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她還是說了她出軌的對象是一個男人？！”
到了第二天首映式的上午，羅納德又被人從被窩裡吵醒，找周天娜來公關的計劃，遭遇了挫折。
周天娜的人已經病得很瘦，但是她做了充分的準備，保持精力充沛的接受了採訪。她把自己訴說成一個不幸的女人。她潔身自好，只是丈夫周英華一心事業，和她聚少離多，所以最後才因爲沒有人疼愛而出軌。
而且她的不幸在於，她只出軌了一次，就中招了。在她周邊有很多人，天天亂來也沒有事，上天是如何對她不公。
這個採訪今早見報了，又和商定的公關策略不符。羅納德起牀氣大發，在臥室外面的洗手間裡大罵記者亂寫，周天娜收錢不辦事。
“我們很難責備一個得了絕症的人，那些記者也是被她的眼淚和堅強感動的。”邁克爾·格雷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周天娜在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爲自己的身後名做打算。而記者也肯定更喜歡這樣一個悲慘的故事，眼淚往往比微笑更能賣報紙。
“啊……”，這事情讓羅納德抓狂，就算有錢，做了準備，但是阿美利加的記者沒有聽從一個製片方的意願的義務，寫什麼是記者和編輯部決定的。
沒有什麼良好的補救辦法，只得繼續在朱迪·福斯特身上加碼，找了更多的媒體來採訪這位奧斯卡影后，想辦法把她包裝成“沉默的羔羊”的第一主角，來沖淡那些示威者對電影的負面影響。
……
“反對抹黑……反對歧視……”
“沉默的羔羊”在洛杉磯的首映式，被羅納德和三星影業臨時調換到了賽普萊克斯奧迪恩世紀廣場影院，試圖搞一個聲東擊西。
那些示威者申請下來的示威地是在比弗利影院，只有得到消息的少數幾十人來到了這裡，就被片方申請的LAPD給做好了欄杆，隔離開不相關的人。
這些示威者沒有辦法召喚大部隊，只能靠來的人在那裡發聲，聲勢就小了很多。對影星的採訪，被挪到了影院的內部，這也讓示威者的聲音，沒辦法被錄進錄像帶裡。
這個臨時性的舉措，效果意外地好，但是不解決根本問題。因爲馬上要開始在紐約和洛杉磯等地一百家影院舉行的點映，不可能每次都禁止他們來，這些人做事情很執着，上新聞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能夠把首映式外的示威給按下去，也是一件好事。在朱迪·福斯特和導演喬納森·德米接受採訪的小放映廳裡，羅納德也不想太多，自己拿着咖啡沉思。
“朱迪，我確認一下，這是上次你因爲暴劫梨花得了奧斯卡影后之後的第一部電影嗎？”
“啊，是的，是奧斯卡以後第一部。”朱迪·福斯特臉上滋潤髮光，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褲子，讓自己符合一位職業女性的外表，然後開始接受採訪。
雖然在“暴劫梨花”之後，她還和丹尼斯·霍普合作過一部赤面煞星(Catchfire)，但是那部電影票房很爛，導演丹尼斯·霍普因爲朱迪·福斯特在片場和剪輯室裡的各種奇怪要求，氣得不在演職員表裡署名，使用了阿倫·史密斯這個每當導演不想署名的時候就會採用的假名。
不過電影的事情，沒什麼反響，就當不知道好了。現在這部“沉默的羔羊”可是口碑非常好的，就讓觀衆們留下個自己連續兩部電影都有奧斯卡影后提名實力的印象。
羅納德聽到這個回答也搖頭苦笑，朱迪·福斯特這個女的對自己的事業可謂非常有野心。自己當時把持不住，被她的精湛演技給騙過去了，但是現在哪裡還不明白，自己當了她宣傳自己的一個工具。
不過形勢所迫，說起來也是雙贏的事情。羅納德不再繼續聽採訪，靜靜地走開，跑去和旁邊的一對夫婦聊天。
“莉，霍華德……”
來參加首映的是莉·湯普森和霍華德·達奇夫婦。他們接到了羅納德的請柬，不顧莉·湯普森馬上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臨盆，也來參加首映式。
電影女演員懷孕生子是一個對職業生涯很重要的事情，很多人沒有資源支撐，生完孩子在業內的位置以後跌落一個級別也是常有的事情。
莉·湯普森拍完了回到未來第二部和第三部以後，雖然拿到了挺高的片酬，但是這兩部續集，特別是第三部，票房和反響都不好。不過她的心理預期倒是調整的不錯，爲了自己和老公的事業，也要來見見羅納德。
霍華德·達奇在離開了約翰·休斯以後也沒有什麼事業進步，兩年來只導演了幾集電視劇，說實話他看到當年和休斯平起平坐的羅納德，現在已經成爲舉足輕重的製片人，是有點尷尬的。
