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離開一年不到,可皇祖母樣子卻變得厲害,她整個人蒼老到極點,滿頭如雪般的白髮,整個人形銷骨立,瘦得已經不成樣子。
她躺在牀上,就像一盞漸漸熬乾的油燈,再沒了一點生機。
胡太后雙手顫顫巍巍地摸到他的臉上,脣角不覺露出了一絲笑意,“璟兒,真的是你?皇天保佑,幸好我的孫兒回來了……”
她說着,卻有淚水順着那滿臉皺紋的臉落了下來。
蕭璟心如刀絞,看着胡太后無神的眸子忍不住道:“皇祖母您的眼睛怎麼了?”
孫嬤嬤在旁邊擦着眼淚道:“太后聽到王爺您葬身火海的消息,傷心之下夜夜哭泣,眼睛就慢慢的看不見了。”
胡太后卻笑道:“沒事沒事,看不見也不要緊,只要我的璟兒回來就行,我這不是還可以摸到你嗎?”
她的手仔仔細細地將蕭璟的臉摸了一遍,滿臉疼愛憐惜,“可憐的孩子,瘦了這麼多,在外頭吃了不少苦頭吧,回頭讓孫嬤嬤親手給你做幾個菜,好好補補,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孫嬤嬤在旁邊哽咽着道:“好,老奴這就去做。”
孫嬤嬤轉身出去,將房中留給了祖孫倆。
其實蕭璟並沒有陪着胡太后說多長時間的話,胡太后身子已經不行了,說不了兩句話就迷糊起來。
蕭璟看着祖母漸漸睡過去的臉,心頭難受到極點,他原以爲自己孝敬她的時間還有很多,沒想到這次回來,祖母的身子一下就不行了,而他卻還不能陪伴在她身邊。
三日後,蕭璟奉明宣帝之命再次出征。
阿木堡帶兵逃到了淮水以北,蕭齊和蕭祈堵住了去路,雙方在淮水展開混戰,蕭璟帶黑甲軍前去增援。
哪知剛走到半路,便接到胡太后逝去的消息。
原來胡太后本身便強吊着一口氣,等着蕭璟回去,在見到他的那一瞬,心口一鬆便再也撐不住了,五六日後便離去。
蕭璟接到書信,瞬時痛哭出聲,黑甲軍全軍在淮水河畔縞素迎敵。
阿木堡被雙面夾擊,早已慌了手腳,將各地的兵力都抽調了回去,湊成數十萬大軍堵截兩位皇子和蕭璟。
而與此同時,更有西陵潛燕看中原紛亂,環伺在側蠢蠢欲動。而在這些紛亂勢力中,無疑以黑甲軍和兩位皇子勢力最大,各地流民紛紛投奔,短短時間之內黑甲軍和蕭祈蕭齊軍兵力增漲了一倍之多,北狄王庭也率軍來援。
一時三方僵持不下。
眼見着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生怕潛燕趁虛而入,蕭璟和北狄王親自相會於無稽山贏勾亭內,簽訂贏勾條約,北狄退軍,而大夏賜於北狄無數的金銀牛羊等物。
此消息一出,天下大譁,願以爲蕭璟能拯救萬民於水火,沒想到他居然和蕭澈一樣,居然也走了求和的老路子。
一時間無數人憤慨,紛紛大罵蕭璟,稱他是第二個賣國賊。
而淮南城行宮內,無數大臣無紛紛上書彈劾蕭璟,更有那自命清高的老臣在殿前長跪不起,以死威脅明宣帝處置逆賊。
之前在蕭澈手下屁都不敢放的人竟變的紛紛有骨氣起來。
哪知正在天下人紛紛揚揚罵蕭璟時,情勢竟出現了大逆轉。
三月二十,在北狄王得意洋洋,帶了無數金銀珠寶準備返回草原時,蕭璟竟撕毀合約,還不待北狄王走出百里,就組織人馬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
北狄顯然沒有料到蕭璟說翻臉便翻臉,一時準備不齊,被黑甲軍攻了個措手不及。
兩軍在雁門關前展開混戰,黑甲軍趁北狄王不備,一支精兵勢如閃電般衝進敵軍陣營,直接便搗向了王君主營,蕭璟親手斬下阿木堡人頭。
北狄王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一迭聲的罵蕭璟卑鄙,卻也爲時已晚,先機已失,北狄五十萬大軍被黑甲軍衝了個七零八落。
等北狄王反應過來時急急率軍退後,剩下的大軍一連逃出了近百里才擺脫了黑甲軍的追殺,又遭受了蕭祈蕭齊的分散追擊,此一戰,黑甲軍大獲全勝!
不到五月,情勢便完全安定下來,北狄損失慘重,五十萬大軍最後逃回草原的竟不足七萬,北狄元氣大傷,怕是近五十年內都沒有力氣再對大夏出兵。
明宣帝身體不好,一直留在淮南行宮休養,全部的事宜都是蕭璟全權處理,等一騰出手,蕭璟便將素菊,芸香,童生,和一衆顧錦珠親手訓出的女兵,派兵護送回了洛京。
知道自家小姐安好,素菊幾個簡直是喜不自勝,與蕭璟分開後,她們在納蘭明月的庇護之下,倒是並沒有受到多大的磨難。
多虧了之前顧錦珠的訓練,女兵在戰場上可以幫助醫士救護士兵,蕭澈便也留下了她們。
不到六月,芸香她們便回到了王府。
衆人剛一見面真真是悲喜交加,抱頭痛哭了一陣才說起別來的情形。
顧錦珠看到芸香幾個都瘦了黑了,不像以前在王府時嬌滴滴的樣子,然而身子骨卻都結實了許多,尤其是素菊,眉目間再也看不見以前的陰鬱,變得像從前一樣開朗,而且更加自信有主意。
更讓她驚喜的卻是童生,僅僅半年,這孩子便長高了一大截,不像以前一樣,臉頰還帶着可愛的嬰兒肥。
現在小小的孩童身姿挺拔,站在那裡就像一棵小青松一樣。
看到顧錦珠,童生本能地便想撲過來,然而想起了什麼,他瞬時定住了腳步。
顧錦珠卻是激動的撲過去,一下子便將他抱在了懷裡,摸着他的臉頰道:“生兒想死娘了,你有沒有受傷?”
她摸着他的臉,急切的上下打量。
小小的少年卻是臉一紅,略帶着些羞澀道:“娘,我沒事兒,就是,就是,有些想你……”他微微垂下睫毛,卻連耳朵尖都紅了起來。
“娘也想你。”顧錦珠心軟成一團,把他緊緊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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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生也無比眷戀母親的懷抱,卻只讓她抱了一陣就掙脫出來,退後一步道:“娘,生兒已經是大孩子了,父王說不能動不動便讓母親抱了。”
他目中雖然有些不捨,但是那小小的臉上卻一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