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名新人將領,凌旭絕對稱不上合格。
他缺乏耐心,脾氣火爆,一言不合,提槍便上。他的戰鬥慾望過於強烈,往往無法作出最合理的選擇,他也許更適合充當先鋒,而不是武將。但是如今人手不足,他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凌旭自己也是這樣覺得,從離開商洲開始,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該死的,什麼都不順利。
短暫的培訓,只不過往凌旭腦子裡塞了一些最基本的東西,而現在還剩下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看着面前鬆鬆散散的衆人,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鶴麾下的隊伍,總是整整齊齊,那麼賞心悅目。自己麾下的隊伍,雖然也勉強算得上整齊,但就像一塊鬆散酥脆的餅乾,稍用點力就會破碎。
行軍也不順利,這些傢伙的實力孱弱不說,行軍也簡直像龜速,他恨不得把他們統統一槍扎死,然後自己單槍匹馬殺到光明洲。
要不是他手下有於青衣這批人,情況會更糟糕。於青衣他們出身洲南,對於兵團的東西,從小就很熟悉。
兵要求他和鶴各自組建一支兵團。
凌旭以洲南於家子弟作骨幹,到底是白羊座的傳承,大家是一個路子。於家弟子不過數百人,僅靠他們支撐不起一個兵團,他又挑選了一些實力不錯、修習槍術的傢伙填充其中,才勉強拉起一個兵團。
這支全新的兵團名叫銀霜騎,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兵團名字。
只是……
看着眼前這幫亂糟糟的傢伙,凌旭心中苦笑,和那支堪稱傳奇的銀霜騎相比,自己這羣人連提鞋都不配吧。老師若是知道自己這麼糟蹋銀霜騎的名聲,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好吧,不去想那麼多。
心煩意亂的凌旭坐下來,銀槍放在腿上,望着能量海遠處巨大的光團出神。在能量海徒步跋涉並不容易,於青衣他們還好,有秘寶,平時的修煉也刻苦,經常在能量海晃盪。那些新招進來的士兵們,哪裡經歷過這些,個個筋疲力盡,東倒西歪。
行軍的速度,絕大部分都被這些新手們給累,慢得像烏龜爬。但是凌旭也試過,無論他怎麼喝斥抽打,這幫傢伙的能力就在那。
早知道,還不如用洲南五族的弟子,凌旭有些後悔。但是這些許悔意轉眼就消失不見,除了於家,其他家都不是用槍,招來了他也不懂指揮。他只挑了於家弟子,其他四家一股腦塞給了鶴,讓鶴去頭痛吧。
於青衣見凌旭神色不爽,不由出聲安慰道:“大人不必煩心,剛開始都是這樣。”
凌旭聽了這話更鬱悶了。
雖然武將他是頭一回,現在這樣的情況,也不意外,但是對於心高氣傲的凌旭來說,讓他承認失敗、能力低下,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神色不善地瞪了於青衣一眼。於青衣腦袋一縮,訕訕退到一邊。他們跟着凌旭修煉槍法,清楚大人的脾氣,惹惱了大人那可就是一槍扎來。
凌旭握着槍桿,砰砰砰拍打自己的腦袋,周圍的士兵艱難地吞了吞口水,連忙坐遠一點。
不行!自己得好好想想辦法,這樣下去不去,銀霜騎的名聲他可以懶得管,但倘若因爲他的緣故,導致戰爭失敗。一想到神經唐鄙視的眼神,凌旭覺得自己一定會抓狂。
自己的兵團也叫銀霜騎,可不能太遜。
怎麼辦?
他想到銀霜騎,心中一動,銀霜騎當年是怎麼折騰的?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繼承的是銀霜騎的傳承。只不過,他只關心銀霜騎傳承裡面的武技相關,對於兵團什麼的,沒有半點興趣。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折騰出一個該死的兵團。
簡直該死!
好吧,他能想到的辦法,只有銀霜騎。他絞盡腦汁仔細回憶,銀霜騎的傳承裡面曾經被自己忽視的那部分。但是無論他如何回憶,依然一片模糊。
砰,氣急敗壞的凌旭給自己的腦袋來了一槍桿子。
忽然,他想起一件東西,銀霜羊角印。
銀霜羊角印在他手上有很長時間,但是他一直沒有太在意過,因爲這玩意是銀霜騎的兵符。當初分贓的時候,唐天把銀霜羊角印給他,也只是因爲這東西和他有那麼一點淵源。
崇尚個人戰鬥的凌旭,對銀霜羊角印沒有半點興趣,此時被逼得急了,才猛地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件東西。
他把銀霜羊角印拿出來,仔細把玩。
銀霜羊角印造型很簡單,兩道筆直如劍的羊角,印章上刻着銀霜騎的徽章。
這東西怎麼用?
