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酆宮內。
鬼川來報。
“王。地池之內確實有異常。利用風穴打開地池之後。在裡邊有如同雷鳴的咆哮。而且。還發現守墓人的守墓燈。夜十很可能真的還活着。而且就在地池裡。”
果然問題出現在夜十身上?
後夕晝眯起眼。
鬼川又道:“白羽確認過。裡邊存在大量的烏蠻之力。我們的先鋒部隊剛踏入就化成骨頭被風穴推出來。”
後夕晝:“吩咐劍爐用月靈石打造輕甲與防禦盾。”
“是。”
“此事要隱秘。不得讓趙明月知道。”
“是。只是……”鬼川遲疑了須臾。“那魔君那邊呢?”
“魔君若知道必然會告訴趙明月。”
這個鬼川也知道。只是。若是不告訴封印烏蠻之力的趙明月。又不與魔君說。鬼王一人前往地池會烏蠻會不會太過冒險?
從以前開始就這樣。
在後夕晝、犀照與灼華三位帝王之中。最喜歡扛事情的是後夕晝。有什麼事情都是他先出面擺平。雖然鬼族在當時的冥界最強大。但也承擔了最大的責任與風險。
所以。妖王才特意巧地安排了他與崑崙虛去了鬼王身邊。爲的就是。
當時妖王說的是:“二哥那邊有任何大事件知會我一聲。不必詳報。只要別讓那萬年冰川一個人衝鋒陷陣就成。”
當年是如此。如今又即將舊事重演。
看出鬼川的猶豫。後夕晝道:“若地池裡是夜十。那顯然烏蠻還在進化的階段。否則也無需故意躲起來。只要還未進化完成。本王勢在必得。”
話是這麼說但萬一呢?
鬼川還真不看好這個。但這個時候。灼華妖王又不在。他找誰說去?也只能聽鬼王的。
此時。陀澤進來稟報:“王。妖王陛下的魂器空音雪求見。”
空音雪?
後夕晝:“鬼川先去辦事。”
“屬下告退。”
空音雪步入書房。原本是想趾高氣昂進來的。但是……現在是他找人得態度和善一點。於是上前恭敬拱手。
“拜見鬼王。”
不用他說後夕晝也明白空音雪會出現的原因。趙明月。
“何事?”
真不想在後夕晝面前說這些。可他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可行。不知如何開場他欲言又止幾次。然後深呼吸直接問:“你到底還要不要趙明月了?”
“……”空音雪這問題讓後夕晝驟然凝神。
但他自己很後悔。不耐煩地擺擺手:“雖然你很卑鄙無恥又陰險狡詐。騙了趙明月那麼久早該下十八層地獄。但你到底還管不管她?”
把趙明月拜託給另外一個男人管。心裡真不是滋味。
難受。難受得忍不住要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可後夕晝得了便宜還乖。讓他火冒三丈。
“管不管你給句話。婆婆媽媽的算不算男人?你顧慮那麼多有用嗎?把她推給這個推給那個的。最後還是不是走到了這一步?別人都說鬼王睿智無雙。我看在處理感情的問題上跟豬差不多……”
後夕晝細長的雙眼一眯。
空音雪心裡咯噔與喜愛。
糟糕。果然他這嘴有點煩人。後夕晝此刻想擰斷他的脖子吧?
但本大爺說了就是說了。大不了給他擰唄。
於是挺起脊樑骨揚起下巴。
“本來就是。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我。趙明月只要跟我點頭。我就只會爲她一個人肝腦塗地!”
難怪這傢伙會被趙明月疼愛。爲了趙明月他能無條件的委屈自己。雖然心意可嘉不過也真的挺欠揍。
“直入正題。”
“你先說不管不管?”
他不是空音雪。當然所想的事情不同。後夕晝不浪費脣舌:“陀澤。送客。”
“且慢!”空音雪指着陀澤。然後對後夕晝說。“我說完這一句就走。趙明月明日要跟陸燕青去人界。就他們兩個人。”後邊幾個字他咬牙切齒說的。“再多問一句。就算趙明月跟陸燕青成親你也無所謂對嗎?”
