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時間一晃既逝,當黃有爲開始準備在前線發動一次攻勢,爲撤退爭取空間的時候,吳畏知道需要他行動的時候到了。
西伯利亞的雨季相對於漫長的冬季來說顯得很短暫,但是對於將要步行撤離的國防軍將士們來說卻絕對是災難性的,所以黃有爲必須搶在雨季到來之前完成撤退行動。
短暫的雨季裡,金水河兩岸植物頑強的生命力得到了體現,大片在第一次防禦戰裡被炮火犁翻的土地上都重新長出了雜草,除了被槍炮聲嚇得遠遠躲開的動物外,金水河畔又恢復了往日茂盛的生命力。
剛剛下過一場暴雨,金水河兩岸的水氣被重新奪回控制權的太陽光線一照,蒸騰起濃濃的霧氣。
金水河北岸上,幾隻草原狼慢慢的踱到河邊,警惕的四下張望着,遠處有一羣馴鹿也在注意着它們,在這個距離上,草原狼是不可能追得上身高體長的馴鹿的,所以兩者之間雖然充滿了敵意,卻並沒有實際上的衝突。
草原狼在河邊站了一會,確定自己沒有機會偷襲鹿羣,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馴鹿像是被什麼嚇到了,猛然**起來,然後飛快的遠處跑去。
幾隻狼意識到了危險,向河岸邊張望了一下,就夾着尾巴跑開了。
很快,在河北岸的一片柳樹林中,傳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一個身上披着草綠色雨衣的人抱着一支步槍走了出來。
他半蹲在地上,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後伸出左手招了一下,很快就有一隊人從他身後的樹林裡跑了出來,很有默契的向四下展開,撐起一個上百平方米的防禦圈。
吳畏揹着一個巨大的揹包,身上掛滿了各種武器,提着一支俄國步槍從樹林裡走了出來,擡頭望了望天,說道:“看起來今天不會再下雨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殘留在樹冠上的雨水潑灑下來,正是澆了他一身。
吳畏並沒有在乎這些從天而降的水滴,國防軍的雨衣質量不過關,在雨中時間長了就會滲水,他身上的軍裝早就溼透了,也不差這點水。
緊跟在他身後的副連長趙劍南也被澆了一身水,他就沒有吳畏這麼淡定,抖着身上的雨水說道:“總算過河了。”
“這纔剛剛開始。”吳畏滿不在乎的說道。說實在的,他對這支部隊的組成並不滿意,四連並沒有完成他的訓練計劃,師裡塞給他的新兵太多,兵員素質也良莠不齊,有些新兵至今連槍都打準,更別說指望他們和俄國人拼刺刀了。
所以準備行動的時候,吳畏只好挑選出一些老兵和少量表現優異新兵組成一個排級規模的小隊,其他人扔給舒聲按照自己編寫的大綱繼續訓練。
他擡頭看了一眼前面,發現負責警戒的第一小隊隊長陸大有打出安全的手勢,這才又向後招手。副連長趙劍南帶着剩下的人抗着各種武器彈藥跑了出來,然後很熟練的在草地上散開,清點物品,檢查有沒有在過河時遺失或者進水的東西。
他這次帶出來的人一共編成三個小隊,一小隊隊長是陸大有,本來是吳畏四連一排的排長,帶上他是因爲在吳畏組織的訓練中,陸大有的成績最好,吳畏需要一個熟悉自己指揮風格的人在必要的時候接替指揮,一小隊的班底也大多是陸大有排裡的老兵。
二小隊的隊長是王大錘,他的資格夠老,而且和吳畏相識最早,吳畏看中他頭腦靈活,又和自己摸過一次俄國人的防線,算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有過滲透經驗的人。
三小隊的隊長孫石頭是機炮排的排長,從前就是趙劍南手下的兵,他帶的兵也主要來自機炮連。
這個時候國防軍當中的連級重火力還只有馬克沁機關槍,這玩意太重,根本不可能隨身攜帶。爲了解決小分隊火力不足的現實,吳畏自己設計了一款霰彈槍和手柄手榴彈,其中的霰彈槍就主要集中在三小隊。
除了這些人外,小分隊裡還有幾個特殊人物,韋三爵是師部的參謀,吳畏需要一個俄語翻譯,於是藍曉田就把他給派來了,這人原來是個商人,專門和俄國人打交道,聽說讀寫都行,他到了小分隊後,吳畏和他突擊學習了一陣俄語,有英語的底子在,他學俄語的速度很快,讓韋三爵一直懷疑他從前就學過俄語。
另一個特殊人物叫于靖,是個新兵。這個士兵個子不高,長得倒是斯文秀氣,雖然身上的皮膚已經被曬得黝黑,但是仍然能看出從前保養得不錯,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家世不錯,正是和平時期首長們愛用的勤務兵類型。
