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原望着那遠處巍峨,高聳入雲的山脈羣峰,只覺心中激盪不已,但是一絲莫名的不安感,卻是從心底悄悄滋生了出來。
折丹卻是一臉興奮神色地說道,“這靈劍山乃是上古時代通靈造就,數萬年前神魔隕落之時落入凡間。”
“其後玄門遍邀好手,終歷時三年,計一千八百名玄道者中的修爲高絕者,在這靈劍山靈力稍弱之時,動用無上靈力,將其挪入了這山河社稷圖。傳說,這靈劍山中,沉睡了上古之時諸神的無數神兵利器,尤以神農氏軒轅劍最爲著名。”
折丹低聲嘆息了一聲,語氣沉重地說道,“不過,這靈劍山最讓人神往的倒不是這些遠古神兵利器。一來,諸神早沒,神兵利器有無都是一個問題。二來,即使神兵利器存於世上,當世之人又有幾個能御用。”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隱隱露出全貌的靈劍山,話語稍微頓了頓,這才又說道,“這靈劍山最讓人神往的卻是,這山脈,本就是仙劍劍胚所生之地。”
他見蕭原面帶疑惑,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蕭原的肩膀,解釋道,“我們修道之人雖說所用法器不一而同,但是據說上古初修仙法之人,所選用的法器都是仙劍。如今雖是過去了數萬年,各個修道門派所用法器也是大不相同,但是,一來,關於修煉仙劍術法的功法最多,二來,劍道卻是能與百兵之道通用,因此修道者無論大道修成以後選用何種兵器,初修之時,卻是一般都選擇仙劍作爲法器。”
蕭原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折丹,臉頰被夕陽的餘暉映得通紅,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中似是也跳躍着一團團火焰。
蕭原心下疑惑,心中暗自猜測,也不知是怎樣的劍胚,才能讓這討厭殺戮,討厭暴力的折丹,也會產生如此的嚮往。正這般向着,卻聽折丹語氣一變,變的平淡緩和,然後緩緩說道。
“而欲要得到一把適合自己的仙劍,首先,便要覓得一塊適合自己的劍胚。這靈劍山便是孕育叢生這個天下所有劍胚的所在。”
話說蕭原和折丹,在山河社稷圖中暫時逃脫了金甲天兵的追逐,待迴轉過神來時,卻是已堪堪到了靈劍山腳下。折丹對蕭原解說了許多關於靈劍山的存在的說法,然後兩人便又大步向着靈劍山趕去。
如此大約又行了小半個時辰,兩人卻是終於來到那靈劍山的腳下。蕭原不自覺地擡頭去望,卻見這靈劍山真的是其高千仞,直聳入天。
山脈之上寸草不生,一片荒蕪,那些片刻之前蕭原看到的插在山脈之上,兀自搖晃不定的暗黑色物體,如今到了跟前方纔看得真切。
蕭原心下震撼,定睛望去,卻見那些暗黑色物體一端插入在山脈的岩石之中,一端裹着各式各樣的劍柄,只是那劍身之上多是缺口和鏽斑血跡,這些暗黑色的物體,赫然是一把把不知因什麼原因損壞和丟棄的仙劍。
蕭原正在疑惑,卻聽立在自己身旁一側的折丹,低聲說道,“這靈劍山似乎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們還是趁着天亮,速速越過這靈劍山爲好。”
蕭原微微一愣,這才發現這靈劍山竟是安靜地出奇,方纔在那輪迴洞府山脈之上,看到的本門師兄弟和菩提寺衆僧,竟是蹤影全無。更遠處的地方,遼闊的天與地之間,一種出奇的寧靜氛圍,讓蕭原和折丹,心下都涌出一股不好的感覺。
兩人按下心中疑惑,耳中聽到身後又傳來那金甲天兵急速奔跑而來,帶起的巨大的震動聲,對望一眼,便不再猶豫,大步向着那靈劍山的山徑小路行去。
雖是崎嶇小徑,但是比起陡峭起伏的山脈本身來說,卻是容易攀爬地多。蕭原和折丹起初還凝聚了一絲靈力,於周身護體。
但是漸漸往上攀爬兩人越發發現,這靈劍山山脈之上遍插的仙劍,雖鏽跡斑斑,多有損壞,但是其上散發的靈力卻是經久不衰,竟是纏繞而來,似是有壓制兩人身上靈力的態勢。兩人索性撤了周身靈力,純用體力向上攀爬而去。
如此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兩人卻是已經攀爬到這靈劍山的山腰位置。
山腰位置這處地方,卻是景色一變,原本寸草不生的山脈丘陵之上,卻是覆蓋了皚皚白雪。從此處往上望去,雖然山脈之上,依舊插了許多仙劍,但是無論數量和所散發的光芒都是越來越少。插在蕭原身前不足三尺之外的地方,一把仙劍卻是嗡然作響,震動不已,似是要衝天而去。
蕭原心下疑惑更深,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轉回頭去正要開口詢問折丹。卻見折丹一臉莊重謹慎神色,眉頭微皺,鼻子使勁在空氣中嗅着。
