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少,您沒有眼花,真的有個坐輪椅的女人朝您這邊來了!”
顏少尊猛得坐直身子,目光突然變得鋒芒銳利,直直盯着,費力地轉着輪椅,緩緩朝自己到來的女人。
女人坐在輪椅上,目光淒厲,眼睛氤氳又深情,複雜得彷彿有千言萬語都說不清她的情緒。
“你……是我的洛兒嗎?”顏少尊試探性地問。
“唰”的一下,女人雙眼飽含的晶瑩淚珠倏然滑落,那裡面,彷彿是擠壓了無盡的委屈和壓抑。
“少尊!我是洛兒啊!可我不是你娶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她叫秦真!”
一句話,震懾得顏少尊心臟都快要裂開了。
不會吧?不可能?怎麼可能?
“洛……你怎麼證明你是洛兒?”
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開始用審視的目光看對面的女人。
“難道我這張臉,還不足以證明嗎?”女人的表情有幾分受傷。
“我娶的那個秦洛,也有這張臉,你憑什麼說她不是秦洛,而是秦真?”
顏少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了,他討厭情緒被別人牽着走的感覺,無論任何時候,他需要保持冷靜的頭腦,來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我…女人猶豫了一下,“三年前,你到我讀的美國大學找過我,我們一起看了電影《甜蜜蜜》,這件事,秦真不可能知道,但我知道。”
顏少尊一驚,突然想起前幾天他跟自己的妻子提起過這件事,當時,她的妻子是怎麼回答的?失憶,全忘了?
“我最喜歡吃的是什麼食物?”他接着問。
“你喜歡吃中餐,喜歡我親自爲你下廚,尤其喜歡我包的餃子,你曾說,餃子有家的味道,比那些外國人的食物好吃多了……”
“你喜歡喝鮮榨果汁,從不喝外邊賣的飲料,因爲你說那裡面都是化學勾兌的。”
“你吃蝦子會過敏,過敏不會很嚴重,但會在後背長包,很癢,以前,你一過敏就會讓我……幫你抓癢……”
顏少尊越聽越震驚,沒錯,她說得都是事實,而這些,他還真的從沒聽到家裡的那個秦洛提起過,似乎她一句失憶,就能將過去的事情全部抹掉了。
“你還喜歡……”
“不用說了,跟我講講你們之間的事。”
顏少尊突然極度的冷靜了下來,他意識到,事情彷彿真的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了。他必須拿出一個冷靜自持的頭腦,來聽她的講訴,以及分析出其中的原委。
女人吸了吸鼻子,擦了下眼角的淚珠,“好,我說!事情有點複雜,你可一定要認真聽我說完啊!”
“好!你說!”顏少尊深吸一口氣,壓下一切的不穩定情緒。
到底,這裡面藏了多少鮮爲人知的秘密?
“我是秦洛,就是曾經與你相愛的那個秦洛,她是秦真,我的雙胞胎妹妹……”
“等等,如果像你說的這樣,那三年前我們交往的時候,怎麼沒有聽你提過你有個雙胞胎妹妹,我也去過你家裡,爲什麼沒有見過她?”顏少尊蹙眉、疑惑,這些現象不是太奇怪了嗎?
女人一臉誠懇:“你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顏少尊不吭聲了,緊緊盯着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二十三年前,媽媽懷我們兩姐妹的時候,找到一個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的說,她腹中的兩個孩子,一個是福星降世,一個是剋星降世,但哪個是福星,哪個是剋星,天機不可泄露,只說讓我父母小心點,父母迷信,便聽信了江湖術士的話,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臨到我們的媽媽生產時,我是姐姐,順產生下,而秦真是妹妹,卻遲遲生不下來,因爲是‘倒生’(一條腿先出來,母子都有危險),差點要了媽媽的命,最後媽媽被從縣裡的醫院轉去市裡,在奄奄一息的時候,剖腹產生下秦真,媽媽因爲體力消耗太大,又因爲流血過多,命懸一線,輸了800cc的血才撿回了一條命,而秦真,卻活蹦亂跳的,彷彿一點也沒受到傷害。”
“因爲這件事,我爸媽便認定秦真是剋星,我是福星,因此,爸媽一直寵着我,慣着我,當我是大小姐一樣的養,而秦真被爸媽藏了起來,他們本是想要將她扔掉的,可終究沒忍心,於是便沒有公開她的身份,一直將她跟傭人們養在一起。”
顏少尊的心,越聽越緊,眉頭蹙成一個川子。
“那這三年,你去哪了?”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
女人眼圈一紅,“悲劇,就從三年前開始了,四年前,你去我的老家杭州鄉下玩,不小心掉進了我家門口的池塘,我將你救起來,給你做了人工呼吸,至此我們兩情相悅,私定了終身,這些,你都還記得嗎?”
