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間,桑德拉彷彿驟然老了十多歲,原本花白的頭髮全白了,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許多。他臉上在也看不到往日的沉靜和鎮定,只有深深的暮氣,連背影都佝僂蒼老。
在他身旁,火流觴等人無不是滿臉愁苦,這些天他們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做度日如年。他們許多人的臉上,還殘留着幾分茫然,他們都弄不明白,爲什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局面。
幾天之前,他們還看着聖殿是怎麼無人響應,看着修斯是怎麼孤身一人來到白雪城,勝券在握的美妙感覺他們到現在依然記憶猶新。然而突然之間,從天堂跌入地獄,快得讓他們都反應不過來。所有的優勢一掃而空,他們被封鎖在聖洲。大長老的喪心病狂,讓他們感到真正的恐懼。
連屠戮一洲民衆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聖殿都做出來了,聖殿就絕對不會讓他們活着出去。聖洲發生的一切,將永遠成爲無人知曉的秘密。他們將成爲劊子手,屠滅聖洲的罪名,讓他們的後代蒙羞。好吧,後代蒙羞這種事情不用擔心,聖殿不會讓他們後代還活着。
一個可以屠滅整個聖洲的大長老,怎麼會不知道斬草除根?滅族這樣的小事和聖洲發生的一切比起來,不值一提。
這幾天就像噩夢一樣。
每天都有人被聖炎吞噬,看着自己的夥伴,在面前哀嚎而死,他們卻沒有半點辦法,對任何人都是一種折磨。現在誰要沾染到了聖炎,他的隊友都會幫他結束生命。
可是,生命可以結束,但是魂魄燃燒的痛楚卻無處可避。
看着魂魄在聖炎中瘋狂掙扎,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那寂然無聲卻又瘋狂的動作中,所蘊含的痛苦。營地士氣低落到極致,他們毫不懷疑,只要聖殿次此時有人出來招降,一大半人會馬上倒戈。
然而沒有人來招降,聖殿的人就像全都睡着了一樣。
這讓大家更加恐慌,等死的煎熬已經讓人崩潰,魂魄被吞噬讓安靜地死亡都變成一種奢望。
營地死氣沉沉,所有人都像丟了魂一樣,眼睛沒有半點神采。
忽然有人高聲喊:“快看!天上!”
桑德拉木然擡頭,他的瞳孔驟然收縮,爬滿皺紋的臉上刷地變得煞白。
終於要來了嗎?
他的視野內,天空漂浮的密密麻麻金色聖炎,彷彿受到什麼吸引,集體緩緩朝一個方向移動。幾天來,這是聖炎第一次出現異常的現象。
那個方向……
“聖殿!那是聖殿的方向!”莫亦谷失聲驚呼。
聖殿的方向!所有人心頭齊震,他們不由紛紛站起來,極目遠眺。
天空上漂浮的聖炎,全都集體朝聖殿所在的方向移動。雖然它們移動的速度並不快,但是它們確實在移動,方向赫然是聖殿。
聖殿發生了什麼?大家臉上都不由驚疑不定。
聖殿距離此處不算遙遠,但也絕對不近,中間隔了好幾座城市。
“我們已經敗了。”桑德拉滄桑的聲音響起,他已經恢復平靜,看到大家的目光投向他身上,他苦笑一聲:“還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差嗎?”
其他人一愣,不由默然。
是啊,還能比現在的情況更差嗎?
“我去看看!”火流觴沉聲道:“是死是活,給個痛快,總比現在這樣強!”
這句話說到大家心坎裡去了,頓時幾個人紛紛附和。
“我也去!”
“是啊,總比現在這樣好!”
“反正去看看。”
他們跟在火流觴身後,朝着聖殿的方向跑去。他們小心避開沿途的聖炎,半刻也不停歇。
但他們來到聖殿時,聖殿空無一人。只見滿天的聖炎,都朝聖殿附近的火柱飛去。數不清的聖炎雨點般沒入火柱,火柱的體積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火流觴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氣息在火柱內孕育。
火流觴心中駭然,這火柱裡面到底是什麼?
忽然,他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大長老他們不會就在這些火柱裡面吧?
他數了數,總共十四根火柱在源源不斷吸食着聖炎,場面壯觀而震撼人心。火流觴木然擡頭,他看着天邊一望無際正在朝這邊涌來的聖炎,心中的恐懼達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腦海中第一反應就是逃離這裡,他硬生生壓制心中的衝動,整個聖洲都被封鎖,又有什麼地方可以逃呢?