後夕晝目光驟然暗下來。
空音雪哼了一聲:“趙明月說了。她要嫁給陸燕青!”
陀澤看着鬼王的臉色連忙上前說:“雪兒公子。已經不止一句了。”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他瞪了後夕晝一眼。哼一聲。走人。
“那小狐狸還是如此嗆人。”白羽走了進來。拱手行禮。“陸燕青。在冥市的賞金獵人榜上沒有名次。不過據說。上榜第三名的人跟他交過手。敗了。所以修爲上上層。而且。王應該認識他。”
他認識陸燕青?
後夕晝沒有印象。
白羽說道:“王可記得能看見魂光的福曌。就是明月來之前那個小福曌。”
這麼提醒加上當然當日看見陸燕青的面相。恍惚記得似乎有這麼一個人。不過倒是清楚記得。趙明月爲了救那個小福曌使過不少小心思。
白羽繼續道:“原本是長道山的得意弟子。後來似乎是與妖產生了情緣。所以被逐出了師門。但也有種說法。是他師兄嫉妒所以陷害他。導致他離開師門。說法不一無法論證。不過。王當真能看着明月嫁給那個人類?”
最後一句似乎是故意刺激後夕晝的。
所以遭受一記冷眼意料之中。
還火上添油地說:“據說。明月當真放話要嫁……”
“聒噪。”還能不知道白羽這故意挑撥他的心思。“風凜苑管不住人?”
“王不也沒管住?”
“……”
這幾天的人說話怎麼就那麼刻薄。聽着就有想殺人的衝動。白羽又填了一句:“厲害的都沒管住。當初那病秧子都是把她管得死死的。”
後夕晝眉宇一動。
這小子還真知道他哪兒難受。他就拿小鞭子抽哪兒呢。
後夕晝聲音冰冷如霜:“據說進地池能化成一堆白骨。本王打算派白羽你衝鋒陷陣如何?”
“哎呀。屬下竟然忘了還有一個重要的病人。先行告退。”
後夕晝靜坐了一會兒。耳邊不斷回想趙明月要嫁給陸燕青這一句話。身上逐漸輻射黑暗的氣焰。整個人陷入一種極度陰森的狀態。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陀澤見狀屏息慢慢後退。
後夕晝擡起漆黑的雙眼:“今日沒有其他行程了嗎?”
陀澤撲通跪地:“回王的話。沒……沒有了。”
後夕晝目光再沉。
陀澤扣頭:“陛下這幾日沒日沒夜地處理政務。大大小小事件已經全數處理妥當。陛下不如好好休息。”
能睡得着他早就去睡了。
從見到趙明月與陸燕青躺在馬車裡的那一刻。他就沒有閉過眼。沒有停止過工作。大概已經有十來天了吧。
他倒也沒拿任何人撒氣依舊秉公執政。只是他不眠不休。大臣們也得跟着不眠不休。而且他極爲嚴厲。身上那黑暗的強壓不時爆發。大臣們就苦練天。這還不如他大發雷霆揍人一頓呢。
如今大臣們都各司其事去了。可憐的陀澤在這幾日折壽不少。
比如。鬼王現在冷聲問:“當真沒事了嗎?”
