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的身體舒展,兩百根與衆人相連的法則線,就像兩百根弓弦,緩緩被拉開。
樸實無華的一拳,擊在空處,同樣擊在共鳴的節點上。
所羅門只覺得如遭雷殛,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死死抱住的光柱,陡然亮起銀色光芒。
唐天臉色微變。
悶哼一聲,扯着衆人,便往外衝。
所羅門最後一個意識,是無盡的銀光,他曾經熟悉無比的銀光,把他吞噬。
轟!
失控的銀光,就像崩塌的海洋,肆意橫流。
銀光是經過【光劍哀鳴曲】共鳴不斷強化的高階能量,充滿驚人的破壞力。西部商會的護衛第一時間被吞噬,他們來不及發作任何聲音,便消融在銀光之中。撕裂者士兵們體內綻放一道道耀眼的銀光,銀光刺破他們的皮膚,映透出他們的骨骼,銀色的火焰從他們體內燃燒,哀鳴慘叫聲不絕於耳,他們拼命想掙扎,體內的銀焰已經透體而出,他們個個化爲火人。哀鳴聲漸息,他們在銀光之中逐漸變淡,直至消無。
可以抵擋戰艦武器攻擊的圍牆,花費重金打造的層層防衛,在銀光面前有如紙糊,一瞬間便飛灰煙滅。
銀光如水,沾之即燃。
銀光中,唐天他們正在拼命往外衝。
銀光的威力超出唐天的預料,他全部心神空前集中,拼命地模擬着銀光的波動頻率。失控的銀光,波動頻率也同樣失控,一改之前的穩定,變化無常。
必須把他們的能量波動,和銀光保持同步。
只有這樣,銀光纔會把他們視作同類,他們纔不會受到傷害。只要稍有點差池,銀光就會變得致命,他或許可以憑藉神裝,逃出生天,吉澤他們就會被銀光吞噬殆盡。
死亡的直接威脅,空前集中的注意力,唐天進入一種奇異的狀態。
時間彷彿變得緩慢,周圍的銀光,波動的頻率變化在唐天的眼中,變得愈發清晰。清晰到,他甚至看到絢爛而危險的銀光下,一張無形而不斷波動的網。
那是……
唐天猛然醒悟,法則面!
那張無形的網,就是法則面!
他的頭腦變得更加清晰,許多地方此時豁然開朗,他沒有欣喜,而是依然冷靜如故。空前集中的心神,讓神裝狀態的唐天心神剔透無塵。
銀光無序的波動,變得如此明瞭。
吉澤他們立即感受到唐天的變化,原本滯礙的腳步,突然變得遊刃有餘。他們就像生活在這片銀光中的魚,和銀光異常合拍,彷彿和銀光融爲一體。
呼!
銀色光海中,一羣人影從沖天而起,帶起一蓬銀光流焰。
他們越飛越高,銀光流焰就像荷葉上滑落的雨滴,紛灑成一片銀雨,煞是好看。
直到此時,唐天他們才鬆一口中氣,剛纔看似從容,實則危險至極,稍有不慎,大家都要交代在那裡。
“離開這裡!”
唐天說完這句話,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大家還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後怕中,忽然看到大人突然向下方墜落,個個愣住。幸好吉澤反應最快,身形一閃,接住唐天。
當發現唐天已經陷入昏迷,他臉色一變,急聲道:“離開這裡!”
恰好此時,神色蒼白的詹森也飛了過來,道:“這邊!”
其他人連忙跟着詹森,朝城外飛去。
一行人不敢作半點停留,他們速度全開,飛出百里外,才停了下來。
哪怕飛到百里外,依然可以看到黑夜中遠處的銀光。衆人不約而同沉默下來,噴薄的銀光在夜色中如此醒目,可以想象藍風城只怕已經是人間地獄。
詹森此時才發現,自己的腿在抖。
當知道【光劍哀鳴曲】的時候,他以爲唐天他們死定了。能夠從黃金級兵團殺招下活着出來的兵團,能有幾個?或者唐天能夠憑藉其強悍到變態的個人實力活下來,其他人絕對沒有幸存的可能。
可是,後面的變化,讓他再次目瞪口呆。
他和撕裂者打過交道,見識過光劍哀鳴曲,可是後面不斷攀升的能量波動,以及那超他想象極限的銀色光海,讓他本能的恐懼。
他第一時間後退了大段距離,這救了他一命。
當他看到撕裂者的士兵被銀光吞沒,飛灰煙滅,難以形容的恐懼佔據他身體的每個部分,但這也讓他突然生出一絲希望,戰況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也許唐天他們贏了呢?
正是這一絲希望,讓他沒有落荒而逃,而是選擇了堅守。直到他看到唐天他們帶起一蓬銀光,從那片銀光海洋中衝出來的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真的贏了!
