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名女子曾經爲了御天幾次三番主動求愛,最後因爲神身被玷污剛烈得要自殺,再後來因爲御天娶了其他女子,她不親口問明白而是直接選擇投海。
此等剛烈的性子居然是在這樣柔弱的女子身上。
看到她,讓趙明月想起了一句詩: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韌,便作旦夕間。
“太真神多想了。”
“倒是陵光神君,您到酆宮來所爲何事?”
看來鬼王爲了保護她,連她的存在都沒有提起,所以太真神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趙明月心中有一絲悲哀,看向了鬼王。
鬼王目光一直很陰冷,一直在警告她休得胡言亂語,明月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太真回頭看向鬼王有些無奈得嬌嗔一瞪,然後回頭道:“他這人就是如此傲慢無禮,神君莫要見怪。”
原來女子該是如此柔順嬌嗔的,只是,通過別的女子跟她這樣陳述鬼王,胸口不免慢慢得絞成結。
曾幾何時,他與別人站在一旁,用看外來客的眼神看她。
曾幾何時,與他並肩,站在他身前或站在他身後的人,已經不是自己。
或許她應該像個原配一樣,揪着小三的頭髮說,勞資是纔是正宮!可是,她的男人都不站在她身旁,正宮也就只能守着空寢宮的正宮。
“今日確實是有要事與鬼王商議。”
言下之意是她不方便聽,太真神自然明白,因爲御天曾經忤逆天道,如今派下陵光神君來協商或談判之類的,理所當然。
“那二位先聊,我便退下。”
“我先送你回房。”鬼王說道。
明月心又猛得一揪。
太真搖頭:“不必,不是有婢女在嗎,她們送我便可。”
然後太真與他們兩人行禮之後離去。
直到太真進了房間,鬼王才沉聲與趙明月說道:“出來。”
然後他大步走出幽浮殿,明月跟在他身後,他走得很快,明月只是慢慢跟着,望着他熟悉的背影,心慢慢得被宰割一般。
直到拉開了一長段距離,鬼王才冷然回身望着她:“你究竟要做什麼?”
“鬼王認爲我會做什麼?”
“你想待在寢宮本王不會趕你走,但你要來幽浮殿鬧就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沒有你我要拿寢宮做什麼?”明月喚聲說完,“你不用趕,我自己會走。”
他沒有要趕她的意思,鬼王抿嘴不語。
“其實你不用爲難,左眼難受的話揉揉就好了吧。也不至於因爲與我度過的那一夜就產生所謂的責任,畢竟不過是你情我願的事,當然你也可以認爲是我利用了你的左眼讓你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趙明月沒有走近他。
只在走到欄杆邊,負手而站,脊背挺直,有種不卑不亢的倔強:“以後你就按着你的心做選擇,我不會給你施加任何壓力。”
欲擒故縱嗎?鬼王忽而有些煩躁:“今日來就是爲了說這些?”
“倒不是,只是想提醒鬼王,天帝大概很早就知道碧霄元君的計劃,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將計就計,想要利用太真來阻止你。”
說完這個,陵光神君又覺得這話有矛盾。
天帝用太真來阻止鬼王攻天?那與她打算將後喚醒阻止攻天計劃豈不是沒有差別?但天帝的本意是要殺了御天的纔對。
所以,這麼看來……
“鬼王對碧霄元君還是多幾分謹慎更好。”
鬼王擰眉,碧霄元君讓他提防陵光神君,如今陵光神君又反過來說這話:“你的意思,碧霄元君是故意忤逆天帝讓本王救了她的姐姐,然後才動手再殺本王的意思?”
這麼理解確實有些矛盾。
“我一時也想不起其中的蹊蹺,但你還是多留分心,不僅是對碧霄元君,或許也該提防一下太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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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王目光一眯:“這纔是你的目的吧?”
“……什麼?”一直在思索的明月一時沒會意,看到鬼王臉上的鄙夷她才明白,“你是認爲我故意挑撥你跟太真的關係?”
“都說陵光神君智勇雙全,還曾口若玄黃與太祖論法,只可惜你這種以退爲進的說話方式,本王已經領教了多次,免疫了。”
明月欲言但最後只能苦澀一笑:“忠言逆耳,你要相信即便不是爲了你,但爲了後我定然不會害你。”
“爲了後?也許後夕晝那小子陷得很深傻得可以,所以即便每次你都選擇天道放棄他,他依舊陰魂不散地追隨你,但我不是他,我不信你。”
“……”明月面色黯然。
鬼王冷聲說:“你覺得我說錯了嗎?我曾問過你,如果讓你留在我身邊你是否就願意放棄阻止我攻天,但你說從未放棄。”
“攻天絕對不是後的希望。”
“你如何知道不是?”鬼王冷笑,“他的這個願意比你想得要強烈的得多,只是因爲他太聽你的話把你的信仰當成自己信仰,陵光神君,你以爲是僅僅是御天、犀照有攻天的願望嗎?”