“當然!”顏少尊的眸子越來越深,這些事,家裡的秦洛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對了,還是那個理由,她失憶了,突然覺得,也許一切另有隱情?
“我們在陽光下親暱相擁,深情相愛,可卻有人在陰暗的角落裡一直盯着我們。那年夏天,你去我老家看我……就是……我把第一次給了你的那次……”
“你走了之後,秦真約我到了老家的一條江邊,她跟我說,她喜歡你,求我把你讓給她,我當然不肯,於是我們發生爭執,沒想到……”她說着,眼淚泫然欲滴。
“怎麼了?”顏少尊的心被成功勾得懸了起來。
“她對我下了毒手,趁我不注意將我推進了江裡……嗚……”委屈、悲痛寫滿女人的臉。
“後來,我被一個打漁的家庭所救,從醫院醒來,我知道我的頭部受了傷,傷到了關聯下肢的神經,導致我癱瘓在牀上了,這一攤,就癱了三年。”
“你沒有聯繫你的父母嗎?還有我呢?爲什麼也不聯繫我?”顏少尊緊着追問,呼吸都跟着變得急促了。
“剛得知我的情況後,我根本就不想活了,還哪有心思聯繫父母,至於你,我更不想聯繫,這樣不堪的我,沒有勇氣見你。”她說着,傷心地低下了頭。
“那……後來呢?”
此刻,顏少尊也說不清自己的心是什麼感覺了,五味雜陳,又彷彿是走進了一團亂麻裡,找不到出口。
“那個打漁人家的夫妻是好人,她們沒有兒女,所以對我很好,見我意志消沉,還給我請了一個心理醫生,慢慢的,我恢復了一些自信,便跟父母聯繫,可是,沒想到我父母已經搬家了,聽說是因爲失去了一個女人而傷心欲絕遠走他鄉,連老家的房子都賣了,根本聯繫不上了。”
顏少尊目光復雜地看着她,突然,心裡的好多疑問有點不敢問了,如果證實她是秦洛,那麼家裡的那個?他寵愛了那麼久的那個……他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來我打算就這樣一直一個人過下去算了,可是,我無意間在媒體上看見了你和……和那個冒牌秦洛的消息,少尊,我不能看着你被騙,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最愛的男人啊,我也不甘心,不甘心一個殺人犯,憑什麼能夠享受你的愛,安度她的餘生。”女人越說越激動了。
“好了,你先別說了,讓我冷靜一下。”
顏少尊突然頭痛地扶住了額頭,閉上了眼睛。
“少尊!”
一聲悲悽的呼喚,彷彿那空靈的聲音一下鑽進了顏少尊的心尖,在那裡狠狠地刺了一針。
一雙柔白的小手,試探性地輕輕覆上了他的手背。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聲音,讓顏少尊倏的睜開眼睛,震驚不已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女人不但長得跟家裡的那個秦洛沒有絲毫的分別,就連聲音和她小手的觸感,都一模一樣呢?
雙胞胎顏少尊不是沒見過,可是像這麼像的雙胞胎,確實是太令顏少尊驚詫了。
他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怔忡着,也深深地仔細觀察女人五官的每一個細節,還有,她的表情。
她的舉手投足,她的一顰一笑,哪怕是蹙眉、悲痛,真的是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跟家裡的秦洛一模一樣,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她們髮型和裝束。
家裡的秦洛很少化妝,永遠一副清純、聖潔的模樣,而眼前這個女人,彩妝豔麗,紅脣微翹,性感無比。
同樣的一張臉,一樣的漂亮,一樣的對男人有着不可抗拒的誘惑力,可卻就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
倏的,顏少尊腦子裡閃現了一個畫面,他記得三年前,每次見到的秦洛都是畫着彩妝的,她應該是喜歡畫彩妝的沒錯。
“少尊,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還是說,你已經愛上了那個冒牌貨,她將我害得好慘,如果你還愛我,一定要替我報仇啊,如果……你已經不愛我了,那麼……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她說着,傷心欲絕的眼淚,順着眼角緩緩落下。
看着她真情流露的樣子,顏少尊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她的虛假、做作。
突然,顏少尊猛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感覺疼痛極了。
“少尊,你要幹什麼?”
顏少尊表情突然冷了幾分,“你已經癱瘓三年了,不如今天我來幫你做一下復健,如果你能走了,我纔會考慮幫你報仇,否則,一個癱瘓的女人,對我顏少尊能有什麼吸引力?嗯?”
“少尊,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女人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