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點15分巴克特號貨船搖擺着笨重的身子緩緩離開東原這顆滿是風沙的世界,在貨船離開的第二天瘸子的小酒館終於倒塌了,而一支由孤兒組成的隊伍揹着沉重的行裝穿行在沙丘的陰影間,身後遙遠的方城遠遠傳出人的喧囂聲,有哭喊聲、有歡呼聲、有哀嚎亦有興奮。
“一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再回來。”一個稍小的孩子問着狼一,狼一沒有回答僅僅是深深的看了眼遠處的方城心裡默默的唸叨:“會的!我們會回來的。”
這是離開的決心,也是承諾,更是希望。
夜幕下,在微弱的檯燈的燈光下,一條隱秘的信函被加蓋上了聯邦軍部的印章,而印章的右下角蒼勁有力的批註着兩個刺眼的紅字——“絕密”。
信函通過特殊渠道轉送出去,看着信函內容的安東尼奧眉宇狠狠的皺了起來,發白的眉宇間掩藏不住的不安和焦慮,心裡反覆思考着:“做還是不做。”
“做又該安排誰去執行這項命令,不做又怎麼回覆總統官邸直接下達的密令。”
一種深深的隱憂始終在安東尼奧的心間徘徊不已。
當天微微亮起,初升太陽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櫺打了進來時,思慮了一晝夜的安東尼奧終於下定了決心。
“回總統閣下,聯邦的意志志高無上。”最終安東尼奧選擇了遵從這項密令。
一艘聯邦的輕型戰列艦關閉了無線電通訊,以靜默的方式沿着聯邦防禦網絡的邊緣向着一個被遺忘多年星區行去。
只是這份密令在抵達安東尼奧之前一份複印件已經經過帝國情報部門轉送至帝國的行政中樞,當薩羅斯七世拿到複印件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這一天帝國的皇帝陛下心情格外高興,也難得讓侍女爲自己清理了下下巴那毛茸茸的大鬍子,嘴裡更是哼着宮廷樂隊很早前創作的一首樂曲《荒野我來了》的一小段曲調。
被飛船爬升時頭腦充血的感覺驚醒後,迷迷糊糊的許飛宇轉了個身又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他實在太困了、太累了。
這一覺睡的特別的熟,特別的香甜,也特別的辛苦。
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看着山下蒼黃的大地,遠遠的可以聽到不知名的野獸的嚎叫,遠遠的視野的盡頭一座聳立直插雲霄的山峰,孤寂、蒼涼的聳立着。這一幕已經不陌生了,從十歲那年起每天做夢都會來到這裡。
沿着十歲時摸索的山道走下山崖,崎嶇的道路坑坑窪窪的,岩石的縫隙裡還長着青綠的野草,頑強而又脆弱的在岩石的縫隙裡搖擺着、掙扎着。
山崖的風很大、很冷,昏暗的陽光打在人身上沒有一點一滴的溫度,在走到山腳的最後一個拐角從草叢裡抽出一根結實的木棍。
山下等待自己的是各種各樣的野獸和怪物。
從十歲開始的八年時間裡,在這睡夢中每一夜都在與這些野獸進行廝殺,手裡的木棍斷了也不知道是多少根了。
耳朵裡聽着四周狐狗和豺狼的低低的吠叫,對於這種體格小身體靈活的野獸,許飛宇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手中握着的木棒緩步而行,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的步距都是相等的,步伐的跨度並不大,這樣足以保證遇到突然襲擊自己的腿部、腰部的發力點維持在最佳狀態。
這是經驗也是教訓。
這個世界裡沒有生與死,有的僅僅是疼和痛,那種刺入心扉的劇痛甚至會讓人窒息。
這是一個充滿着戰鬥的暴力的世界,從走下山崖開始四周警惕的狐狗就注意到了許飛宇,在一聲犬吠後,原野上揚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來了!”許飛宇雙眼微微的一眯,腳下一聲沉悶的爆音,握着木棍搶先出手。
所謂先發制人,無數次痛苦的經歷和經驗讓許飛宇率先衝了過去,他要趕在狐狗和豺狼們合圍前儘可能的多殺掉一些。
每一棍揮出飛濺的狐狗和豺狼的鮮血,以及高高拋飛出去的屍體,而許飛宇身體則儘可能的縮在棍棒的攻擊半徑裡。揮舞的幅度並不大,腳下則踏着古怪節奏的步伐,仔細看去怪異而又充滿着一種奇怪的韻律。
雙腳每一步並不踩實,挪動時總是以一個半圓形的弧度旋轉,挪動的同時也是腿部小幅度的橫掃。
這種奇怪的攻擊方式是在這些無數次同這些狐狗豺狼的戰鬥中緩慢積累起來的經驗。
記得第一次進入這裡許飛宇僅僅堅持了不到五分鐘就被跳躍起的狐狗撲入懷中咬中咽喉死去,那種疼痛讓許飛宇整整一個晚上都捂着喉管**。
而第二個晚上來到同樣的地方,許飛宇懼怕了躲在山崖上不敢下去,可沒過多久從遠處飛來的巨鷹,讓許飛宇沒得選擇只能硬着頭皮衝下了山崖,這次許飛宇注意保護好自己的咽喉,沒有一隻豺狼和狐狗成功襲擊中。
但最終的結局卻是被成羣圍上來的狐狗撲倒在地,最終依然是沒能躲過死亡的命運,那一夜許飛宇全身每一處都充滿着疼痛。
第三個晚上的結局也是同樣以死亡告終,只是比第一天稍稍多挺了幾分鐘後罷了。
在疼痛的恐懼下許飛宇很快患上了一種對睡眠恐懼的症狀,儘管怕的要死但依然不自覺的會睡着,睡着後來到的依然會是這裡,面對的依然是這些要人命的野獸。
就這樣一日一日的痛苦中慢慢的度過着,害怕、恐懼、躲閃,成了十歲時許飛宇的寫照,直到有一天在方城看着一個被強行收取了城市保護費的雜貨店老闆,在被搶奪了大半財務後,並沒有像其他那些同樣被收取了保護費的店主那樣痛苦、流涕、咒罵、叫囂,僅僅是一談笑依然樂呵呵的看着外面升起的太陽。
“您不生氣嗎?”許飛宇曾問過小老闆。
雜貨店小老闆笑了笑道:“氣啊!氣了他們不還要來收、來搶,與其爲這這些不能因爲生氣而改變的東西生氣,不如坦然去面對,生活嘛?就像……”小老闆想了半天,到嘴的話最後還是忍住了,蹲着身子拍了許飛宇的腦袋不自覺的笑了笑。
“說了你也不懂……小孩子。”
那天后許飛宇依然害怕、恐懼、躲閃,只是面對黑夜來臨卻多了一股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