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難沒想到他會變成眼下這幅模樣,他心如死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什麼光耀家族、不世功勳,都已經離他無比遙遠。
轉眼間,這個一直意氣風發、懷揣巨大野心的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俊傑就蒼老了二十歲,其實誰都知道,真正衰老的是他那顆曾經的雄心,當他聽到那個等於宣判了他死刑的診斷之後。
誰也不知道荒木難其實和王苤納一樣,只是他來自馬邊郡一個最沒落的小家族而已。他一直以爲作爲水火雙子星資質的他,可以憑一己之力,改變他家族在馬邊郡的地位。
他曾幻想過有朝一日封侯封爵的風光,也曾幻想過步入絕頂高手行列時那種被萬千人仰視的快樂,金錢美女,權利地位,一直在他心中佔據着最重要的位置。因爲,他就要晉級白金之境。
所以他一直強忍着沒有去進行第一次附魔,爲的就是希望能在進入白金境界之後,可以附魔更加強大和適合他本身修煉特質的雙屬性:水火雙屬性魔晶。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得到李斯大人的加倍青睞,進入侯爺那個強大的軍事集團之中成爲一個受萬人尊崇的統領,去創立無數的顯赫戰功爲以後的封爵封侯打下堅實無比的基礎。
可惜,現在這些偉大的構想都徹底地化爲了泡影,是的,就像泡影一樣全部無情地碎裂。
他廢了。
他全身主脈被震碎七條,已經修復無望。
當他得知是被第七層的九幽勁所傷之時,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排名十大奇功第七的九幽勁,就算是有回春聖手在,他那七條經脈也休想還能復原。
這世上還沒有聽聞過被第七層九幽勁所傷的人有過復原的,他是徹底的成爲了一個廢人。
荒木難雙目空洞無神,望着屋頂的隔板,腦中一片空白......
同一時間,被荒木難戴上一頂大大的綠帽的王苤納王大人卻與荒木難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甚至可以說是春風得意一般。
這次拍賣大會獲得了空前的成功,他已經第三次被侯爺使者口頭誇讚,這在王苤納看來,這幾次口頭表揚帶給他的感受,遠遠勝過了他那些揹着他與人廝混給他戴綠帽的美妾們所能帶給他的快*感。這也更加堅定了他心中某種信念。
這間密室裡只有三個人,算上王苤納才一共三人。
只不過王苤納一直坐在最下首位置,因爲使者和楊虎都在。
“虎爺,這次你可是爲你那兩個弟子的事而來?”
說話的那個白淨文士,約莫二十二三歲年紀,穿一身灰色長袍,給人一種很是乾淨舒服的感覺,他就是李斯大人的特使,號稱小狐狸的方亦。
作爲老狐狸李斯侯爺的智囊,小狐狸方亦自有其獨到之處。王苤納自認爲智計百出,但在這人面前卻絕不敢耍一點小聰明。
在小狐狸面前耍小聰明的人下場都很慘,都很悽慘,慘不忍睹,王苤納深知這一點。
據說有一次侯爺派他去查兩大軍團的賬目,這人到達軍團中完全被無視。於是,後來就發生了一場巨大的軍中變革,涉及到大小軍官三百七十九名,涉及軍費達到三千九百萬之巨,而這一切都是方亦一己之力造成的,沒侯爺的一句干涉,沒動用一兵一卒。
這就是轟動清溪軍界的“三七九之變”。
據說,方亦一身所學,得自侯爺李斯的真傳,十八歲就進階白金,二十歲步入大圓滿境界。
兩次附魔據說都是某個職業工會的大師親自遠赴十大凶地之中獵殺到的六階魔獸,專門爲方亦準備的。
沒有人知道方亦現在真實的實力修爲,王苤納覺得使者身上帶來的壓迫甚於楊虎,但這並不代表他內心中對楊虎就不畏懼。
白銀階大圓滿的他還沒有自傲到分不出好歹的程度,何況低調一向是王苤納的作風。
他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詞,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種習慣,他一直覺得謙卑是讓人活得更長久的一個好方法。
方亦的臉看起來不是特別白皙,略微有點微黃,卻讓他的皮膚顯得更加健康。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齊,可以看出這人行事絕對是那種一絲不苟的類型,這種人一向是讓王苤納十分警惕的。
剛纔有人前來報告說黑騎士衛隊已經在返回的途中,相信很快就能得到有關那件秘寶的訊息,不管結果如何,都會讓王苤納鬆一口氣,能儘快從那件事情裡把自己摘出來,是再好不過的了。
怎麼幫侯爺賺錢,纔是他應該苦思冥想的事情,這些頭疼的事情還是讓旁人去操心得了。
很顯然,方尊使與虎爺在用傳音進行着密探,他更加覺得有種如坐鍼氈的不安,知道得越少有時候反而越安全,這個道理在他從尋甸郡跟着李斯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明白了的真理。
王苤納聽不見也不想聽見此刻虎爺和方亦使者的談話,他顯得越發拘謹,頭越發埋得低沉。
持續用傳音交談了好一陣之後,王苤納聽到兩個大人物放下茶杯的聲音,接着就聽到方尊使的說話。
“虎爺所說的難道是梅俠?”方亦品茶之餘淡然地問。
“相信尊使一定聽過此人的事蹟,在二十年前他可是能讓整個清溪都爲之震顫的人物,深不可測啊......”楊虎語氣中無盡的唏噓讚歎。
“既然人家選擇了隱居此地,必然有其一番不願示人的緣由,咱們也不要去打擾過甚,此事當然還得稟明侯爺知曉。那虎爺你看來此人實力到底如何?”