言下之意。鬼王必須要做事!一刻都不能停!但他一個小小的侍從怎麼給鬼王安排事嘛。
“明日就是明月妖王的生辰。不如王去準備禮物吧。”
“滾蛋。”
陀澤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此舉倒也不單是爲了趙明月。而是陛下聽到關於明月妖王的事情雖很憤怒。但還不至於會降罪於他。
伴君如伴虎啊。真懷念明月城主在酆宮的日子。
八月十五。
人間一行。
楚國皇城金陵。
十年楚國朝政變更。
九皇子楚子晏去世之後不就。楚皇帝親征塞外重傷回宮。儲君之爭變得如火如荼。
太子楚子熙被睿王扳倒。
楚皇帝卻沒立睿王爲太子。被逼急了的睿王逼宮。最後被射死在出皇宮的南門廣場。
三年之前皇帝駕崩。八皇子楚子譽登基。廢太子楚子熙在楚子譽登基之後被以謀逆之罪在銅雀臺斬首。每一代新皇登基伴隨着的將是一場剷除異己。建立自己勢力朝政的屠殺。
人類在時間的長流裡就是這樣改朝換代。一代新人換舊人。
故地重遊。街景依舊繁華。天上那輪明月依舊當空而照。只是物是人非的感慨居然如此深重。
不僅如此。趙明月居然覺得自己跟人間有些格格不入。因爲他們身上沒有妖氣與靈壓。反而讓她覺得是自己闖入了不該屬於自己的地方。
“肚子餓嗎?”一旁的陸燕青問道。
“不……”脫口而出的不字嚥了回去。“餓了。我們去吃些東西。”
“好。”
陸燕青帶她走到了桃花江邊一座木樓前:“這家的菜不錯。而且江景很美。我們便在這裡用晚飯吧。”
趙明月擡頭。
“福來樓”三個字印入眼中。她不覺就停住了腳步。
陸燕青問:“不想在這家吃?”
“沒有。我們上去。”
趙明月以前愛吃福來樓的菜。經常惦記哪家的大肘子。今日陸燕青也點了。只是吃起來居然沒有了當年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人的口味變了。還是這裡換了大廚。
倒是福來月餅做得不錯。以前在金陵明月沒吃過福來樓的月餅。逢年過節宮裡都會將山珍海味送到各王府當中。
楚子晏吃得很少。所以很多東西都是她代勞。包括月餅。印象當中似乎比福來樓的好吃一些……
但已經不大記得味道。
時間太久了。
兩人坐在臨窗的座位。看着樓下街道的善男信女成雙結對地觀景賞燈猜燈謎。
桃花江邊星星點點是一站一站的水燈。
女子在這邊放花燈。男子在對岸勾燈。不過大部分的等會隨波逐流漸行漸遠。
有的在放孔明燈。飛到天上的。自然就不知去向。可有些人許了願都希望孔明燈能變成星星。
浩瀚星河。皎皎皓月。照耀人間萬里山河。
這便是人間啊……
趙明月與陸燕青雙雙望着外邊的風景。兩人要說的話大多已經聊完。雖然關係好了不少。但話卻少了不少。尤其在沒有人“監視”的情況下。各懷心事看着人間勝景。
目光居然都是暗淡的。
明月察覺到太過安靜問道:“你在想什麼?”
陸燕青目光遊離回來。雖然看着明月但似乎又像是看見了另外一個人。好一會兒才笑道:“今晚的夜色真美。”
觸景生情了吧?
明月不用猜也知道。十有**他在想胡御。
分手之後。嘴裡說放下不過一句話。心裡放下卻要很長的時間。
明月說:“好歹我們都很年輕。怎麼跟老頭老太太一樣。走。出去放花燈。”
桃花江水幽幽。一艘破舊的扁舟在離人羣稍遠處飄蕩。扁舟之上站着頎長黑色的身影負手而站。他身上的黑暗融合在夜色之中常人看不見。
一個白衣男性水鬼恭敬站在水裡。只露出一個腦袋。仰着頭對他說:“鬼王陛下。前邊太多人陽氣太重。小的……進不去。”
黑衣在夜色之中翻飛。後夕晝說道:“不必靠近。你幫我將那姑娘放的花燈拿過來。”
“岸上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的女子衆多。不知鬼王說的是哪一位姑娘?”
水鬼沒得到迴應。斗膽又看了鬼王。
再順着他的目光。看着河岸邊花燈闌珊處。那個瘦削挺秀的女子。負手而站望着水面一盞小花燈。水鬼瞬間瞭然。
“王說的是那位最好看的姑娘啊?”
後夕晝目不斜視看着河邊的趙明月:“啊。最好看的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