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這個樣子會死的!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給他把衣服揭開,只這麼一點動作,他就發出輕微的呻—吟。
他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長長的睫毛垂下,臉色因爲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一雙薄脣緊緊抿起,似乎在忍受着某種不爲人知的痛楚。
他臉上沾滿了沙土,在那張俊顏上不覺莫名礙眼,她撕下一塊衣襟,跑到江邊浸溼,替他把臉細細擦乾淨,又把他傷口處清理了,把剩下的傷藥細細抹上。
看到他蒼白如雪的容顏,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須要找到人求救,不放心把顧翊卿扔在這裡,她四下看了看。
這是一大片海灘,前面一片峭壁,她尋了半天,終於看見一個半人多高的山洞,當下也顧不得害怕,鑽進去看了看。
裡面並不大,僅能容納兩三個人的大小,因着太淺,反而沒什麼異味,角落裡生長着一些草叢,因在洞裡面,反而顯得不太潮溼。
顧錦珠把草拔下來,在地上鋪了一層墊子,這纔出去,把顧翊卿慢慢往過拖。
他的身體太過沉重,她又怕扯到他的傷處,手伸過他的腋下,幾乎是半抱着他往過走。
好不容易把他弄進洞,她已是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眼前金星直冒,把他安放在草墊上,她不等喘口氣,就又跑了出去。
她沿着峭壁邊不停往前走,希望能看見什麼人家,或是有什麼捕魚的人,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這裡只有一片茫茫海岸,峭壁綠崖森森,竟是半點人煙也無。
她怕顧翊卿出什麼事,很快又折了回來。
她又累又餓,整個人幾乎癱在地上,先前就跑丟了一隻鞋,她一隻腳上只穿着白襪,因着先前着急竟沒有察覺,此刻腳底被尖石刮蹭,竟已透出殷殷血跡。
回到山洞中,顧翊卿還沒有清醒過來,只是半日時間,他的臉色就變得極度不好,蒼白如金紙,雙頰瘦削,似乎一夜間,生氣就從他身上流失。
顧錦珠那股驚慌到極點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她再次在他耳邊不停喚道,“三叔?三叔?”
她的聲音漸漸哽咽,眼淚大顆大顆滴下。
從出事到現在,她一直很堅強,想救活顧翊卿的信念一直支撐着她,她奔波這麼久,對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孩來說,不是不害怕的,可是隻要這個人在身邊,她似乎就有了勇氣。
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這一路上,她早已把他當作了可以依賴的人,在外祖母過世後,她從未如此信任過別人,尤其是從未有人可以不顧性命的救她,這在她心底產生了極大的衝擊。
可是現在,這個人就要死了,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就這樣呆呆守着他,直到夜幕再次降臨。
沒有火,沒有食物,這樣下去,也許他們很快就要餓死在這裡吧?
顧錦珠咬着脣,心裡只剩下了漫無邊際的絕望。
到了後半夜的時間,顧翊卿的傷勢忽然加重,他渾身顫抖,額頭上不停的沁出大顆汗珠,摸上去卻是滾燙。
顧錦珠嚇了一跳,除了不停的拿浸溼的布子敷他額頭,她幾乎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聽到他口中不停呢喃,她靠過去,才聽到他說的是,“冷……”
顧錦珠呆呆的看着他,心裡紛亂一片,不知道是他傷勢太重引起發炎,還是因爲昨晚穿着溼衣吹了一晚冷風,但她卻知道,他此刻情形不太好,如果熬不過去的話,恐怕就……
她狠狠咬着脣,最後的那層顧忌終究敵不過對他死去的害怕,她慢慢伸出手,將他抱在懷中。
可是這樣顯然不夠,懷中的人依舊不停輕顫,他呼出的氣息卻無比炙熱,幾乎讓她全身都燒着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外衫脫掉,只留下貼身的小衣,把他胸前的衣衫解開,露出光裸結實的胸膛。
她閉了閉眼,輕輕偎了過去。
兩人肌膚相貼,溫熱暖滑的身體如同天然的暖爐,顧翊卿本能的將她緊緊抱住,少女纖細的身體柔軟如,他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顧錦珠被他緊緊箍住,炙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肌膚上,帶起全身一陣奇異的顫慄,她渾身如被他點燃,捲起漫天大火。她的心臟怦怦怦跳動着,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在這靜謐中尤爲清晰。
遠處傳來隱隱的海濤聲,她所有的驚慌恐懼都盡數壓下,她知道,經此一事,她的名節算是毀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比起他拼死相救自己,這又算得了什麼?
漫長的時間就這樣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不再顫抖,鼻息平穩,只是攬着她的那隻手卻是緊緊的,半分不曾鬆開。
顧錦珠疲累交加,不知什麼時候也沉沉睡去。
顧翊卿很早就醒了過來,他看着朦朧的山洞,目中閃過一絲迷茫,然而很快,他就被手中異樣的觸感嚇了一跳。
他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頭烏黑如流雲般的黑髮,流水般傾瀉了他一臂,懷中是一位近乎半裸的女子,緊緊貼着他,雪白滑潤如凝脂般的觸感讓他一驚。
他正想推開她,然而低頭看到那張熟悉的清麗面容時,他驀地一頓。
她緊緊閉着雙眼,纖長的眉毛輕擰,長長的羽睫覆下,如沾溼了的蝴蝶翅膀,不停抖動着,如同睡夢中還有什麼不安的事。
那小巧紅潤如脂的脣瓣微張,緊緊貼在他胸口,讓他只看了一眼,腦中就陡然衝起一股異樣的情緒,體內似乎有什麼在復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而上。
他的氣息驀地有些不平穩,她緊緊抱着他,胸前些微柔軟的起伏緊緊貼過來,愈發顯出少女的稚嫩,他驀地閉上眼睛,把腦海中涌起的綺念壓下。
只是掃一眼,他就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沒有想到這女孩子有勇氣做到這一步,她大概只是單純的把他當成親人,這讓他覺得心裡無比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