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家豪華會所見面。
周山把姿態放得很低，一見句向南的面，就彎着身子和他說話：“句大少，一直想和您見面，找不到合適機會啊！所以，剛纔一接到您的電話，我就飛奔而來。”
臉上的表情和國產戰爭影片中百姓看到親人解放軍時的激動如出一轍。
是真是假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句向南滿意地點點頭，嗯，看來這個周山還挺識竅。
“周廳長，我說話比較直接，找你來呢，不爲別的事。只不過聽說你和葉之然有些不對付？”
周山自然知道句向南和葉之然之間的那點事，眼珠子一轉，立即義憤填膺地說道：“句少，我和葉之然其實沒有私人恩怨，都是因爲工作方面存在嚴重分歧而處於敵對狀態。葉之然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拍馬屁功夫無人能出其右。你看看以前的成強書~記，現在的道軍書~記、寒軒書~記，都對他另眼相看，是他的能力特別強？纔不是，是因爲會溜鬚拍馬罷了。像我這樣的做實事的人就沒他這樣混得風生水起了。這不，連位置都沒有了。”
句向南深深點頭，說道：“我就是想給你伸張正義啊！紹安這樣重要的地級市，怎麼能讓葉之然這樣的人當道？而讓你這樣有能力、有原則的領導靠邊站？周廳長，你的事很容易解決，我不通過老頭子也可以把事情辦好。”
此時的周山和句向南，一隻狼，一隻狽，合在一起，就叫做狼狽爲奸。
臭味相投便成知己。
周山忙表忠心，說道：“句大少，紹安人民正盼望您這樣的人來撥亂反正。我是堅決站在您一邊的。”
句向南肚子裡的貨不多，便把侯德來先前說的一套話照搬出來，道：“周廳長。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是站在一條戰壕裡的同志。所以，不需要矯情，來，合計合計，怎樣讓葉之然徹底歇菜。”
“句少，現在的幹部如果認真去查。總會查出問題來的。我考慮過這個問題，要讓他下臺，首先要讓他成爲輿論的焦點。譬如，在網絡上把他曝光，搞幾張和女人在一起的照片，這小子身邊美女不少。發到網絡上，很容易引起公憤。”
句向南大喜，說道：“周廳長，還是你這樣的幹部鬥爭經驗豐富，這個辦法好。你就先按這條思路去做，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機會難得！
周山忙說道：“句大少，我就是因爲得罪了葉之然。所以職位才被掛了起來。現在沒有位置很難開展工作啊，能不能讓廣厚省長安排一下我的工作？”
句向南道：“我家老頭子很迂腐，這麼和他說肯定不行。這樣，你的事我已經記住了，我走別的路子，具體怎麼走你就別問了，總讓你舒坦就是。”
“謝謝句少，有了位置不僅做事情方便。以後，我纔有機會給您服務啊！”
句向南深以爲然。
這次賭博把老底輸了個精光，想找錢一時都找不到可靠的官員給他提供幫助，長江省的領導都知道他家老子不許句向南經商，不許底下的幹部和句向南聯絡。有一次，他藉着廣厚省長的名字去廣北市打秋風，被他老子知道後很尅了一頓。廣北市的領導自然不敢給他項目。這次要不是侯德來通過家族勢力給他一個小項目，句向南的日子過得就不舒坦了。如果周山這樣的“忠心”的人在握有實權的位置任職，對他而言可就妙用無窮了。
“周廳長，紹安的事就拜託你了。”
周山連連點頭。道：“願意效犬馬之勞。”
和句向南告別後，周山發現自己這陣子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是從鄉鎮幹部一步步爬上來的官員，以前，不管是鄉鎮幹部也好，縣處級幹部也好，市級領導也罷，周山都有明確的奮鬥目標，心裡感覺很踏實。這一次換屆調整之後，他雖然被掛起的時間只有幾天，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未來變得虛無縹緲。
周山這才體會到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原來這幾天一直沉不住氣是因爲潛意識裡在深深擔憂失去權力。
回到家，他開始給紹安圈子裡的幹部安排“工作”，第一步，自然是蒐集資料，所謂的蒐集資料，就是安排人暗地裡拍照之類……
紹安市。