他死死瞪大眼睛,看着十四根火柱就像十四張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吞噬着一切。
他終於明白,爲什麼大長老會連民衆都不放過。天空中游離的聖炎,根本不是爲了對付他們,或者封鎖聖洲,而是爲這十四根火柱準備的,或者說是爲這十四個怪物準備的。
徹骨的寒意,在他體內蔓延。
聖洲的民衆就是聖殿圈養的食物,是爲這十四個怪物準備的食物。
莫名地,火流觴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臆。這是多少人命啊,這麼多無辜的人啊,他們只是普通的民衆啊。
而且……他們是人啊,怎麼可以把他們做食物?
和憤怒同時出現的是恐懼,深深的恐懼。
圈養了整個聖洲,把整個聖洲所有人的力量集中在十四個目標身上,這會培育出什麼樣的怪物?
這超出了火流觴能夠理解的極限,但是他知道,培育出來的只會是怪物,真正的怪物。
身旁響起怒吼,一名目眥欲裂的武將嚎叫着對最近的一根火柱瘋狂攻擊,然而所有的攻擊如同泥牛入海,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聖炎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把這名武將圍得水泄不通。
金色的聖炎,瞬間點燃了他的身體,他來不及慘叫,便化作一片飛灰。
“離開這裡!”
火流觴臉色一變,這些火柱內的怪物可以操控附近的聖炎!
所有人被眼前這一幕嚇到,紛紛後退。
衆人一直推出十公里外,才停了下來。隔着這麼遠,火柱依然如此龐大如此巍峨,他們依然渺小。從這裡,他們能夠更清楚一睹全貌。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聖炎,飛蛾撲火般涌向十四更巨大的火柱,那場面震撼得人頭皮發麻。
火流觴一陣失神,渾身像抽空力量,如此可怕的敵人,他們怎麼可能贏得了?
他到底是一方之雄,知道在這個時候,絕望和畏懼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
“先回去。”他咬牙強自鎮定。
他的目光掃過身邊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絕望和恐懼,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火離若,臉色都是慘白如紙,手指在顫抖。
火流觴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就連他自己,此時內心何嘗不是如此?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前方默默前行。
其他人默默跟上,這個時候沒有人還有說話的興趣。所有人都知道,當火柱裡面的怪物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切都結束的時候。
今天見到的一切,把他們心中最後一絲僥倖徹底粉碎。
一路無言。
眼看就要回到營地,火離若忽然眼角餘光彷彿瞥見什麼。他愣了下,下意識擡頭。入眼的,除了聖炎還是聖炎,沒有別的什麼。他們面前是一片荒野平原,平坦如砥,一覽無遺。
沒有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火離若有些茫然,過了一會反應過來,忍不住苦笑,都到了這個時候,自己還不死心麼?還心存僥倖,以爲能有什麼變數嗎?
他搖搖頭,繼續前行,過了一會,他忽然再次停下來。
他四下張望,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剛纔他好像又發現了什麼,這次他確定不是眼花。火流觴他們已經離他比較遠,但是他沒有理會,而是四下尋找。
如果出現一次這樣的情況,還有可能是自己眼花,連續出現兩次,那就絕對不可能是眼花。
到底是什麼?
他停在原地,四下搜尋。
入目所及,除了聖炎還是聖炎,難道……是聖炎?
火離若心中一動,他擡起頭,仔細觀察眼前的聖炎。
等等!
他眼前一亮,他終於找到剛纔引起他注意的地方。沒錯,就是聖炎,在他的視野中,竟然有一部分聖炎,朝着另一個方向飄去。
“有情況!”他忍不住高呼。
遠處的火流觴聽到,不自主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距離他們已經有點距離的火離若。
“這邊有情況!”火離若激動大喊,朝着衆人揮手。
他確實很激動,在這個時候,任何變數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情況已經糟糕到最差的地步,哪怕壞的變數,結果也壞不到哪去。可萬一是好的變數呢?
火流觴是第一個反應過來,幾乎是以衝刺般的速度,衝到火離若面前,強忍激動問:“什麼情況?”
但是他聲音中的顫抖透露出他心中的激動,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連忙跑過來。
火離若沒有笑話族長,他同樣激動無比,他指着天空的聖炎:“聖炎!有一部分聖炎,在朝那個方向飄!”
