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劇本
“假劇本？”珍妮笑着問。
“是的，問校長免費借來的場地和羣演，不能暴露電影的劇情。”
這是新世界製片的一貫作風：摳門！
範奈斯高中同意免費出借學校的操場拍戲，免費組織學生來當羣演，免費供應一頓早飯和午飯。這都是看在製片人出示的假劇本的面子上。
“搖滾高中”是一部典型的低成本電影，充斥着青少年喜歡的各種搖滾，叛逆，愛情等元素。劇情很簡單：
“文斯·倫巴第高中”的啦啦隊長是叛逆的搖滾少女，和好朋友乖乖女學霸一起，請當紅搖滾樂隊“雷蒙斯”來學校開演唱會，氣昏了老古板女校長，最後掀翻了高中的教師辦公樓的房頂，並且把學校改名“搖滾高中”。
這樣的劇情，當然取景地——範耐斯公立高中的校方不會同意。導演讓羅納德編了一份假劇本“高中生活”糊弄校方。
羅納德寫的故事是：高中新來的女校長整頓校風，讓沉迷搖滾樂的學生認識到了人生不止搖滾。學生們有的考上了大學，有的去做超市收銀員，有的進工廠打工，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好了，我知道了。”珍妮開始拿着擦子擦掉場記板上的片名，重新用水筆寫上“高中生活”。
“你向相關人員通知一下，別露餡了，我們在這學校就拍一天。”
“沒問題。”，珍妮笑着開玩笑，“羅尼，你說話越來越像一個導演了。”
羅納德笑着擺了擺手，“我就是來混個演職員表。”
這時攝影機那邊的一堆人，又爆發出一陣快速的說話聲，聲音越來越尖銳，好像快吵起來了。
“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回見，珍妮。”
“回見。”
快步走到人羣裡，正是吉姆被三個女主演團團圍住，好似1500只鴨子在叫。
“我們可以開始走位排練了嗎？”
“導演先生呢？我今天是穿紅色外套還是黑色外套？”
“喬在那裡？他上週說好了要給我加個特寫。”
……
羅納德笑着搖頭，吉姆好像一隻可憐的小雞，被三個女主演快速爆出的問題弄得頭昏腦脹，還沒回答上一個問題，馬上就被下一個問題打斷。
於是他問攝影指導：“羣演已經走過位，排練過兩次，就等和演員一起聯合走位了。康迪先生，發生什麼事了？還不能開始嗎？”
攝影指導正趴在攝影機後看取景狀況，聽了這話從攝影機後伸出腦袋看了看他：“她們要的，是一個結果，而吉姆給她們的，是很多解釋，所以……”
羅納德也聽明白了，片場頭緒無數，劇本上只是寫了一句主角穿着白色的鞋子，導演要從服裝準備的幾雙鞋裡，選一雙最符合的。
這樣的決定，導演每天都要做幾十個。小到演員穿的什麼鞋子，大到50個羣演跳舞，每個人的舞蹈動作怎麼編排。演員們不信任吉姆的選擇，吉姆則急於解釋，他爲什麼選擇這個而不是那個。
“吉姆，導演到哪裡去了？喬呢？我今天到底穿紅色的外套還是黑色的？這倒黴的低成本電影，服裝費只有100美元，根本買不到合適的衣服，我把片酬都拿去買了服裝。
你知道嘛，那天在好萊塢落日大道的Fred Segal服裝店，我後面就是洛德·史都華（Rod Stewart著名歌手），我比他早一分鐘拿到這件紅色的，否則就被他買走了，花了我300美元。而這件黑色的是在……”第一女主角PJ·索爾斯（PJ·Soles）說起兩件衣服來，如數家珍。
“索爾斯小姐！”，羅納德大叫一聲，“今天的戲，你應該穿紅色的那件。”
“叫我PJ。穿紅的嗎？但是黑的也不錯。”
因爲你在錄像帶裡就是穿紅色的，羅納德這麼想，不過他得編個理由。
“PJ·索爾斯小姐，今天這場戲我們日出的時候拍，日出前後的光線偏淡藍色，會把黑色襯托的顏色不正。
而你這件紅色外套，就很適合，淡藍色，正好是紅色的補色，拍出來一定很出挑。而且你的角色是搖滾少女，紅的更合適。”
“是嗎？那我就選紅色這件。”
“瑪麗·沃倫諾夫女士，導演上週已經答應了加一個你的特寫，就在今天的拍攝表裡，我保證。你從遠處走到攝影機前，穿着女校長的制服亮相。”
羅納德拿過吉姆手裡的拍攝表，翻到某頁，上面用膠水粘了一張不同顏色的紙，指給扮演女校長的瑪麗：“你看，就是這個鏡頭。”
“戴·楊（Dey Young）小姐，你演的乖乖女學霸，是第一個鏡頭的主角。我們先開始走位，測焦點，等20分鐘，不，準確的說是18分半鐘以後，羣演就位，我們就可以開始排練了。”
乾淨利落的解決了問題，攝影指導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扮演女校長的瑪麗·沃倫諾夫演過好幾部新世界製片的電影，演乖乖女學霸的戴·楊是個新人，兩人資歷不深，準備開始走位。
演主角叛逆搖滾女啦啦隊長的PJ·索爾斯，是劇組裡最大牌的演員，拿最高薪水。前年大賣的恐怖片《魔女嘉利》，和正在上映的《月光光，心慌慌》裡，她都演過主要角色，所以有個站位替身（Stand in）。
在正式拍攝之前，燈光組的人要看燈光照在人臉上的效果，攝影組的則要拉皮尺，量演員的眼睛到攝影機的距離。電影攝影機沒有自動對焦，需要用皮尺量出焦距，手動對焦才能拍出銀幕上閃閃發光的眼眸。
有些演員不願意浪費時間，就有個和她身高體重類似的替身來代替她做這些。PJ·索爾斯是劇組唯一有這待遇的演員。替身代替她走位的時候，PJ去了教學樓的臨時化妝室換衣服和補妝。
第一攝影助理，兼跟焦員，首席苦力的紅頭髮攝影助理，趕緊拿了膠帶，在地上找分鏡畫稿裡演員的初始位置。找到後在地上用膠帶粘上T字型的指示標記，就是演員的站位。
然後拿出皮尺，一頭掛在攝影機上，一頭拉到演員的眼睛前，記下讀數。然後回去算出對應的焦點，在攝影機機身旁邊的對焦環上記下記號。到正式拍攝的時候，拍到哪個位置，跟焦員就擰到對應的記號，保證焦點就在演員的眼睛上。
如此這般的反覆數次，把第一個鏡頭的拍攝走位完成了。衆人鬆了口氣，羅納德拿起電喇叭：“化妝呢？吉吉，你給女主角補妝。”
時間已經來到05:55，羅納德又開始焦躁。導演還沒到。這時，PJ·索爾斯已經換好衣服，補好妝，從教學樓的臨時化妝間裡走了出來。
她還是有點猶豫，穿着紅色外套，一隻手還拿着黑色外套不停的往身上比，“導演呢？我還是得問問導演。”
大家都看向羅納德，羅納德一下子出了一頭白毛汗，爲什麼看我？我也不知道導演在哪啊？不過衣服最後肯定選了紅色。他還是裝作胸有成竹的樣子：“導演，導演嘛……”
“導演來了！”站在對面的吉姆大叫道。
學校大門口走來一個瘦高個，大概有6英尺6英寸（約2米）高。一頭爆炸的捲髮，五官依稀有點中東血統，正是《搖滾高中》劇組的導演艾倫·艾庫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