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臨安府外福來鎮的客棧裡了。
牀前坐着的,是一個個子很高,目測要比她高出一頭的……女子。
如果不是發現這穿着一身藍邊白袍弟子服的人,有些“胸懷”、且沒有喉結,單從她這很有英氣的五官和坐姿、神態上看來,容菀汐真要以爲這是一個男人呢。
“姑娘是……蒹葭?”容菀汐揉了揉額頭,起身靠在枕頭上問道。
蒹葭起身,向容菀汐行了一個江湖男子的單膝跪地、抱拳之禮:“是!正是屬下!殿下吩咐,接下來這一段路,由屬下照顧娘娘。”
“姑娘快請起吧”,容菀汐笑道,“咱們在外面,不需要這麼多虛禮。”
蒹葭聽了容菀汐的話起身,又是雙腿叉開,雙手放在膝蓋上,腰板兒筆直地坐在了牀頭的椅子上。耳觀鼻鼻觀心,面容冷峻,一點兒女子的儀態都沒有。
容菀汐看着她這一副標準的男兒坐姿,忽然想到宸王讚美她的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覺着,這對比也太強烈了些……
看到容菀汐在打量她,蒹葭直視着前方,目不斜視,倒像是要避諱着她,非禮勿視似的。問道:“娘娘可有什麼吩咐?”
“我們在外面,便不要叫我娘娘了”,容菀汐笑道,“更何況你看我這一身兒打扮,你這麼稱呼我,不是太奇怪了嗎?我見姑娘穿着這樣的衣服,應該是崇陽劍閣的弟子服吧?”
“是。殿下讓我們隨着崇陽劍閣的弟子走,裝作是他們的人……娘娘請看,給娘娘的衣服已經備好了。是蕭少俠剛剛送過來的,他們在鎮上找人趕製的。”
“蒹葭姑娘今年多大年紀?”容菀汐又問道。
“回娘娘,屬下今年十八……娘娘直呼屬下姓名便好,屬下不喜歡別人對我以女子的身份來稱呼。”蒹葭道。
“我再過幾日就十七了,蒹葭長了我一歲。不如我們也以江湖人之間的稱呼相稱,如何?我小你一歲,便喚你師兄?”
蒹葭起身,抱拳施禮道:“屬下不可錯了這規矩,豈敢在娘娘面前託大?”
容菀汐笑笑,見她是個頑固派,也就不再勉強,而是道:“好吧,那以後咱們在路上,你便稱呼我爲少爺吧。”
“是,少爺。”蒹葭道。
說話間,有人敲門。
“什麼人?”蒹葭問道。
聽到蒹葭這如同審問一般的話,容菀汐覺得……頭好疼。這位蒹葭姑娘,言行也太冷了些,可不要嚇到崇陽劍閣的少俠們纔好。
“蒹葭師弟,是我,蕭師兄。”門外,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
聽他介紹自己是蕭師兄,容菀汐便知道,門外之人,就是宸王所說的崇陽劍閣大弟子蕭河了。
“蒹葭師弟,我想問一下……公子可醒了?”蕭河找到了一個對容菀汐比較合適的稱呼,問道。
昨天晚上,宸王的屬下來找他的時候,就已經亮明瞭身份。他知道這一次是宸王讓他幫忙,也知道要帶着走的這位,就是王妃娘娘。
自從師父從京都城遊玩歸來,他就已經知道了,當年救他的人,就是當今的宸王殿下。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可以報恩的機會,他必定是要做得妥妥當當的。所以很仔細地讓人去給王妃娘娘趕製了衣袍、又在一旁的福賓樓定了一桌酒席,給王妃娘娘接風。
蒹葭看了容菀汐一眼,見容菀汐點頭,這才道:“醒了。”
“勞煩師弟服侍着公子換上咱們崇陽劍閣的弟子袍,我在樓下等二位。咱們去一旁的福賓就樓好好吃上一頓,讓公子和師兄師姐們認識一下。”蕭河道。
這一次,容菀汐沒用蒹葭那張能吐出寒冰來的嘴巴來通傳,而是直接揚聲道:“請蕭師兄稍後,我這就下樓去。”
“不急不急”,蕭河忙道,“公子緩緩來就是了……”
容菀汐也不用蒹葭服侍,因爲……總覺得會有種被男人服侍着更衣的錯覺。罪過罪過,豈能這樣腹誹蒹葭姑娘?
容菀汐自己穿好了這身弟子袍,發現出奇地合身。笑道:“怎麼做得這麼準?”
“趙師姐在少爺昏迷不醒的時候,爲少爺量了尺寸。”
容菀汐開了窗子,仔細看了下天色,原來已經臨近日落時分了,日頭正在西沉呢。笑道:“他們的藥也真夠狠的,竟讓我昏睡了幾個時辰。”
“對了”,蒹葭說着,忽然從懷裡拿出一包藥粉來,道,“這是殿下讓屬下交給少爺的。殿下說,這裡面是根據醉夢長的方子調配出來的一種替代品,雖說不如那含有醉仙草的醉夢長藥效強,但讓人昏迷三四個時辰的功效是有的。殿下說,讓少爺防身。”
容菀汐接了,心想宸王倒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