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當她看到那個從雲海中,漸漸出來的青色身影時,她才大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全放鬆下來。
等蕭璟上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一張滿臉淚光的臉,她撲過來,抓着他目光急切的道,“你有沒有傷到?”
她頭上身上都沾滿了雪,頭髮蓬亂,然而她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的樣子,只是一臉擔憂的望着他。
蕭璟心底立刻覺得暖暖的,一把將她攬在懷裡,笑道,“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上來了嗎?”
顧錦珠愣了愣神,直到感覺到他略帶冰涼的手掌緊緊抓着她,她心口突突突的激烈的跳動才慢慢平息下來。
蕭璟替她擦擦滿臉的淚,轉過身彎下腰道,“我們快點走吧,天就要黑了。”
顧錦珠有些不安,他剛剛上來,而且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傷處,她低聲道,“我自己走吧……”
蕭璟卻不由分說就把她背在了背上,縱身疾掠起來,道,“我沒事,我揹着你還快一些,今天晚上我們就下山,爭取明天就進入塔林山脈。”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兩邊樹木乾枯的枝丫飛快地向後退去,顧錦珠穩穩地趴在他的背上,心頭終於漸漸沉穩下來。
現在沒有人追殺,他們又從崖底上來了,應該安全了吧?
蕭璟的輕功速度很快,果然當天晚上他們就到了山下市集,找了家客房好好的休息了一晚,蕭璟帶她重新買了些衣物和補充了一些食物和水,又買下了一輛馬車,第二日天剛朦朦亮,他就親自駕車,進入塔林山脈。
出了羣山,他們又走了大半個月,穿過一望無際茫茫的平原,纔到達了盧陵國地界。
盧陵國是邊緣小國,遠遠沒有大夏朝繁華,車子粼粼走在街道上,顧錦珠從窗口看到,盧陵國男人頭上都扎着辮子,耳上帶着碩大的金環,身上穿着獸皮,全部都身材高壯,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野人一樣。
而盧陵的女人身材也十分高大,她們並不像大夏朝的女子一般養在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她們和男人一樣,在街上隨意露面,高聲吆喝買賣做生意,她甚至看到一些鐵鋪裡還有女人的身影,當街和男人肆意調笑,與大夏朝簡直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到從江南迴京城時,蕭璟曾和她講過一些蠻夷的女人,說她們活的更自由肆意,難不成他說的便是這裡?
看着那些女人們像男人一樣自由出入,她心下隱隱有些羨慕。
這裡漢人不多,因此一進城,穿着漢人服飾的兩人便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視線。
入鄉隨俗,蕭璟和顧錦珠也買了幾身盧陵的服飾穿戴,顧錦珠學着當地的女人,將滿頭的烏髮都編成小辮子垂在腦後,唯獨在額頭上戴了一串小小的珠串。
衣服緊緊束在腰間,露出嫋娜纖細的腰肢,看起來倒比大夏朝寬袍長袖的衣裙,多了十分俏麗。
而蕭璟穿着一身青色束袖外衣,在外面斜斜地披了一塊黑色的貂皮,頭上和當地的男人們一樣,戴了一頂黑色貂皮氈帽,腿上套了鹿皮長靴。
等他換好衣服轉過身時,顧錦珠情不自禁就看的一怔。
眼前人身姿高挺,修長挺拔,帶着黑色的毛皮氈帽,卻一點不顯得粗魯,倒多了一分英姿勃發。
蕭璟沒有時間在外面停留,徑直帶着她去了盧陵王宮。
他和盧陵王顯然有極好的交情,王城門口的侍衛看到他出示的令牌後,二話沒說便徑直進去通報。
不一會就有一位內官服飾的人匆匆迎了出來,大老遠便笑道,“不知是銳王殿下駕到,敝國王上特意命小臣出來迎接。”
那人過來右手放在胸前彎腰施禮,身子還沒有彎下去,蕭璟就扶住了他的胳膊道,“阿木札大人言重了。”
從他們談話中,顧錦珠知道這位阿木札大人是盧陵王身邊的紅人。
他們隨着阿木札往裡面走,只聽得裡面號角長鳴,兩邊勇士刀劍林立,盧陵王竟用了國內最高規格的禮儀來迎接蕭璟。
顧錦珠亦步亦趨地跟在蕭璟身後,好奇的打量着這盧陵王宮,雖然沒有大夏朝的華貴大氣,但裡面宮廷巍峨,戒備森嚴,看起來自有一股威嚴之氣。
蕭璟和顧錦珠還沒進入大殿,旁邊便躥過來一道身影,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那人一臉激動道,“王爺,您回來了?屬下就知道您一定吉人天相……”
那人擡起頭,滿臉絡腮鬍須,兩眼通紅神情憔悴,居然是楊平。
蕭璟忙把他拉了起來,楊平神情激動的把後來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在山上的時候,他和盧炎去攔截那些黑衣人,他不幸被打暈,而盧炎身死。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遁着那些黑衣人的腳印追了上去,可是在山崖上只見到橫七豎八的幾道黑衣人的屍體,其中一個還有一口氣,他強行逼問蕭璟和顧錦珠下落,那人竟一手指着崖下。
楊平知道自家王爺和王妃都掉了下去,目眥欲裂,將那人一刀殺死,眼見崖下白霧茫茫,深不見底,尋常人摔下去哪還有生還的可能?
他在崖上苦守了十天,也沒有想到辦法下去,而蕭璟自然也沒有上來,他以爲自家王爺已經身殞,在崖上大哭一場,徑直就來了盧陵國借兵,想着要替蕭璟報仇。
卻沒想到還能再見到自家王爺,楊平偌大一個鐵血漢子竟激動得落淚。
蕭璟只安撫了他幾句,就匆匆進殿面見盧陵王。
顧錦珠跟着進入大殿,見到王座上的盧陵王,就見他滿頭華髮,身材卻極爲高壯,滿面虯鬚都看不清五官面目,半個身子坐在王座上,就如一頭高壯的熊一般。
看到蕭璟進來,盧陵王竟從寶座上快步走下,和蕭璟兩人抱臂而笑。
“小老弟,我就說嘛,你那個侍衛說你掉下雪崖,我原本就不信,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
盧陵王生性豪爽,嗓門極大,一開口震得顧錦珠耳膜都嗡嗡直響。
蕭璟淡淡笑道,“璟也是僥天之倖,才從崖下生還,勞得兄長掛念。”
盧陵王哈哈笑着,一巴掌便拍在了他肩膀上,笑道,“回來就好,你們那中原皇帝不長眼,錯把珠寶當瓦礫,以後你就在我盧陵國待着,哥哥給你封個王,以後你自在這邊快活,強如回去受那狗皇帝的氣!”
蕭璟微微一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