火流觴順着火離若的手指,兩眼頓時放光,沒錯,確實有一部分聖炎沒有飄向聖殿,而是朝令一個方向飄。
“走!去看看!”他毫不猶豫道,說完一馬當先,沿着這部分聖炎的方向前進。
其他人也是精神一振,連忙跟上。
走着走着,他們很快發現,朝這個方向飄的聖炎越來越多。衆人也越來越心驚,空中移動的聖炎數量之多,比他們剛纔在聖殿看到,絲毫不遜色。
大家心中的激動漸漸冷卻下來,恐懼開始浮上來。
難道聖殿培育的怪物,不止十四個?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在衆人腦海中根植瘋長。是啊,聖殿這麼大,底蘊那麼深,十四個怪物是有點少。以聖殿的習慣,每個城市十四個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
大家的心往下沉,剛剛起來的士氣有低沉下去。
火流觴倒是表現得很鎮定,火柱裡面的怪物,再多十四個,情況也不會差得到哪去。剛纔火柱隱隱透出的可怖氣息,讓他很清楚,裡面的怪物有多麼可怕。也許比自己想得更加可怕,因爲他不知道那麼多的聖炎,那麼多人的力量集中在十四個目標身上,會是什麼結果。
他有種預感,那十四個怪物的可怕,一定會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極限。
他注意到一旁的火離若表情有點古怪,心中一動,他知道火離若只怕又有什麼發現,毫不猶豫問道:“什麼情況?”
“這個方向……”火離若有點不確定:“好像是到白雪城。”
“白雪城?”火流觴一下子愣住了,但是緊接着一個激靈,徹底激動起來。
沒錯,這個方向不就是白雪城嗎!
被火離若這麼一提醒,他立即發現了被他忽視的地方。他懊惱的直拍腦門,自己怎麼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沒有發現,真是昏了頭。
白雪城!
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忘記的一座城市,就是在那座城市,他們從天堂跌入地獄。但是也就是這座城市,在這個他們深深絕望瀕臨崩潰的時候,突然給他們帶來了一絲希望。
白雪城,梅斯菲爾德商會!
火流觴想起來,梅斯菲爾德商會還在白雪城,當時他們急着和大部隊匯合,當場就離開了白雪城,而梅斯菲爾德商會卻沒有和他們一起離開。
難道是梅斯菲爾德商會他們弄出的動靜?
想到這裡,火流觴感覺自己全身又充滿了力氣。沒錯,梅斯菲爾德商會有深不可測的信前輩啊,還有實力強大的鐵面兵團,說不定他們有什麼辦法呢?
自己居然把這麼梅斯菲爾德商會給忘了,火流觴不斷在反省。無論之前大家是什麼關係,如今整個聖洲還活着的人,都是盟友!
聖洲無法飛行,他們只能撒開腿全力狂奔。
當他們趕到白雪城外,無比震撼的一幕,呈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每個人都不自主停下腳步,呆呆地看着白雪城的那個龐然大物,他們張大嘴巴,已經忘了說話。
巨大的風暴,籠罩在白雪城上空,風暴的上方就像一張怪物的大嘴,洶涌的聖炎從四面八方涌來,化作金色的洪流,倒灌入風暴之中。
剛纔他們看到的火柱,在這個巨大無比的風暴面前,安靜的就像個紳士。就連吞噬所有的速度,兩者都完全不是一個等級,聖殿火柱就像教養良好的紳士,慢條斯理地吃着桌上的食物。可是眼前的風暴,就像從餓牢裡放出來的野獸,狼吞虎嚥風捲殘雲,肚子就像個永遠填不滿無底洞。
看看那金色的洪流吧,隔着這麼遠,火流觴都能聽到它們激盪的呼嘯。
整個白雪城都籠罩在這個龐然大物投下的陰影之中,更讓人覺得敬畏的是,風暴還在以驚人的速度膨脹壯大。
“老天!”火離若失神地看着眼前這個可怕的怪物。
火流觴從失聲狀態下回過神來,他立即發現一些從城內倉皇而出的身影,他仔細一看,果然是梅斯菲爾德商會!他沒有看到信前輩,但是他看到了梅麗莎和鐵面兵團。他也注意到,梅麗莎他們撤出白雪城雖然有些倉皇,但是並不荒亂,他們甚至頻頻回頭注視上空的風暴。
火流觴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激動,他就像在沙漠裡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發現前方有個綠洲。素來覺得自己能夠沉得住氣的火流觴,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很快,前方的梅斯菲爾德商會的人也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擺出戒備的姿態。
火流觴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只帶着火離若上前。
附近的聖炎,全都被劍渦風暴捲上天空,他們不用擔心不知會從哪裡冒出來的聖炎。不需要撐起能量,吉澤他們的體力恢復很快,他們的戰鬥力已經徹底恢復。看到火離若他們,他們立即散開周圍,保持警戒。
吉澤和扶正之對視一眼,彼此會意,一旦對方有什麼異動,他們會毫不猶豫攻擊。雖然火流觴他們看上去比較狼狽,應該不會攻擊他們,可是萬一呢?大人可還在風暴裡面,如果受到波及,千惠小姐也要他們保護,他們覺得肩膀上的壓力也很大。
火流觴兩人舉起雙臂,示意他們沒有敵意。
走到近處,火流觴恭敬行禮,問:“請問,信前輩可是在風暴之中?”