不過吳畏倒不是要他來當勤務兵,這個于靖家裡是瀋陽的大商人,他自幼在中西學塾讀書,後來考進了瀋陽國立師範學院。中日鴨綠江事變之後,國內民族情緒高漲,于靖的同學們跑到瀋陽的東北方面軍總指揮部請願,鬧着要參軍。
國內初定,百廢待興,各地急缺知識分子,這些師範生都是寶貝,指揮部方面當然不會幹殺雞取卵的事情,所以苦口婆心的把大家勸了回去。于靖心眼多,聽家裡的下人說哈爾濱那邊正在徵兵,於是收拾了一下,就跑到哈爾濱去隱瞞身份參軍了。
不得不說,這小子文化水平高,學習能力強,所以他居然是全連對吳畏的訓練大綱掌握最全面的一個,水平遠超同儕,所以被吳畏帶了出來。
吳畏並沒有參與到清點物資的隊伍中去,他看看沒什麼特殊的事情,就擡腿向陸大有跑了過去。
安排陸大有的一小隊警戒後,吳畏把陸大有叫回來,和趙劍南一起研究了一下師部下發的地圖,吳畏用鉛筆在上面畫了一個點,然後指着地圖上的鐵路線說道:“任務大家都知道了,我再明確一遍,破路是最主要目標,然後是大毛的軍火倉庫,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大毛正面衝突,真打起來,咱們這點人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身邊的幾個人紛紛表示明白,吳畏向趙劍南說道:“我帶人往前探路,一個小時後你們跟上來,注意前後的警戒距離,大毛的遊動哨不一定能放出這麼遠來,不過還是小心爲上。
趙劍南點頭表示明白,吳畏掏出手錶與大家覈對了一下,然後挑了幾個士兵,輕裝後向前走去。
潛伏行軍的時候,尖兵的任務很重,所以吳畏不放心手下的這羣菜鳥,要自己帶隊。
這裡是金水河的下游,連綿的雨季讓河水上漲了很多,南岸在不久前還曾經氾濫過,並不適合重裝備渡河,只所以選擇這裡,也是因爲俄國人絕對想不到會有人放着上游的淺灘不走,卻繞到這麼遠的下游來。
雖然覺得這裡不在俄軍的警戒範圍內,但是吳畏仍然很小心,上次他在俄國人的後方鬧得不善,後來俄國人被惹急了,至少調了一個團的人來圍剿他,這才把他趕回了金水河南岸,說不定從那以後俄國人就加強了防禦。駐軍附近的遊動哨放出幾十上百公里並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這裡的森林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類踏足過了,地上的枯枝和腐爛的樹葉積了厚厚的一層,在散發着難聞氣味的同時,也讓吳畏等人的前進變得困難起來。
吳畏從前受到過叢林戰的訓練,但是傘兵畢竟不是專業的叢林部隊,所以訓練並沒有深入進去,很多情況他需要自己腦補。
爲了在敵後補給容易,這支隊伍使用的步槍都是俄國貨,相應的難題是沒有足夠的子彈--第一次金水河之戰中,俄國人隨身攜帶的子彈大多和屍體一起掩埋或燒掉了。
走了一會,吳畏突然蹲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幾個士兵立刻停住腳步,緊張的注視着吳畏的動作。
吳畏一動不動的蹲在地上,側耳聽了一會,伸出左手握拳劃了個圈,於是士兵們立刻散了開來,各自尋找掩體,作好戰鬥準備。
很快一頭體型壯碩的黑熊搖頭擺尾的從樹林間鑽了出來,它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異常,疑惑的擡起鼻子在空中四下嗅探,吳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幾個士兵都已經舉槍瞄準了黑熊,似乎是準備射擊,連忙向他們擺手,示意不要開槍。
黑熊停留了一會,應該是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轉過身擠開樹叢走開了,吳畏長出了一口氣,這熊至少有二百多公斤,在黑熊裡面要算是大的了,要是不用槍,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幹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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