許久纔對着蕭原,凝重說道,“你可聞到什麼?”蕭原微微一愕,靜氣凝神,卻覺得本是清冷的空氣中,似是多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道。蕭原面色一變,和折丹對望一眼,顧不得周圍那些仙劍上凌空壓下來的靈力,卻是聚起渾身靈力,猛然向前奔去。
不過奔走了片刻,蕭原便覺得氣喘吁吁,那股強烈的壓力卻是越往上越大,直壓得蕭原體內靈力,猶如寒冬之中凝固成冰凌的溪水般,停滯不前,無法運轉。
蕭原突然有點懷念起小七來,方纔入那輪迴洞府時,便早已不見了小七身影。不過,和小七雖是許久未見,但是小七那凌空之上出現的變化,卻讓蕭原也有些許吃驚。不過小七既然入得了這山河社稷圖,相信,也自會有辦法出的去。
蕭原心下這般想着,卻是不自覺地擡頭向右側斜上方的位置望去,此刻折丹雖也是露出吃力的表情,但是他足下和雙手之上凝聚的淡淡靈力卻是凝而不散。
這折丹的修爲竟是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蕭原大感驚訝的同時,心中突然涌出一個奇怪的想法。蕭原微微搖了搖頭,心下暗自想道,自己未免想得太多。當下腳步輕轉,仔細辨別了下風向,順風向着折丹的方向,急速追了上去。
又過了許久,當兩人又爬過一座陡坡,地勢卻是猛然陡轉,向着下方斜轉而去。再遠一點的地方,地勢卻是又斜轉回去,向上蜿蜒而去。
這處竟然是一處山谷所在。雖是山谷,但是因兩側都臨於懸崖,這處卻是獵獵狂風,四處大作更甚之前。山谷兩側的皚皚白雪被風狂卷而起,於半空之中飄飄揚揚,如棉絮般散落卷起,如此往復,卻也是一副極美的景象。
但是,空氣中的血腥味在此處卻是更加濃烈,再往前行了幾步,卻是嗆然入鼻,直帶起蕭原一陣咳嗽。
蕭原和折丹頂着獵獵狂風和漫天風雪,又往前行了幾步,沿着山坡向下行去。突然蕭原只覺腳下一絆,生了個趔趄,只覺身子一輕,卻是把握不住身體的平衡,猛然向着山谷滾落而去。
本來以蕭原此刻身法修爲,斷不至於會如凡人般被腳下東西絆倒,只是因爲方纔他身子將倒之時,眼角一低,卻是瞥到了自己腳下所絆的東西,因此才面色大變,竟是一時震撼之下沒有反應,所以才滾落而下。
那被埋在皚皚白雪之中,方纔被蕭原絆出來的,赫然是一副面目已經毀壞地不堪的人的身軀。
面目雖是被毀壞地看不真切,但是還是能隱隱看出那身軀之上,所穿衣衫是一襲袈裟,袈裟衣襟之上那株菩提雖是被血跡沾染地一團暗黑色,但是卻還是能隱約辨別而出。
這身軀左側胸口位置,卻是一個碗大的傷口,直貫穿到後胸位置。傷口周圍雖是被冰雪凝凍住了,但是還是不時有如柱血液從傷口之中,汨汨而出。
這菩提寺的師兄顯然是被什麼人用極爲霸道的手段,斬殺在了這處山谷,而且這分明也是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情。蕭原雖然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但是心下震撼卻是一時消減不了。
他只覺一股憤然之情,從心底慢慢升起,無窮無盡的怒氣猛然從心底涌了出來。這天下玄道領袖所在的通玄山,這無數玄門正道所云集的地方,不過一日光陰,竟是有如此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那種憤怒,不甘,卻又無能爲力的心情如毒蛇的蛇信般,在它心底蔓延而來。他雙目赤紅,猛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大吼一聲,然後不管不顧地迎着漫天風雪,向前狂奔而去。
本是在他身後,也是一臉凝重不忍神色的折丹卻是又衣袖一震,將他足下所立位置的厚重的雪層給震了開去,露出一具具不同服色的屍體的身軀來。
粗略看去,竟是有數十具之多,折丹心下心思翻滾,面上表情雖是不見絲毫變化,但是一雙赤目之中,卻是滾滾淚珠,凝在眼眶邊緣。他強忍淚珠,卻見蕭原一襲白衣身影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視野之外,他心下生怕蕭原出事,衣袖一震,踏風急速向前追了過去。
越過那處蜿蜒而上的山坡,風雪卻是又大了些許。折丹舉目而望,卻絲毫不見蕭原身影。正猶疑不定之時,卻覺一陣狂風攜卷着一股猛烈的勁道,猛然吹了過來。
折丹腳步輕移,閃過這道狂風,身軀卻是不自覺地落在了一塊巨石之上。那陣狂風卻是並不消散,越過折丹身旁後,卻是凝立半空之中,發出一陣陣嗡然聲響。片刻之後,那狂風攜卷的霜雪散去,一團暗黑色的物體顯露出面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