“哇噢，小寶寶什麼時候？”，羅納德現在看到小孩子的事情，都很喜歡，連忙和戴安揮揮手。戴安看到老熟人也懷孕待產，一下子也母性氾濫，兩人很快討論起育兒經。
“我們是不是都是很幸運？等莉恢復過來，你就有時間重出江湖了吧？那部妙不可言票房真的可惜，我前兩天在家看錄像帶，真的是一部好電影。”
羅納德主動伸出橄欖枝，現在白日夢需要更多的導演，霍華德·達奇的水平，在某種類型片的框架裡，還是很不錯的。
“是啊，那是部不錯的電影。”霍華德·達奇見羅納德這麼和藹，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和他聊了起來。要是當年自己投靠的是羅納德，而不是霍華德·休斯，該多好啊？
“親愛的，我有點累了，我們去找個地方坐坐好不好？”莉·湯普森是個賢妻，見丈夫佔用了羅納德太長的時間，馬上過來用自己需要休息的藉口打斷。
“小心……”，羅納德看她穿的也是平底鞋，不過足月的肚子還是很驚人。然後他轉向霍華德，“你先陪莉……到時候千萬別忘了聯繫我公司的人，我很期待和你的合作……”
“真是個風度很好的紳士……”莉·湯普森也感嘆，能這樣主動提出合作的製片人，在好萊塢還是鳳毛麟角的。大多數人對待二線導演，都是一輪輪的要求審查劇本，還自作聰明的提出要求。
“羅納德……”一個高個子的猶太人，也很有風度地站在旁邊，耐心地等着霍華德·達奇夫婦離開，纔上來和羅納德說話，
“辛伯格先生，我沒想到你能來，真的是太感謝了。這是我的太太戴安……”羅納德一看到是環球的母公司MCA的話事人，西德尼·辛伯格。
這可是自己當年的恩人，在拍攝第一部電影處女作“快節奏的里奇蒙高中”的時候，自己還是靠着斯皮爾伯格把他搬來拍攝現場，對方發了話，才坐穩導演位置的。
“哈，我可是來感謝你的。要不是你幫忙，我也沒那麼容易拿到松下的收購大紅包。”
辛伯格爲人就是這樣，在他看重的藝術家面前，總是非常和藹，以一種朋友的方式論交。
“別提這些了……你在我剛當導演的時候對我的幫助，纔是讓我難忘的。”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奧維茨自以爲是，要不是你出手，併購案在外國投資委員會就要出問題了。”辛伯格是少數知道內情的MCA高層之一。他在這個併購案裡面，一份五年的天價續約合同，拿到的獎金，出售MCA和旗下電視臺的股份，和被授予新的松下公司的期權，統共加起來賺到了近一個億美元的資產。
“哈哈，好萊塢需要錢，有人願意投入，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東海岸的政客們壞事。”羅納德見狀也就不謙虛了，和辛伯格有力的握手，兩人相視而笑。
辛伯格還將擔任新公司的高管，一些特別重要的項目，他還會親自過問，所以和羅納德有很多共同語言。不過現在不是詳細聊的時機，今天來示好，掛上關係的第一步，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一半。
看樣子羅納德和斯皮爾伯格一樣，不肯把製片公司的發行約，綁死在一家公司上，這樣新的松下環球，就有了和他合作的機會。而羅納德也很聰明，他了解辛伯格沒有說明白的話，相約有機會繼續探討“促進好萊塢影視行業發展的路徑。”
既然如此，就把剩下的一半好處給出去……
“我聽說，你的這部新片，有點小麻煩？性少數羣體好像對角色的刻畫不太滿意？”
“嗯？”，羅納德眉毛一挑，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朋友是阿美利加反誹謗聯盟（Anti-Defamation League）的主席，亞伯拉罕·福克斯曼。他覺得在這件事情上，那些團體做的過頭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他想主動爲你去和他們聊聊，這部電影怎麼樣都不應該被算作是有歧視傾向的。”
“嗯？”羅納德感覺有點奇怪，居然還有人主動上門來爲自己打抱不平。不過辛伯格的推薦，再加上又是自己所需，羅納德也就答應了下來和這位主席會面。
兩人就此作別，羅納德看看那邊朱迪·福斯特已經堪堪接受完了採訪，輪到明星咔位第二的安東尼·霍普金斯了。
“我們先去放映廳吧。”羅納德對福斯特說道。朱迪·福斯特的演技出衆，一路上又和戴安聊起了各種話題。在戴安的認知裡，福斯特還是一個喜歡女人的女明星，她也有想法通過現代技術有自己的後代。
賽普萊克斯奧迪恩世紀廣場影院本來是洛杉磯數一數二的大放映廳，和他們在紐約舉行首映的齊格菲爾德劇院差不多。但是洛杉磯的土地更多，也沒有紐約這麼多的跨國企業總部。