凌旭把它湊到眼前翻來覆去琢磨了一遍,卻發現有些無處下手之感。
既然叫印章,那應該就是用來蓋戳的吧,凌旭不太確定地想。可是,往哪裡蓋戳呢?凌旭左顧右眼,周圍的士兵早就嚇得溜到老遠,自己周圍十丈內,居然沒有人。
凌旭見狀,右手握着銀霜羊角印,往自己左手掌心蓋了一下。
一個清晰地的銀霜騎徽章印在他的掌心。
沒有反應?
凌旭盯着看了半天,也沒有半點反應,頓時失望無比。
就在他準備把銀霜羊角印重新扔回去的時候,忽然他聽到風鈴聲,他不禁一怔。
銀槍栓着的羊角風鈴,無風自動。
清越的風鈴聲,彷彿穿過歲月,來到他面前。一層層漣漪,以羊角風鈴爲中心,向四周擴散。注意力被羊角風鈴吸引的凌旭,沒有注意到自己掌心剛蓋的銀霜騎徽章,正亮起濛濛的光芒。
漣漪泛起整個營地。
周圍的景色扭曲,每個人如同施了定身法一般,驚駭地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禁錮自己的力量極大,凌旭嘗試去掙扎,卻不能動彈分毫。他不僅沒有驚異,臉上反而流露出狂喜,沒錯,就是這樣,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學習白羊星辰槍,就曾經陷入過類似的幻境。在那場幻境裡,那些模糊的身影,向他演示了什麼纔是真正的白羊星辰槍。
能量海中有如星辰般浩瀚的光點消失不見,空無一物的腳下,出現地面。地面不斷地延伸,它們像泥巴般,向下陷成源泊,向上延伸化作一座座山峰。
轉眼間,他們置身一片丘陵。
凌旭身體一動,禁錮全身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縷輕風而至,隱約的鈴音頓時讓他的汗毛直豎,驀地彈地而起,厲聲高呼:“準備戰鬥!”
周圍的士兵們完全沉浸在驚駭之中,剛剛還在能量海,怎麼突然變成另一個完全陌生地方?每個人眼中不自主流露出濃濃的驚恐,如此超乎想象的事情,令他們每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於青衣同樣驚駭絕倫,但是他聽到凌旭的示警,還是強自按捺心中的驚慌,掙扎着站起來。
幾名膽子比較大的士兵,也稀稀落落地站起來。
就這樣的反應速度,換作平時,凌旭二話不說,絕對每個人先抽十棍。但是此時,凌旭卻顧不上這些傢伙,他死死盯着前方的小土坡。
熟悉的羊角風鈴聲,從小土坡的另一邊傳來。
果然,又是這一套!
凌旭已經顧不上罵娘了,倒拎銀槍當棍使,對着癱坐在地的士兵們便是一陣劈頭蓋臉猛抽。
“起來!”
“全都給我起來!”
……
這一頓亂抽,終於把這羣沉浸在驚慌之中的士兵菜鳥們拯救回來。相比之下,於家弟子的反應要好得多,他們畢竟也有過一兩次戰鬥經歷。但是那羣新招的士兵,完全是菜鳥。
一個個白衣銀槍的身影,出現在小土坡上。
嘶,於青衣他們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個個臉色發白,這是什麼鬼東西?
白衣銀槍,胯下乘坐着一種雙角如劍的羊,可是白衣之下,卻非活物,而是一團霧氣。他們的臉也完全是一團霧氣,沒有五官,沒有眼睛。
這麼古怪的東西,自然讓人心裡發毛。
而且……
幾乎所有人都不自主看向凌旭,因爲白衣銀槍,這一身行頭,和凌旭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銀槍上繫着的羊角風鈴,也一模一樣。
“準備戰鬥!”
凌旭怒吼,如臨大敵。
小土坡上那些身影只有五十人,但是五十人釋放的氣勢,卻遠遠超過他背後的這羣菜鳥。五十名騎士,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們坐在劍角雪羊背上,紋絲不動。
雖然那些騎士的臉是一團霧氣,但是凌旭卻能清楚無誤地感受到,他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對方明明沒有表情,但不知爲何,凌旭感受到對方毫不遮掩的輕蔑。
沒錯,就是輕蔑。
赤裸裸的輕蔑。
凌旭的臉刷地脹得通紅,赤裸裸的輕蔑,幾乎就像鞭子抽在他臉上。
混蛋!他什麼時候,被人看不起過?
小山坡上的五十名騎士,他們揚起手中的銀槍,催動身下的劍角雪羊,小碎步前進。他們的動作如此賞心悅目,哪怕前進,隊伍依然整齊得像刀切過。
凌旭的橘瞳一下子被點燃,此時他腦海裡完全沒有半點其他雜念,只有一個想法。
幹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