因爲臨近春節，各部門各單位的工作都已經進入收尾階段。
雖然各項經濟數據的統計都是以陽曆年作爲統計口徑的，但國人心中的新年依然是陰曆年。
在離紹安市區最遠的福成縣，因爲得知市委書~記葉之然春節前要來調研，縣委書~記程前坦召集全縣正科級以上幹部開大會，要求嚴抓幹部紀律，在市委書~記調研工作期間不出差錯，不能出現因爲年關將近各基層各部門幹部精神面貌懈怠的局面。
福成縣全體幹部只得提起精神，等待市委書~記蒞臨指導。
這天，已經更改一次調研計劃的紹安市委書~記葉之然帶着市委秘書長沈榮終於輕車簡從到福成縣調研工作了。
程前坦帶着福成縣四套班子成員在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葉之然。
三十七歲的縣委書~記只比葉之然小了三歲，他是這次從幹部公開招聘中脫穎而出的黑馬。此前，在紹安市所有正處級幹部中，他是最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個。
葉之然下車和前來迎接的幹部握了握手，然後將程前坦叫上自己的奧迪車，向福成縣委駛去。
車子上，葉之然不問福成縣的情況，先問程前坦履職之後的感受。
“程書~記，怎麼樣？到福成縣履職近兩個月，最大的感受是什麼？”
程前坦恭恭敬敬地回答：“之然書~記，我感覺壓力非常大。福成縣臨海，海洋資源比較豐富，但工業基礎較差，沒有發達的工業作爲經濟驅動動力，經濟發展速度提不上來。另外一個方面，福成縣雖然將發展海洋捕撈業和現代服務業放在首要位置，但財政比較緊張，沒有實力進行扶持。”
葉之然問：“福成縣的幹部隊伍總體素質怎樣？”
程前坦到福成縣任職之前，葉之然找他談過一次話，核心問題就是幹部隊伍的建設問題，這時候抖擻精神說道：“書~記，這次福成縣換屆工作完成之後，幹部隊伍的平均學歷明顯提高，知識層次提高明顯，而且，這一屆幹部平均年齡比上次換屆的時候低了整整二歲，活力大增。我到福成縣任職之後，組織過兩次幹部學習交流活動，圍繞福成縣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發展進行分析、發言、辯論，發現了幾個很好的苗子，目前都已經被安排到副科級崗位上，希望這些同志能快速成長起來。”
“作爲縣委書~記，你要將福成縣的幹部隊伍工作放在首位，幹部選好了，福成縣各項事業就有了基本保證。”
兩人說着話，一會兒到了福成縣委大院。
福成縣委縣政府辦公地原來是一家寺廟，“破四舊”的那個年代幾乎將寺廟夷爲平地，只留下東邊一座大殿，倖免於難的原因是這個大殿始建於元朝，已有數百年曆史，屬於市級文物，當然，殿裡的泥菩薩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被砸了個稀巴爛。
寺廟的空地上建造了兩幢大樓，一幢是縣委機關辦公樓，一幢是縣政府辦公樓，這時候已經顯得很破舊，而且，辦公室不夠用。
下車之後，程前坦向葉之然彙報：“書~記，福成縣委所在地原是‘五龍廟’。”他指了指殘存的大殿，說道：“上個月，有HK投資者看中了‘五龍廟’這個無形資產，計劃重建寺廟。他和長江省佛教協會各出資八千萬，用於五龍廟重建，又出資三億，將五龍廟附近的土地購買下來，計劃興建配套的商業設施，利用商業設施增值和盈利，逐步收回成本。這個方案正巧符合福成縣新建縣委縣政府辦公大樓的方案，請市委市政府批准。”
曾幾何時，寺廟成爲盈利的重要場所，各界捐贈的香火錢和門票收入都使和尚成爲富裕羣體。稍具規模的寺廟，現在都購置了轎車，主持坐的轎車不比成功商人的座車遜色。
葉之然點點頭，道：“你們把詳細方案和預算上報市政府，縣委縣政府辦公大樓的建設不要一味追求高檔，既要符合人民政府的形象又要科學、實用。”
程前坦自然連聲稱是。
在縣委會議室，福成縣政府縣長白島生、縣委副書~記胡亞平在葉之然、沈榮走進會議室的時候，一齊站起身熱烈鼓掌。
會上，葉之然在聽取程前坦和白島生彙報縣委、縣政府工作後，發表講話，對福成縣委縣政府提了更高的要求，核心內容有兩條，一是加強福成縣幹部隊伍建設；一是因地制宜地發展經濟。
他雖然還沒有對福成縣進行深入細緻的調研，但大體情況還是瞭如指掌的。
這天晚上，葉之然住在福成縣委招待所，胡亞平的老婆鍾曉麗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