“那是他強迫你的?”
“不是。”
“是你強迫他的?”
“滾!”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嘛,你倒是說啊,急死人了。”
嚴幼微無奈攤攤手,把跟韓寧喝酒那晚的事情說了個大概。任婷婷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緊追不放道:“所以你們就上/牀了?”
“不知道。我醉了嘛,睡得不醒人事,誰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
“我的天。”任婷婷捂着嘴驚歎連連,“平時看你一本正經的,想不到是個悶騷的。打着工作的旗號跟前夫眉來眼去,微啊,我從前真是小看你了。”
“你就別糗我了,我都快懊惱死了。早知道真不該喝酒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就當沒發生過吧。還能怎麼辦?”
“你們就不想複合什麼的?”
“複合個屁啊。你覺得我跟他還有未來嗎?”
任婷婷還是不死心:“可萬一你懷孕了呢?你們當初不就是爲了這個離的婚嘛。”
“我去查過了,沒懷孕。所以這事兒到此爲止,你聽過就算了,別到處說啊。”
“我肯定不會去說。可曾子牧不是那種玩過就算的男人吧。我看他對你挺癡情的,當初也是你非要離婚的。現在他會就這麼吃幹抹淨拍拍屁股走人?”
嚴幼微翻了個白眼,心想誰知道呢。反正自打那天驗完孕回家後,他就再沒找過她了。這事兒應該就這麼算了吧。再說現在還有一個人纔是真的大着肚子吧。
想到這裡嚴幼微輕聲道:“韓寧懷孕了。”
任婷婷手裡的筷子一抖,“啪”一聲掉在桌上:“真的?大新聞啊。”說到這裡她又頓了頓,“難道,是……曾子牧的?”
關於曾子牧和韓寧的傳聞她也不是沒聽說過。只不過一直沒放在心上罷了。在她看來,嚴幼微遠遠比韓寧更適合曾子牧。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爲她跟嚴幼微關係更親近的緣故。但現在韓寧懷孕了,這事情可就複雜了。
嚴幼微卻搖搖頭:“不知道。”
她不由想起了那天晚上兩人斗酒的場面。那時候的韓寧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消息吧。想到這裡,她不由扯了扯嘴角,笑得有點勉強。
嚴幼微並不知道,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韓寧此刻也正在想着嚴幼微。她站在客廳的窗戶前,任由晚風將沙簾吹到她的臉上,刺得她有點癢癢的。
她手裡常年不放的咖啡已經換成了牛奶,但她湊近聞了聞又放下了。她不喜歡這個味道,對她來說還是咖啡更解愁些。
這裡是曾子牧的家,而她正在等他。幾分鐘後開門的聲音終於傳來,她放下牛奶轉身往門口望去,就見曾子牧鞋也沒脫,踏着大步就走了進來。
韓寧不由笑了,擡腳迎了上去,同時伸出雙手,緊緊地給來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靜花水月和end妹子扔的地雷,愛你們。
大家只要記住大蘇曾經說過的話,女配連男主的衣服邊兒都沒碰到,你們看文的時候就會很愉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