吉澤看到一旁的火離若眼睛發光,頓時一陣緊張,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
唐天不在,這個時候又資格統籌全局的,只有上官千惠。她越衆而出,緩緩道:“沒錯。”
“在下火流觴,代表火家,請求前輩庇護。”火流觴拜服在地,一字一頓,鄭重無比:“火家上下,奉信前輩爲主……”
上官千惠打斷他,沉靜凜然道:“阿信是我部將,除我夫君之外,無人可爲君主,他們都是我夫君的部將,你當考慮清楚。”
火流觴大吃一驚,他本以爲信前輩是這些人的首領,沒有想到信前輩竟然是這位美麗少女的部將。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夥人的首領,竟然是此女的夫君。
吉澤和扶正之大吃一驚,一直以來,千惠小姐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只知道大人和千惠小姐從小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直到今天,千惠小姐這番話擲地有聲,大家風範盡顯。
兩人忍不住再次對視一眼,老闆娘也不是一般人啊!
像扶正之這類擅長拍馬屁的傢伙,已經開始忍不住反省,自己之前有沒有怠慢老闆娘。
火流觴試探問:“不知小姐夫君可在?他是哪一家的大人?”
剛纔千惠稱唐天夫君語氣凜然神態自若,可是聽火流觴也用這個稱呼,心中升起一股羞意,紅暈在她頸後悄然升騰。她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端倪,正色道:“他在風暴之中,我亦不瞞你,夫君不是光明洲人。好了,言盡於此,其中利害你自己斟酌清楚,機會只有一次,過期不候。”
火流觴到此時,已經別無他法,當下毫不猶豫再次拜服:“我等願意!”
無論對方是什麼來歷,是不是光明洲人,那又怎麼樣?聖殿已經是衆矢之的,如果聖殿勝出,所有人不會有活路。聖殿一定不會讓聖洲發生的事情暴露出去,否則的話,哪怕大長老贏了,他一樣無法得到民衆的擁護。
沒有人會擁護大長老這樣喪心病狂的人。
火流觴做出這個決定,頓時覺得一身輕鬆。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風暴,他很清楚,能夠對付怪物的,只有另一隻怪物。他同樣清楚,聖殿是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而且他們也絕對不會向聖殿投降。把整個聖洲的民衆屠戮一空,又怎麼在乎多殺一些俘虜?留着他們,萬一這件事泄露了怎麼辦?
火流觴只能投靠梅斯菲爾德商會,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爲他手上沒有任何籌碼。他沒有別的選擇,大長老倘若真的贏了,對光明洲來說,這是一場災難。對他們的家族來說,更是滅頂之災。
到了這個地步,豪門聯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哪怕擊敗聖殿,他們都沒有能力統治光明洲。
火流觴心情很複雜。聖殿勝出,他們所有人都要死,族人也難逃一死,到時候的光明洲面目全非。如果己方勝利,光明洲將不再存在,聖殿會被徹底抹去,誰又能接手光明洲呢?
強大無比的光明洲,轉眼間就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自己也是罪人之一啊……
火流觴覺得自己真是可笑,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傷春悲秋,他向千惠躬身道:“屬下去把族人帶來。”
“去吧。”千惠點頭同意。
火離若一直到跟着族長回去接應族人,還有點恍惚,他沒想到族長這麼果決,竟然沒有任何猶豫,拋下所有的尊嚴和榮耀,成爲別人的附庸。
火家是豪門啊……
從小到大,這一點就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但是今天族長的行爲徹底顛覆了他的印象。
彷彿知道火離若在想什麼,火流觴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到:“是不是很吃驚?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火家才能活下去。他們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火離若知道族長說的他們,是指桑德拉大人他們。
他不知道說什麼,只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