所以這家影院不可能繼續靠一個超級大廳來維持，在兩年前，他們被賽普萊克斯奧迪恩收購以後，重新分割成了三個較小的放映廳。
最大的大廳，主要承接首映式。其餘的兩個小廳，也承接各種私人放映業務。好在這裡靠近好萊塢，又有完整的音響設備，很多公司想要做試映和內部放映，這裡都是首選。
很快，安東尼·霍普金斯也完成了採訪，加入了他們。媒體對他的採訪，顯著地比朱迪·福斯特要短，而且也沒有那麼多明星纔有的，對電影以外的問題問他。
這讓這位不列顛的演員略有不快，過來向羅納德抱怨，“看來阿美利加的記者，對女明星的八卦，要比電影本身更感興趣。”
“是這樣的，不過我估計等電影上映以後，他們也會對你的戲外生活有濃厚的興趣，特別是你以前的職業，是不是和蘇格蘭場經常打交道？”羅納德知道問題所在，開了個小玩笑。
安東尼·霍普金斯很有幽默感，他咯咯地笑了，“我的生活相對簡單，只是比較幸運，第一部大銀幕作品就和好萊塢的凱瑟琳·赫本合作。”
“你得多和他們聊聊這種事情，這裡的記者就是這樣，喜歡八卦勝過喜歡藝術，對什麼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也缺乏品味。等我們去倫敦做王室首映的時候，那裡的記者可能會好一些。”羅納德想到周天娜被記者轉移重點的事情，又有些不快。
“咯咯咯……我喜歡有幽默感的人……”安東尼·霍普金斯感覺羅納德這個人很有不列顛人的那種冷幽默的勁。倫敦艦隊街的記者，可是世界上最八卦的了。
“已經確定在倫敦是王室首映了嗎？”安東尼·霍普金斯作爲一名威爾士人，對王室首映這種東西還是很有期盼的。
“我給王室的辦公室打過電話，他們說至少王子和王妃會出席。你在那裡有什麼朋友的話，可以讓他們一起來，我正在聯繫BBC做專訪，如果有你的朋友接受採訪的話，會讓節目看起來更豐富。”
“咯咯咯……”安東尼·霍普金斯歡快的笑着，不過聽在羅納德耳朵裡，還是有點像連環殺手漢尼拔的笑。
……
首映很成功，這裡的觀衆和紐約一樣，都被這樣一部完美的驚悚片給鎮住了，經歷了從坐立不安到徹底放鬆，最後尾聲的時候又被勾起擔心的這種過程。
放映結束以後，那些特殊團體的抗議者，也沒有過來繼續喊口號。
這讓羅納德有點奇怪，就在汽車上，他接到了反誹謗聯盟的主席，亞伯拉罕·福克斯曼打來的電話。
“李先生，西德尼（·辛伯格）給了我你經紀人的電話。”
“哦，你好。”羅納德沒想到這個反誹謗聯盟倒是追得緊。
“我想你已經對我的善意有了一些瞭解，我們反誹謗聯盟，是反對針對任何人羣的歧視和誹謗的一個機構，如果能夠和你在近期見面聊聊有什麼合作的地方，我會非常高興的。”
這個亞伯拉罕·福克斯曼說話的時候，帶有明顯的俄語口音，讓羅納德很不習慣。
他答應了對方的請求，然後揮手讓小巴德開車。
“他說對自己有善意，是什麼意思？”羅納德不太明白這個主席話裡有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汽車一個掉頭，開上了另一邊的車道。在經過第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羅納德突然看到了那條街道上，有一羣抗議者正在圍成一團，那些呼籲反對歧視的標語牌，都被扔在地上。
一個穿着風衣的人，正在給那些抗議者發着什麼，看樣子是一張張綠色的紙。
“善意？”羅納德突然警醒，這個給他們發錢的人，長的一個很猶太人的鼻子。
“親愛的，我還要打幾個電話。”羅納德讓戴安先去睡覺，自己撥通了一個華盛頓特區的電話號碼。
“羅傑·艾爾斯先生嗎？我是羅納德，羅納德·李。”
“我聽得出來，你找我肯定是有事情，說吧，我泡杯咖啡。”已經睡下的羅傑·艾爾斯，聽到了羅納德的電話，穿着睡衣就坐回了沙發上。
“有個叫做反誹謗聯盟的組織，你知道嗎？”
“哈，他們……你知道這個聯盟原來的名字叫什麼嗎？”羅傑·艾爾斯自問自答，“叫做貝乃貝力，這是希伯來語裡盟約的意思，這個組織，其實是猶太人控制的一個以反對反猶太主義爲目的的組織，所謂反誹謗只是他們的遮掩。”
“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艾爾斯先生。”羅納德知道這位保守主義的鼓吹者，記者，主持人，和競選顧問，現在已經被排擠出了大統領的競選團隊，他寫了兩本書，不過銷量一般，正在找新工作呢。
“願意爲你效勞。”艾爾斯很高興的掛了電話。羅納德對他很尊重，特地用公務飛機接他儘快去洛杉磯。對付猶太佬，還有誰比他這個高舉清教徒傳統的保守主義者，更瞭解對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