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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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噴香的骨頭湯,鍾楠放下碗,道:“書記,這段時間清理工作已經搞得差不多了,鄉鎮企業除了白雲石礦和石灰窯之外,基本上都清理完畢,按照您的安排,除了留下看門的以外,能辭退的都辭退了。”

張楓道:“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鍾楠笑了笑:“能有什麼麻煩?廠子倒閉了,辭退工人自然是天經地義,何況,鄉鎮企業可不是國營的全民所有制,僱傭的工人都是臨時工,可不存在鐵飯碗一說,原先讓他們白白多拿了這麼長時間的工資,那是因爲還想恢復生產,現在無法維持了,自然不會養着他們。”

張楓滿意的點點頭:“大約清理了多少人?”

鍾楠露出一絲苦笑,道:“實際辭退的人數只有一百多人,但這些年領工資的卻有一千幾百號,很多人不但已經成了個體戶,甚至還有在其他地方上班了的。”

張楓聞言,臉色就有些陰沉:“以前是誰負責這一塊兒?”

鍾楠道:“是何副鎮長與李副鎮長。”

張楓點了點頭,心裡開始琢磨由誰來接替副鎮長何忠強與副鎮長李勇的位置,這倆人基本上算是被他判處死刑了,回頭就打算讓縣紀委介入調查,非把這種貨色繩之以法不可,不過空出來的位置得考慮好接替人才是,雖然這倆位置需要縣委決定,不過他也是常委,而且還是對這兩個位置最有發言權的常委。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張楓還在等,等省委楊書記與周家、趙家角逐的結果,可以預見得到,周安縣的班子最終必將進行大幅的調整,除非趙家在這次角逐中取得優勢,不過可惜的是,那種可能幾乎是不可能的,儘管趙家在共和國的政壇當中實力還很雄厚,但在局部衝突當中,尤其是北原省,已經完全處於劣勢,趙北寧的莽撞,也會把趙家帶入深淵。

張楓目前要做的是,挑選接替的人選,他並沒有考慮過縣裡即將出現的位置,畢竟自己的資歷擺在那裡,短短半年的時間,從綜合科長開始平步青雲,如今更是縣委常委,所以他對縣裡可能會空出來職位沒有絲毫的野心。

鍾楠和方曉分別敬了張楓一杯酒,鍾楠道:“白雲石礦和石灰窯怎麼整頓,還請書記指示。”這兩個單位原本是一體,後來因爲安排進去的領導太多,就乾脆分成了倆,也便於安插更多的關係戶,到目前爲止,這是東河鎮唯一能夠勉強收支平衡的單位了。

張楓對這兩個單位那是印象極深的,在夢境中,二十多年後,白灰窯已經關閉了,白石礦卻成了香餑餑,蓋因建築用料中的水磨石,主料就是白雲石,隨着水磨石的持續走俏,白石礦的價格也是一路走高,用來燒白灰已經是不合算了,乾脆就直接賣礦石。

究竟賣礦石有多麼賺錢,放在集體手中那是算不出來的,東河鎮的白石廠後世也是承包給了私人,現在鎮白石礦的礦長,就是承包白石礦的第一人,張楓在後世瞭解到的是,白石礦一年的純收入超過兩千萬,這已經是剔除了炸藥、柴油、採礦人工的各種費用等等了。

如今在東河鎮和羅村鎮等沿山交通便利之處,已經雨後春筍一般的安裝了數以百計的碎石機,專門加工水磨石原料,而東河鎮白石礦屬於重碳酸鈣,也就是重鈣,是飼料的重要添加劑,在幾年後亦會隨着飼料廠的興起,成爲重要的資源,促使白石礦愈發值錢。

張楓從鍾楠的話裡一下子聯想到很多事情,原本已經漸漸有些淡忘的夢境記憶,彷彿一下子打開了閘門,很多後世的映像都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面翻滾起來,他的大腦從來都沒有這一刻這麼清晰,對了,還有紙箱廠,重鈣粉同樣也是比重極大的添加劑。

後世的北河鄉,就是全省聞名的紙箱基地,紙箱廠幾乎遍地都是,蔬菜包裝箱、瓜果包裝箱,都是用量極爲驚人的重要客源。

腦海裡這一瞬間雖然想起了很多事情,但張楓表面上卻看不出什麼異樣,而且實際上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吁了口氣,張楓道:“先跟他們打個招呼,請審計部門對兩個單位的賬目進行審查,然後再說其他的吧。”

既然已經知道了白石礦與石灰窯的命運,張楓自不會再讓他們走原來的老路,至於究竟怎麼處置,他暫時還沒有想好,現在也都還不用急着忙這件事,因爲白石礦遠沒有達到後世的那種緊俏程度,所以,且等等再說。

放下酒杯,張楓問起政府這邊的人員精簡情況:“霍明同志的進度如何了?”