“深不可測,我絕不會是其三招之敵......”楊虎嘆息道。
王苤納心中頓時興起了軒然大波,什麼人這麼強,不但得到方亦的尊崇,連狂暴呲焰虎都自稱在其手上過不了三招,到底在說誰?梅俠?爲何他從未曾聽聞!
“王大人,今日我和方尊使所談的內容,我不想被第四個人知道......”楊虎沉聲道。
王苤納慌忙站起身來,顫聲道:“虎爺您儘管放心,小人一向謹言慎行,無需虎爺交代,小人自會守口如瓶。”
“那就好——”楊虎的話有點意味深長。
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何事?”王苤納微微直起身子,沉聲問道。
“稟告大人,據報,黑騎士中隊在吳娜師隊長的率領下,正在返回。現距離回城大約還有二十里。”
黑騎士中隊回來了麼!
一聽聲音,王苤納就知道站在門外的正是有些興奮和期待的司璐達,狂暴呲焰虎楊虎大人的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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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妮和月影清塵兩個小妮子在鍾離牀前哭得稀里嘩啦的,淚水差點沒把小草淹死,嚇得他下定決心要離可怕的女人遠一點,要是成爲第一個被女人眼淚淹死的矮人,而且還是以一個準大師的身份,那別提有多委屈。
鍾離小聲地安慰着兩個小姑娘,結果兩個女孩反而哭得更加厲害。
在喬安妮的心中,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大懶蟲哥哥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她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生活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寧願躺在牀上的哥哥沒有遇到那個神仙,哪怕是每天只能吃一塊油炸烙餅,那也比現在讓人安心快樂。
月影清塵想的卻又不同。她是所有認識鍾離的人裡面最清楚鍾離的實力的,一直以來鍾離在她的心中都是需要她仰視的那種高度,忽然之間見到鍾離受傷回來,而且還暈迷了好幾天,這讓她在擔心之餘,不免又增加了好幾分憂慮。如果說連鍾離都無法確保自身的安全,可想而知他面對的敵人是多麼強大難纏,想到神廟的復興,想到師傅和姐妹們殷切的希望,她更加傷心。
好在卡其的及時出現,打破了鍾離手忙腳亂的尷尬。
說實話,哄女孩子的確不是他的強項。
鍾離對卡其微微點頭,接着對猶在抽泣的兩個女孩道:“兩個好妹子別難過了,這不是哥哥不小心嘛?我保證下次絕不會了,行不?現在我與卡其先生有事情商議,你們先回去好好練功,爭取能通過學院的考覈,過幾天我會親自檢查你們,看你們有沒有偷懶,要是偷懶我可會懲罰你們的哦!”
喬安妮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月影清塵拉起她的手,在她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小妮子便破涕爲笑,兩人攜手走了出去。
臨出門,兩個女孩同時轉過頭來,給了鍾離一個關切的眼神。
鍾離心裡感覺無比的溫暖,但他沒有說話,只是朝兩人揮了揮手。
卡其站在鍾離牀前,低聲道:“老大,怎麼這麼大意?可把我們嚇壞了。”
鍾離笑道:“其實到不全是那黑暗殺手的暗香有多麼厲害,而是那時我剛好練功練到緊要處,無暇應付,被他們鑽了個空子。多虧巴爾格大人及時出手,否則後果還真不敢想象。”
卡其笑道:“也就是老大您,就是換做遇險之人是我,那老傢伙也不見得會這麼賣力的,他可是典型的見死不救那種人!”
正說着,就聽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好你個卡其,竟敢在背後偷偷說老子的壞話,是不是最近骨頭又緊了,想讓老子替你鬆鬆?——————”
卡其老臉一紅,反駁道:“哈哈,卡其哪敢在背後說你壞話,正在這說你英雄豪氣,仗義出手的風采呢!哈哈哈哈......”
“難怪都說你這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奸猾商人,果真如此,老子真是交友不慎啊,哎......”
調侃之聲裡,巴爾格大人那偉岸的身影進入了房中。
雪葬月和十將同時身軀輕顫,對這個幾乎已經達到返璞歸真境界的高人是由衷地敬畏。
小草雖然躲在十將肩井中聽看到了一些巴爾格大人在長街上的作爲,但他並沒能看到那驚世駭俗的一跺,也沒能見到那梅花三弄的悽美,因爲他那時已經被“喪魂勾魄香”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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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很好奇地看着這個大人腳上那雙打滿補丁的鹿皮靴,他曾經聽爺爺說起過,這世上很多真正的高手,都是那種穿着甚爲簡樸,不顯山不露水,但卻有着通天徹地的驚人本事。這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絕世高手!
所以,在小草的心中,見到巴爾格大人的第一面,就已經把他劃入了絕世高手的範疇。
小草覺得心裡有一大筐仰慕欽佩的溢美之詞需要對這個絕世高手傾訴,但絕世高手接下來一句話卻差點讓他暈倒。
“哦?這小傢伙就是藏在大個子身上那個機靈鬼?不錯啊,每天用他來散散悶,可能會比跟卡其聊天喝茶有趣得多,哈哈哈,我喜歡......”
什麼?絕世高手竟然敢這樣蔑視一個未來宗師級神匠!
原本藏在腹中那江河水一般洶涌的溢美之詞被這句話全部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憤怒,小草大師的憤怒!
小草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