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爲尼古拉二世遇刺的原因,法國政府破例允許俄國軍艦進入法國港口停靠,以便於接應受傷的尼古拉二世使團一行,但是無論如何,法國人也不可能讓整個黑海艦隊全部出現在自己的領海里。
所以真正前來接應葉卡捷琳娜一行的只有三艘戰艦,使團其餘的人仍然將沿陸路返回俄國。
出於一些可以理解的原因,使團啓程時,葉卡捷琳娜並沒有召見吳畏,只是派人將他和兩名衛士帶上了一艘前無畏級戰列艦上。
吳畏這一段時間裡一直在突擊學習俄語,口話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不過就算他再有天賦,也沒辦法短時間內掌握大量的俄語詞彙,所以主要精力都花在日常對話上,基本上不認識幾個俄語單詞,上船的時候倒是看了幾眼船名,可惜一點都沒看明白那是什麼,想不到他也有大字不識一筐的時候。
這艘戰艦的俄國船長對這個沙皇陛下的客人還是很尊敬的,在擁擠的船艙裡給他單獨安排了一間艙室,並且在離港的當天邀請吳畏共進晚餐。
這頓飯吃得乏善可陳,俄國船上的食材顯然不多,船上的俄國廚師做出的菜也沒什麼滋味,更糟糕的是,吳畏和船長先生也沒什麼話題可談。
這還是吳畏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俄國海軍,他發現俄國水兵們也他們的陸軍同行們差不多,大多一幅營養不良的樣子,沉默而又麻木,如果一定要作一番比較的話,那麼吳畏只能說,俄國水兵的膚色比陸軍更黑,看起來也更憔悴。
和俄國軍官們不同的是,這些水兵們看起來對吳畏這個來自鄰國的海軍軍官並不怎麼感興趣,甚至連多看他一眼的人都不多,每個人都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吳畏這個海軍少將算是山寨貨,連上輩子都算上,他就沒上過幾次軍艦,對於海軍操典那是一竅也不通,自然也看不出俄國人有什麼門道來。
離開法國港口後的第三天,吳畏終於接到了葉卡捷琳娜的邀請,請他到艦隊的旗艦上去晉見沙皇陛下。
他這艘戰艦的船長對吳畏此行很是羨慕,用他的話來說,他爲沙皇陛下服務了五十年,還從沒有見過陛下一面。
吳畏很謹慎的保持了自己的禮貌,在心裡嘀咕,如果船長先生知道尼古拉二世已經去見他的上帝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還會如此迫切的想要覲見這位沙皇陛下。
登上旗艦之後,吳畏被直接帶到了船長室,在那裡,他見到了葉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這兩個人看起來都很疲倦,倒似乎坐船是一件很重的體力活一樣。
斯托雷平等服侍的人都退了出去,這纔開口爲今天才會見吳畏的事情表示歉意。
吳畏看了一眼坐在一邊保持沉默的葉卡捷琳娜,然後說道:“這船上的人知道沙皇的事情了嗎?”
斯托雷平咳了一聲,看了看葉卡捷琳娜,然後才說道:“按道理,這裡只有艦隊司令薩布林中將有權覲見陛下,他已經被我們軟禁了。”
吳畏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他可以想像得出來的結果,但是真要面對的時候,吳畏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那麼誰在指揮艦隊?”他問道。
斯托雷平也只能嘆氣,搖頭說道:“我們手裡沒有合適的海軍將領,唯一可以信任的高爾察克將軍現在還在波羅的海艦隊裡,短時間內不可能與我們匯合。”
吳畏看着他們,攤手說道:“那你們準備怎麼辦?直接回聖彼得堡?”
“我們不回聖彼得堡。”斯托雷平說道:“我們去遠東。”
“什麼?”吳畏大吃一驚,他瞪着斯托雷平說道:“你瘋了?”
“這是一個冒險的計劃。”葉卡捷琳娜開口說道:“薩布林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糟糕的消息,今年七月,國內爆發了大範圍的罷工,守衛冬宮的士兵們向遊行者開槍。”
聽到這裡,吳畏皺起了眉頭,他向葉卡捷琳娜問道:“是誰下的命令?”
“那不重要。”斯托雷平說道:“現在國內的局勢很動盪,所以我們不能就這樣回去。”
吳畏想了一下,擡頭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說道:“你們需要一支部隊?”
“我們需要一支忠誠的部隊。”斯托雷平說道。
“我明白了。”吳畏點頭說道:“所以我們才需要繞過北極,去遠東。”他攤手說道:“如果沒有意外,倒也是一個辦法。”
“沒人知道會不會有意外。”斯托雷平說道:“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他看着吳畏,“到達遠東後,我們需要的是一支軍隊,不是沒有武器的士兵。”
吳畏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他吃驚的看了看斯托雷平,又去看葉卡捷琳娜,結果發現後者也正一臉緊張的看着自己。
他在原地轉了個圈,搖頭說道:“這不可能,除非有總參的命令,不然當地駐軍不可能同意移交武器。”
斯托雷平說的很明白,葉卡捷琳娜需要一支可以投入戰鬥的部隊,但是海蘭泡的俄國戰俘們被釋放時,國防軍不可能發還武器,葉卡捷琳娜需要大量的武器來武裝這支部隊。
吳畏手裡有葉和秋簽署的命令,可以督促三十一師儘快釋放戰俘,但是三十一師即使僅僅出於自身的安全考慮,也不可能同意武裝這支與自己同等規模的戰俘隊伍。
看到吳畏的神情,斯托雷平看了一眼葉卡捷琳娜,後者慢慢站起身,向吳畏說道:“你一定會幫助我的,是嗎?”
吳畏苦笑道:“問題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幫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就看到布隆施泰因匆匆走了進來,向葉卡捷琳娜報告道:“波將金號上傳來槍聲。”
吳畏愣了一下,覺得布隆施泰因提到的這個名字非常耳熟。
這時葉卡捷琳娜和斯托雷平的目光都轉到了他的身上,斯手雷平問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吳畏啊了一聲,心說你們的船上出了事情,怎麼倒問起我來了?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震,頓時明白過來,布隆施泰因口中的波將金號,可不就是自己搭乘的那艘戰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