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珠心口紛亂如麻,她咬着脣,手腳都覺得有些僵硬,不知道往哪裡放。
他身上輕淺的氣息讓她心跳如鼓,聽他這麼問,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相處這麼久她早已知道,這個人並沒有外間傳言的那麼殘暴,和他在一起時她能感受到他對她深深的愛護。
但也僅此而已,她盡力地想爲他減輕一些負擔,卻並不想和他有什麼關係,因爲兩人雖是夫妻,但其實比陌生人還不如。
蕭璟深深看着她的眼眸,一隻手捏起她的下巴,指下柔嫩的肌膚讓他愛不釋手。
他不允許她逃避,雙目看着她堅定的道:“珠兒,我們是夫妻,我們親近很正常,如果你一時不習慣我可以等你,但是你不要有別的想法,休書的事再也別提,我不會答應的!”
顧錦珠驚訝擡頭,就看見那雙幽深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她,裡面像燃燒着一團火焰,那樣堅定炙熱。
她心口有些慌,好在他並沒有再幹什麼,便徑直將她放開。
他嘆息一聲道,“明天還要早起,早些休息吧。”轉身出門。
他出去良久,顧錦珠急促的心跳才漸漸平息下來,他指尖的溫度似乎還留在下巴上,她按住自己心口,看着一燈如豆,腦中只覺得一片空白。
他說休書不會答應的,難不成他還想跟自己做正經的夫妻?
她腦中有些亂,明明應該是抗拒的,然而在想起他剛纔那聲堅定的眸子時,心口竟然微微泛起一絲甜意。
第二日一大早,顧錦珠早早就起來,芸香再次覈對了一次名單。
在太陽初升時,她們就來到了蕭璟指定給她們的那塊空地。
昨日報名的女人都來了,大約二百多人。
圍觀的人也不少,大家老老少少不同年齡的人混在一起,衣衫襤褸,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乞丐幫一樣。
好在大家都有些興奮,看起來精神不錯,芸香按照不同的年齡,將大家分爲了十個小隊,每隊大約有十多人。
蕭璟派來的教頭也都到了,各領一小隊開始訓話。
這些女人們有的因爲是活不下去;有的是爲了給家人掙口吃的;有的是因爲好奇;等到被那些威嚴冷酷的軍事訓話時,才感覺到了一點興奮。
顧錦珠在旁邊看着,她對這些女兵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要求,只是練習拳腳懂些紀律,能幫蕭璟做一些後勤的事即可。
好在這些人都是吃過苦的,並沒有什麼嬌生慣養的壞毛病,軍士訓過話後,開始練最基本的扎馬步,雖然辛苦但大家也都撐下來了。
這一天下來還算順利,等到天擦黑時女人們已經累得東倒西歪,然而顧錦珠早早就發下話去。
今天表現好的人可以吃一頓豐盛的飯食,皮薄肉大的包子配兩個菜,外加一大鍋肉餡蔬菜湯。
而表現不好的人便只能領兩個饅頭,大家這才知道,原來表現的好不好跟吃飯還有直接關係。
被教頭表揚的人都歡天喜地的去領吃的了,這麼一頓飯,對於這些飢餓已久的人來說,簡直像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大家都被餓怕了,即使現在城中府每天都發粥,但也僅僅是清湯寡水的粥和饅頭,都快忘記肉的滋味了,因此一見到大鍋的肉湯和包子端上來,大家眼睛都快綠了,眨眼間就衝了上去。
而被教頭訓斥說表現不好的女人,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大家興高采烈的上去大吃大喝,濃香的肉味隨風傳來,沒吃到的人拼命的咽口水,恨不得衝上去搶,只是礙於旁邊把守的軍士沒有那個膽子。
而沒有肉包子吃的人便只能啃饅頭了,白天只是得過且過想混日子的女人,現在心底都無比後悔,要早知道有肉吃她們拼了命也會堅持下去的,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吃肉包子。
偌大的一片空地上大家坐得東倒西歪,女人們也不顧什麼形象了,狼吞虎嚥地吃着
顧錦珠看着眼睛不自覺就彎了起來。
這是昨天晚上芸香紫鳶她們出的主意,沒想到還真管用,對於饑民來說還有什麼能有比吃飯能讓他們更聽話的呢。
從第二日開始,這些女人們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個個精神百倍,再也不喊苦喊累,僅僅半個月的訓練下來,她們的面貌就煥然一新。
一個月後大家的基本功已經有了,女人們再也不像是以前面黃肌瘦手腳無力的樣子,個個身形敏捷,有一部分身體比較壯實的,已經開始掄起了刀劍。
那些被銳王派來當教頭的軍士們,一開頭只是礙於自家王爺的命令,心裡其實對這些女人們極爲瞧不起,以爲王爺寵着王妃才縱容他瞎胡鬧,教導也並不太上心。
可是這一個月下來,親眼看着這些女人們是如何咬牙堅持下來,反而也對她們刮目相看,有的時候女人遠比男人更加堅韌。
一個月後,顧錦珠又舉行了幾場小隊間的比賽,把其中表現最好的人又開始編爲一隊,再重新打亂分配,這樣下來她至少挑出了三隊身手不錯的女兵。
訓練的事漸漸上了正軌,顧錦珠將訓練的事交給芸香和紫鳶盯着,自己有空會帶着素菊和幾個丫頭在城中走走,或在校場看看練兵,或在百姓流民前走動走動,看看有什麼力所能及的事。
女兵的事都解決了,城西棚子底下只剩下了些老人,這些老人中有些身子尚可的,平日還能走動,有些身染重病的便只能躺在那裡慢慢等死,顧錦珠看得心頭悲哀,平日無事便常常來照顧他們。
今日剛過來,便看見一個滿頭白的婦人,正坐在牆根兒底下拿着針線縫補一件衣衫,旁邊有一個八歲的幼女,也乖巧的有模有樣的學着。
顧錦珠走了過去,那幼女看到她立刻眼神眼神一亮,歡喜地叫道:“奶奶您看,王妃姐姐過來了。”
那老人擡頭,哎喲了一聲,忙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拉着孫女便要過來行禮。
顧錦珠忙止住她,溫和的道:“王婆婆您這是要做什麼呀?”
王婆婆便是這土木堡土生土長的人,媳婦在三年前病逝,兒子在守城時死掉了,如今只剩下了她和一個還沒成年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