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門一開,芸香被推了進來,她一眼見到顧錦珠,忙撲了過來,拉着她焦急的上下打量,“小姐,你沒事吧?”
顧錦珠搖了搖頭,素菊紫鳶圍了過來,急道,“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
芸香氣得眼圈都紅了,泣道,“老夫人命人把清薔居封了,所有人都關了起來,我偷偷給個下人塞了兩銀子,他才把我送來了這裡。”
紫鳶急道,“可有派人出去向銳王府報信?”
芸香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
兩個丫頭的心一下子就沉進了谷底,芸香把身上的夾外套脫下來給顧錦珠披上,道,“奴婢出門多拿了件衣裳,就怕小姐凍着。”
顧錦珠捏着猶自帶着體溫的衣服,心裡一暖道,“還是你想的周到。”
她招呼三個女孩子都坐在柴堆上,三人緊緊擠在一起,將那件衣服敞開,大家一起蓋上。
可那衣服再大,又如何能蓋得住四個人,三個丫頭當場反對,只讓她自己一個人把衣服穿上。
顧錦珠淡淡道,“行了,大家都擠在一起,也暖和一些。”
她這樣說了,大家不敢再反對,四個女孩子緊緊靠在一起,溫暖的不光是身體,還有心裡。
淡薄的月光從窗口漏下,外面漆黑一片,隨着時間一分分的過,外面漸漸萬籟俱靜。
素菊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墜兒怎麼樣了。”
其餘幾人沒說話,心頭都有些發沉,墜兒是害姚氏流產的主要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顧錦珠心頭難受的厲害,那個丫頭只有十二歲,是新分來清薔居的丫頭,老實本分,手腳利索,沒想到這次是她害了她。
大家誰都沒再說話,柴房裡籠罩着一股靜默低沉的氣氛,偶爾能聽到蟲鼠悉率的聲音,和着鼻端潮溼發黴的味道,讓人難忘。
金梧居。
房裡還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姚氏躺在牀上,臉色就如金紙一般,她到底上了年紀,這一頓折騰,已是傷了身子。
顧碧彤趴在她的牀前擔憂的道,“娘,您沒事吧?”
姚氏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道,“娘沒事,這裡味道不好,你快些回去吧。”
平氏從外間進來,端着一碗湯藥道,“夫人,快趁熱喝了吧。”
她把姚氏扶起來,在她身後墊了軟墊,姚氏將藥一飲而盡,末了問道,“外面都收拾好了?”
平氏道,“夫人放心,一切都收拾妥當,絕沒有人看出什麼。”
姚氏長吁了口氣,終於放下了心,顧碧彤卻仍有些擔心的道,“旁的倒不說了,只是木大夫那裡,娘確定他不會亂說?”
姚氏還沒答話,平氏就忙道,“二小姐放心,木大夫是府裡的老人了,他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顧碧彤點點頭道,“那就好。”
姚氏拍着她的手道,“這些事都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知道娘該做的都替你做了,往後她再不可能再壓在你頭上就行了,快些回去吧,明早不是還要隨你祖母進宮麼?”
顧碧彤靠在她的懷裡撒嬌道,“是,娘,女兒知道您辛苦了,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想到顧錦珠再也當不成什麼王妃,她聲音裡都透出了一股快意。
姚氏點了點頭,靠在枕上閉着眼睛休息。
顧錦珠離去後,平氏看着她的臉色擔憂的道,“夫人,明兒再多請幾個大夫來吧,這藥量大,怕是傷了身子。”
姚氏點了點頭,想到那個流掉的孩子,心頭還是有些難受,嘆道,“我還是和這孩子無緣啊~~”
平氏勸道,“夫人莫傷心,是這孩子沒福份,早早就死在了腹中,卻也是您福澤深厚,還借這件事拉下了大小姐,以後再沒人能威脅您,等二小姐嫁了晉王,您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姚氏點了點頭,腦中想起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她這段時間身子不舒服,下頭常常見紅,本以爲是孕期常見症狀,卻不想在木大夫過來替她診治後,說出的話竟讓她如聞晴天霹靂。
“夫人,請恕老夫直言,接連幾天都摸不到胎兒脈息,又有下頭流紅之狀,這恐怕是……”
“恐怕什麼?”她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莫名驚恐起來。
“恐怕胎兒已停止發育,死於腹中,夫人年紀大了,母體供不到胎兒的營養,這是常有之事,唯今只有儘早流掉,以免對夫人身體損害太過。”
她當日聽到這番話險些瘋了,她心心念念這麼久,盼了這麼久的孩子,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她不信,硬拖了幾天,逼着木大夫給她開保胎藥,可情形卻越來越糟,下面流血不止,後來她痛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她不敢再拖下去,只好讓木大夫開了落胎藥,可在這個時候,銳王府的東西一車一車的往清薔院送,她又嫉妒又憤恨。
憑什麼她費盡心機,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孩子沒了,顧清遠一定會追究之前蘭氏的事!
而顧錦珠卻風風光光的要嫁做銳王妃!
而更重要的是,她和顧錦珠早就撕破了臉,如果讓她有了身份,將來對她和對彤兒,都不是什麼好事!
她腦中驀地想出個瘋狂的念頭,要借這件事把顧錦珠拉下來。
後面的事順理成章,她用一大筆錢收買了木大夫,又派人盯着清薔居,正趕上墜兒出來送魚,她提前服下了墜胎藥就等在那邊。
等墜兒過來,她故意說了兩句話,無非是在等藥力發作,然後命人暗中把貓放了出來,製造了這場事故。
孩子順理成章的沒了,顧錦珠也被她扣上了害母的惡名。
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中,只等到明日甄氏進了宮,顧錦珠便會從雲端跌落下來,以後再沒人能擋在她的彤兒之前。
想到過了這一夜,所有的煩心事都會除掉,姚氏心神大鬆,喝了藥正想睡過去,卻聽見門外有個小丫頭進來,向平氏說了幾句什麼。
平氏進來,臉色便帶了一絲惶急,姚氏問道,“怎麼了?”
平氏顫抖着聲音道,“夫人,不好了,銳王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