哦,老天!
他當時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嘴裡發出無意識地感嘆。
直到現在,他看着周圍筋疲力盡的大家,看着遠處照亮夜空的銀光,他終於確信,他們真的贏了!
他們在黃金級兵團殺招之下,幹掉了撕裂者!
老天……
他喃喃自語。
在他身邊,所有人都望着遠處銀光中的藍風城,集體失神。
他們不知道,這一戰將會引起何等軒然大波。
奧利弗中將面無表情地聽着手下的稟報,他今五十四歲,整齊乾淨一絲不苟的軍裝,頭髮有些花白,保養得很好的臉上還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霜。能夠在人才輩出的聖殿,躋身中將之列,他所經歷的競爭是極其殘酷的。
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的武將,沒有一個是無能之輩。
“……我們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他們潛入比爾達大峽谷,我們的人也失去蹤影,很有可能已經遇難。”
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奧利弗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比爾達大峽谷的地形非常特殊,綿延數千裡,有着數不清的分支和暗洞,絕對是一個躲避追蹤的好地方。
“我們已經把探哨分派出去,在主要區域的上空巡視。金洲匪的戰鬥力強悍,但是飛行能力很弱,我們有空中優勢,只要我們鎖定峽谷的上空,他們一定無法從我們的眼皮下逃走。”
奧利弗滿意地點點頭,手下的反應不慢,而且表現得很老練,能夠抓住對方的弱點。
“不要着急,對方孤軍深入,我們有足夠的主動權。只要他們暴露了形跡,我們可以在任何地方,對他們形成包圍。”
奧利弗淡淡開口,他的聲音低沉有力,令人不自主地信服。
“是!”手下猶豫了一下,道:“西部商會那邊,催得比較急。”
“不用管他們。”奧利弗慢條斯理道。
他雖然和西部商會關係密切,但是從來不是西部商會的傀儡。他和西部商會之間的合作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至於如何打仗,西部商會可干涉不到他。
奧利弗很清楚,他能夠在中將這位置呆這麼多年,固然有西部商會的幫助,但更多的還是他自身沒有犯錯。
西部無大仗,但是大大小小的剿匪,他的表現非常穩健,這纔是真正的關鍵。只要他表現穩健,地位便相當牢固。功勞少?那有什麼關係?五虎將之首穆之霞不也如此麼?
而他只要一場敗仗,看似牢固的地位,便會迅速瓦解。下面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的位子,中將只有十二位,想上就必需有人騰出位子。
聖殿從來不缺厲害的武將。
只要他自己穩,西部商會不僅不敢向他翻臉,還必需拉攏他。
“沃倫長老,您不能進去!大人正在舉行軍事會議!”
“我有急事向大人稟報!”
“抱歉,軍事會議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不行,我有急事!我必需馬上見到奧利弗大人!”
……
門外傳來一陣喧譁,奧利弗微不可察地皺起眉頭,心中產生強烈的不滿,西部商會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如此囂張跋扈。
“讓他進來。”
奧利弗淡淡道,眼中的那絲不滿迅速掩藏起來。
手下連忙去打開大門,一道身影立即衝了進來。
當奧利弗看清沃倫長老,不由一愣。這還是沃倫長老嗎?頭髮花白,滿臉皺紋,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多歲。
奧利弗心中一突,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他連忙問道:“沃倫長老,您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沃倫長老色蒼白,帶着一絲驚懼,嘴脣微微哆嗦:“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奧利弗心中不詳的感覺愈發強烈,聲音也變得尖厲起來:“沃倫長老,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幹掉了撕裂者,藍風城……藍風城……”沃倫長老哆嗦得更厲害。
撕裂者?奧利弗眼角一跳,怎麼跑出來撕裂者?但是後面的話,讓他莫名驚慌起來,他霍地站起來,厲聲喝道:“藍風城怎麼了?”
沃倫長老渾身哆嗦,道:“藍風城……藍風城沒有了!”
“沒有了?”奧利弗呆了一呆,但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變得兇狠起來:“什麼叫沒有了?沃倫長老,你給我說清楚!”
“全……全都沒有了。”沃倫長老就像夢囈般,他的眼中盡是恐懼。
全都沒有了……
偌大的會議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得呆住,只剩下沃倫長如夢囈般的聲音。
“藍風城分部請了撕裂者來幫忙,沒想到當天晚上就遇到襲擊。撕裂者用了光劍哀鳴曲,但是他們全都死了,藍風城……藍風城受到波及,徹底被抹去了。”
藍風城徹底被抹去……
大家面面相覷,莫名的恐懼充斥他們身體的每個角落。
奧利弗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