鍾楠微微一笑,道:“霍明同志的能力還是非常強的,編制外應予清退的臨時工基本上都清退了,原本以爲會有人鬧工錢,不知道霍明同志用了什麼法寶,那些人居然全都不聲不響的離開鎮政府,其他行政事業單位臨時安插的關係戶也被一次性辭退。”

張楓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心裡冷笑了一聲,霍明的做法他已經猜了個七八成,不過,他並不擔心霍明能玩出什麼幺蛾子,稍等縣委縣政府也被清洗一番之後,霍明的所作所爲便是昨日黃花,弄假成真了,想必那些被辭退的人也說不出什麼了。

一直都沒怎麼說話的方曉忽然插言道:“張書記,縣局可能要重建治安巡防大隊了。”

張楓瞥了方曉一眼,淡淡的道:“怎麼,派出所長當膩了?”

方曉臉上一紅:“張書記,您也知道,在派出所怎麼着,也沒有在縣局對您的用處大不是?而且在縣局,同樣可以分管鄉鎮派出所的。”

張楓聞言微微一笑:“你就不想再去做緝毒隊長了?”

方曉尷尬的撓撓頭:“我聽書記您的安排。”

張楓這才問道:“夏天鵬的後事處理了麼?”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呆在省城,夏天鵬的後事也沒有過問,連拜祭靈堂都沒去,除了有意表露出與夏天鵬的隔閡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自身的安全,張楓不相信給他座駕安裝炸彈的人沒有後續的手段,哪怕自己一點兒也不擔心,他也不願意頻頻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所以,有意識的在省城躲避了幾天,甚至葉青也同他一樣,躲在縣局連大門都很少出。

沒有查到那兩個危險人物之前,張楓一直都會保持警惕,至於今晚上,連身邊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突然回來,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若是這樣都被人給盯上,那他繼續躲下去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如今給周曉筠和趙北寧的套已經下了,他開始琢磨起那兩個被請來的殺手了。

方曉道:“已經火葬了,前天舉行的告別儀式,現在公安局的工作暫時由劉政委在臨時主持,聽說對於新局長的任命,書記辦公會上爭吵的很厲害,趙書記堅持由政法委書記賀益兼任,譚縣長卻提名由督察長葉青主持工作,幾個人誰也沒有說服誰,所以還暫時懸着。”

方曉一直還與趙廣寧保持着聯繫,這一點張楓倒是很早就知道,所以,方曉能得知書記辦公會上的詳細並不意外,若非考慮到趙廣寧即將倒黴,說不定他會讓方曉走趙廣寧的門路進入縣局,但現在只好死了那份心思,不然的話,趙廣寧倒臺之後,方曉肯定會受到牽連。

張楓微微點了點頭,對這件事沒怎麼上心,抓起一把肉串,慢慢的吃了起來,隨口問了一句:“最近還有什麼別的消息沒有?”

鍾楠搖搖頭,他這段時間泡在鎮企業局,一心搞臨時工的清退工作,對其他事很少關注。

方曉卻遲疑了一下,道:“張書記,我這裡獲得一條消息,不知道有沒有用。”

張楓“嗯”了一聲,道:“你先說說看。”

方曉下意識的還左右看了一眼,這才低聲道:“上次你那輛吉普車出事的時候,有人看到一個小孩曾經鑽到吉普車裡面去,呃,就是車子還在村子裡停着的時候。”

張楓的動作微微一頓:“小孩?”

方曉點點頭,道:“看上去絕對不超過十歲的小男孩,從前面的車窗爬進去的,出來後重新鎖上的車門,因爲那個孩子並不是羅村的,所以才被人留意到。”

張楓在出事後可是專門讓人打聽過,但卻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所以頗有些狐疑的看着方曉道:“誰看到的,那個小男孩什麼模樣?”

方曉道:“您知道,我以前一直在緝毒隊,下面的耳目也比較多,因爲您的家在羅村的緣故,局裡的人一般不去羅村騷擾,時間長了,漸漸那些吃煙的、賭錢的,都有意無意的躲到了羅村,但他們卻不會在羅村作案,只是這些人眼力都不差,沒事兒的時候喜歡東盯西逛的,往往能看到許多不被人注意的細節。”

張楓“哦”了一聲,道:“是菸民發現的?”

方曉點點頭,道:“那人不但留意到此事,而且還發現了那個小男孩的落腳點,果然不在村子裡,不想當晚您的車就出事兒了,我得知此事之後也沒有驚動別人,不知道這個信息對您有用沒,若是沒事兒,就不理會那個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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