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不知來源的愧疚,夏桀的心中又浮現出那張含笑帶淚的臉龐。胭脂絕色,哀婉倔強。想到自己匆匆離開,留下漪房一個人在寢殿之中,又想到了那日漪房說的那些話,夏桀心中的愧疚更多了一些。
她本就是謹慎小心的女子,她本就是因爲庶女的身份連命都不敢拼命爭取,這樣的她,自己又何必要求她驟然改變,冷冷離去,她的淚水會不會更多更盛,會不會以後更加和自己隔開距離。
不知不覺中,連夏桀自己都沒有發現,何時,高傲自負的他,竟然回去體貼一個女子的心情和苦澀。
“來人。
“去告訴漪妃,讓她等着朕待會回去陪她用晚膳。”夏桀說話的時候,手中捏着一封奏摺,擋住了他微微彎起帶着期待的脣角。
“啓稟皇上,漪妃娘娘,娘娘已經回藏漪宮去了。”
“什麼。”
剛剛轉好的心情被完全的破壞掉,夏桀怒視着底下顫顫發抖的小太監,手中的奏摺幾乎要被脫力扔出去。
“回藏漪宮了!”
怒氣炙炙,衝上頭頂,夏桀心裡咆哮着想要去教訓漪房,一再違揹他心意的女子。
可一步剛邁出,夏桀又停住了,在屋中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夏桀努力控制住怒火做回龍椅,沉默不語。屋中,只聞書頁刷刷翻動的響聲。
被叫過來的小太監汗流浹背,不明白天子是爲何意,小心往老神在在站立的李福一瞥,見李福輕輕搖頭躬,小太監心領神會,躬身退了出去。
夏桀這次的奏摺接連批閱了四個時辰,直到天空已經被渲染成一塊巨大的黑幕,他擡頭,見已經宮燈次第鋪展,心中想要去藏漪宮的念頭又浮了上來,只是一想到漪房罔顧他的寵愛,自己回了藏漪宮,就覺得自己此時過去,將會讓自己丟盡天子的顏面!
心不由己,念不能控,讓夏桀的神情萬分複雜,李福察言觀色,近前一步道:“皇上,可要現在去藏漪宮。”
夏桀煩惱之間,驀然聽到有人提藏漪宮三字,沉臉道:“朕什麼時候說要去藏漪宮了!”
李福並不懼怕夏桀此時的怒氣,諂媚笑着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道:“奴才上了年紀,恍惚竟記得皇上早前交代要去藏漪宮用完膳,皇上恕罪,奴才自己掌嘴。”說完,手就在臉上啪啪扇了幾下。
夏桀聞聽此言,捂嘴輕咳了幾聲,魅氣霸道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幾分不自然的神色,“朕記起來了,確實說過,只是今日奏摺太多,竟然忘記了。這就起駕,別讓漪妃一直等着。”
“是,皇上。”
李福彎腰的時候,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淡淡又得意的笑容。身爲奴才,有時候,欺君,也是一種爲君分憂的體現。只不過,卻要會抓住時間。而他李福,這一次,顯然是抓對時機了。
李福跟在夏桀的身後,看着夏桀沉穩卻並不緩慢的步伐,越來越覺得,自己那一次在漪房面前的表明的話,是做的無比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