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光顧清遠,連甄氏和姚氏都吃了一驚,詫異的看過來。
顧清遠抖着手道,“你,你怎麼在這裡?”
他知道銳王府被兵圍了起來,還以爲顧錦珠早就被皇上處置了,卻沒想到她會在這裡。
顧錦珠垂下眸子道,“與爹爹一樣,不過是避禍罷了。”
旁邊的顧芷月晃了晃她的手道,“大姐姐,你會和我們在一起嗎?”
她半仰着臉看着她,毫不掩飾臉上的希望。
顧錦珠還沒說話,旁邊姚氏就冷笑起來,“喲,我當是誰,原來是王妃娘娘,王妃這麼高貴的身份,怎麼能迂尊降貴的和我們在一起?你個小賤丫頭莫不是眼瞎了,什麼話也敢說!”
聽到姚氏的冷嘲熱諷,顧芷月一下子漲紅了臉,眼淚在眼圈中晃動,卻強忍着不掉下來。
顧錦珠嘆了口氣,擁住顧芷月柔聲道,“月兒,別哭,你可是大姑娘了,現在行路這麼艱難,你以後要堅強,可不能隨隨便便哭鼻子。”
趙氏就因爲生性太柔弱,所以被被姚氏欺壓了一輩子,連累的女兒都吃了不少苦頭,顧錦珠可不希望顧芷月也是這樣。
她這邊輕聲細語的和妹妹說着話,姚氏在那邊目光陰鬱的打量着她。
見顧錦珠完全沒有往日風光的樣子,蓬頭垢面,甚至還穿着男子衣服,胸口總算舒服了很多。
儘管她自己也不見的好到哪去,一身粗布麻衣顯露她臃腫的身軀,沒有胭脂粉末的裝飾,皺紋斑點佈滿臉頰,就連她一向最愛惜的頭髮,都是用布條簡單的捆綁。
趙氏鼓起勇氣道,“大,大小姐,坐過來說話吧……”
她話音還沒落,姚氏就猛然怒道,“坐什麼坐?大晚上不休息,明日是不想趕路了嗎?趙氏,看好你女兒,不要隨便就被一個餅子給收買了,眼皮子淺的東西,現在咱們可是沒有心情去養一個閒人!”
她話中說的清清楚楚,倒像生怕顧錦珠貼過來一樣。
芸香她們早看到了這邊的動靜,紫鳶抱着睡着的童生不便過來,芸香和素菊急急忙忙走過來,正聽到姚氏的怒罵,素菊忙過去擔心的道,“小姐。”
被姚氏這樣訓斥,趙氏有些害怕,慌忙把顧芷月摟在懷中,不敢再吭聲。
顧錦珠本也不想惹事,正想和顧清遠說幾句話就走,可姚氏看到,還以爲她想讓她們收留,立時不滿起來,尖聲罵道,“好你個喪門星,該不會是早就打定主意跟在我們後面了吧?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想留下,門都沒有!你這個禍害,剋死了自己夫君還不算,還想來禍害我們!要沒有你這個災星,哪來的今日禍事!”
她想起今日落到這樣的田地,完全是因爲銳王打了敗杖,粗言穢語立刻罵個不停,顧錦珠還沒怎麼樣,素菊卻忍不住了,怒道,“夫人,請慎言。”
她家小姐到底是王妃之尊,即使是現在,皇上也沒有褫奪了她的封號,姚氏這完全是以下犯上。
姚氏定定看了素菊一眼,突然輕嗤一聲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素菊姑娘,說起來你也不算是外人,怎麼也是老爺寵幸過的,可我倒是沒見過這麼自甘下賤的,本是能當姨娘的命,卻上趕着要給人做丫頭,素菊,若是你在顧府,還可以讓你稱呼我一聲姐姐,也不至於跟着這個災星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姚氏毫不客氣的嘲諷,讓素菊一下子白了臉,尤其是提到“老爺寵幸”同個字,她緊緊咬着脣,身子搖搖欲墜,眼淚慢慢從臉頰上滑落下來。
那是她今生永遠的痛,去了王府這些時日,她本已以爲已經忘記了,卻沒想到又被人當衆說了出來,姚氏的話就像是在她心頭上捅刀子一樣。
從姚氏提到這件事起,顧錦珠的眼眸瞬間就冷了下來,她伸手拉住素菊的手,看着姚氏,聲音驀地冷到了極點,“我們怎麼樣,不勞你操心!”
姚氏這下算觸到了她的底線,她本不想和她們糾纏,可她這樣肆意侮辱素菊,卻讓她的怒氣再也無法忍耐。
姚氏卻沒有注意到,她眼底閃出的寒光。
姚氏一愣,顯然是沒想到現在了她還敢頂嘴,立刻冷笑道,“說的倒是好聽,有本事別貼上來啊,一個一個不要臉的東西!我今天話就撂在這裡,別想跟在我們身邊,也別想打什麼吃食的主意,有本事,現在就滾的遠些,免得過了黴氣!”
姚氏生怕她們留下,又要添好幾張嘴,說話毫不留餘地,就想立刻把她們趕走。
顧錦珠本來就沒有攀附她們的心思,只是聽着姚氏這樣說,目光不自禁向顧清遠看去。
哪知顧清遠一觸到她的目光,就忙不迭的轉開,似乎有些心虛,卻是一個字也不說,任着姚氏叫罵。
旁邊甄氏不耐煩的道,“吵什麼吵,若是沒什麼事還不快滾,讓不讓人睡覺了!”
邊說邊躺了下來,把大氅蓋上,不再向這邊看上一眼。
看到這樣的情形,顧錦珠對顧家最後的一點念想也終於消散了,本來還念着顧清遠好歹是生父,她也不想做的太絕。
可沒想到,人家倒是巴不得和她撇清關係。
也罷,既然如此,她索性便把這一切都了結了吧!
她突然走到顧清遠身邊,一言不發就跪下給他磕了三個頭。
顧清遠一怔,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見顧錦珠直起身,眸底帶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冷毅,擡頭直視着他道,“叩謝父親養育之恩,從今日起,女兒便不再是顧家之人,今後無論生死,都和顧家毫無關係,以此爲誓!”
她從懷中掏出那把匕首,寒光一閃,就見一綹青絲搖搖墜墜的飄落在地。
不待顧清遠回過神來,她就站了起來,徑自對兩個丫頭道,“我們走!”
三人頭也不回就轉身而去,顧清遠望着她的背影,眼底複雜,嘴脣動了動,卻到底沒有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