“……”鬼王的臉上是一種凜然的決心,肆意狂放,明月覺得他與很多時候的鬼王都不像。
“哼,本王從不想承認自己是後夕晝,但不得不承認後夕晝最黑暗的心裡有着強烈的攻天願望,這個願望比御天強烈,比犀照強烈,強烈到哪怕是你也阻止不了。”
“不可能。”但鬼王的臉上寫滿了這就是事實,讓明月心中有種駭然,“後知道三界大戰的結果是以塗炭蒼生爲前提,他不會做這種事。”
“他爲何有這樣的執念本王不清楚,但他是鬼王,你別用曾經那個善良無知的人類來幻象你心中的人,我只能告訴你,我說的就是事實!”
後夕晝比任何人都想打破天道!
明月看着眼前的人,有那麼一陣恍惚,突然她也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我要說的也已經說完了,啊,順便跟你說一聲,攻天的第一個關卡就是陵光神君在守衛,只有踏過她的屍體你纔會有機會進入下一場戰鬥。”
“你敢說你愛後勝過天道,勝過你的信仰。”
是啊,問題有回到了原點,永遠無法反駁的話題,可其他的明月不知道,但她愛他,勝過她的命不是嗎?
鬼王心中怒火騰騰,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火大,恨不得這一刻立刻就把天給捅破了!
“所以你就別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沒有後夕晝你活不下去的樣子,你不過就是爲了守住天道裝模作樣,爲的不過就是讓他放棄逆天之舉。”
“陵光神君,你方纔說了,你是守着天界的第一個關卡,好,那本王現在就告訴你,你敢守本王就敢踏過你的屍體。”
說完,鬼王雙目熾烈。
明月看着他,再看向他同樣堅定的左眼,手指動了動想要去捂住他的右眼,可是其實這些跟眼睛沒有關係。
“好,我等你……來殺我。”
說完,深深地再望了他一眼,擡手拱手行禮。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白色的背影比鬼王任何時候看到的還要單薄,他一直覺得那人很堅韌強大,以前是,如今也是。只是那晚將她壓在身下,將她揉在懷裡,才知道她柔軟只要輕輕一抱,就能塞進胸膛。
她很瘦,比任何時候都瘦,比沉在海底萬年的太真還要瘦,只是那挺拔的脊樑骨依舊像支天撐地不折不撓的挺着,壓不彎折不斷。
鬼王憤怒地閉了閉眼,眼皮之下忽而又閃過,一個能吃掉一桌食物的少年,那個從瘦弱的少年變成嬰兒肥的臉蛋,笑起來的時候還能看見軟軟的小下巴。
該死的,這麼想來,忽而明白爲什麼後夕晝那麼想要毀了天界,因爲那是禁錮陵光神君的東西,只要將它打破才能讓那個喜歡自由自在的傢伙雲遊四方,無拘無束。
他並不需要知道這些原因,鬼王狠狠地捏緊拳頭,鋒利的指甲刺入手心,他只要按他心裡的想法去做就好了!陵光神君不也這麼說的吧?!
“鬼王?”
“……”鬼王目光冷厲回頭,看見是太真才猛然一震,心裡一下就放軟了下去,“你怎麼出來了?外邊這麼冷。”
太真神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鬼王這才發覺手心的血低落在地上,將手王身後一放,鬆開了拳頭:“我們回去。”
“手沒事嗎?”太真問。
“無妨。”
“陵光神君說了什麼?”
“沒事,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太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從以前開始,關於戰事與政務你就不跟我說,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她故意停頓了一會兒。
鬼王目光微微一動,她猜到什麼了?
太真觀察了他之後才繼續說:“陵光神君是來勸你休戰的吧?”
鬼王垂下長長的眼睫:“哦。”
“其實你不必抱着爲我報仇這樣的理由去做這些事,御天……”這個名字太真似乎叫得還不大習慣,“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如今能夠與你消除誤會從新走到一起,我要的不過就是與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罷了。”
鬼王:“會的。”
“所以,你能不能就算是爲了我,不要再殺戮,好不容易破鏡重圓,我不想太快從美夢中醒來。”
“這並不是夢。”鬼王上前緩聲說,“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