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青雲山莊的二師兄昨晚兒陸死了,是練功的時候走火入魔,震斷了心脈。”
是魯子越的聲音。
容菀汐上前去確認道:“真的啊?怎麼會這麼倒黴啊,今天就比武了。”
“可不是嘛”,魯子越道,“我說這也太倒黴了,雖說比武他也不一定能贏,但好歹也能上了比武場啊。可是現在都安好,連上比武場的機會都沒有了。”
李子明道:“這事兒肯定是真的了,我們一早兒起來練功的時候,聽到霍家莊的人說的。說是青雲山莊那邊現在亂做一團了,楚莊主悲痛不已,都不想要主持這個比武了。”
薛子逍掃了掃身上,道:“光是聽着,我身上就已經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了。一大早晨就出了這事兒,可真是不吉利啊。”
“走,我們快去告訴大師兄去。”魯子越道。
容菀汐沒有隨他們一起去,而是平平靜靜的去後面兒小廚房燒水了。
李奇雲死了,他們的危機也就解除了。一切都和他們預想的一樣,但容菀汐卻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這江湖中,和朝堂中一樣,到處都是勾心鬥角、利益算計,腦袋都拴在褲腰帶上,指不定哪一下就被人給奪去了。
看似逍遙自在,實際上這世上又何曾有真正逍遙自在的人呢?何曾有真正能讓人逍遙自在的地方呢?人人都掙扎在這滿是詭譎的天地間,能活着,本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兒了。所謂的逍遙自在,也不過是有些人選擇的一種生活假象罷了。
昨兒睡得晚,宸王還沒起呢,容菀汐燒了熱水回來,宸王還躺在牀上睡得香甜,倒像是沒心沒肺一般。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這個人。看似滿腹城府滿心算計,可思睡覺的時候,除了那緊鎖的眉頭之外,整個人竟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
“少爺,起牀了。”容菀汐拍了拍宸王。
“嗯?嗯……”宸王應了一聲兒,一個打挺兒起身。
搖搖頭,向外看了眼天色,見天已經大亮了。未免有些心內納罕,怎麼在她身邊,這一覺兒就睡得這麼沉?竟然連她這打水進進出出的他都沒有察覺。
之前他的睡眠是很清淺的,哪怕屋子裡有一丁點兒響動,他都會醒。可是和這小女子同眠的時候,卻是出奇的放心。那睡眠沉得,就好像是有人在一旁保護他一樣。可真是奇怪了,這樣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本事?
更何況他風北宸何嘗又需要仰仗這麼一個小女子了?弄得竟像是把生死都系在了她的身上不成?一大早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看到宸王坐在牀上閉着眼睛垂頭不動,容菀汐還以爲宸王是在緩神兒呢,笑道:“好了,快起吧。我看你再在那裡坐一會兒,又要睡着了。還看不看比武去了?”
宸王伸了個懶腰,下牀來換了藥膏,淨牙潔面。用帕子擦着臉,聽得容菀汐低聲道:“李奇雲死了。”
“嗯”,宸王很平靜的應了一聲,問道,“青雲山莊那邊能的是什麼由頭兒?”
“說是練功走火入魔,震斷了心脈。”容菀汐道。
宸王擦乾了臉,將帕子遞給了容菀汐,道:“咱們就只管放心地看今日的比鬥,;除了他之外,鎮國公府那邊不可能有別的安排了。畢竟再多的安排,就等於搬起石頭砸他們自己的腳了。”
“是啊……”容菀汐邊給自己換洗臉和淨牙的水,邊道,“只是我對這比武,忽然沒有什麼興趣了。”
“那咱們就不看了”,宸王道,“我也沒什麼興致了。不過就是一些人打打殺殺的,那些招式再美再瀟灑,使用招式的人,也不過是一些各有算計的凡夫俗子罷了。現在想來,過來欣賞他們,可真是無趣兒得很呢。”
“只是咱們現在離開,淨塵司的四個公公可不方便跟上了”,容菀汐道,“既然來了,還是善始善終吧,看完了再走。”
“無妨”,宸王道,“我們只隨自己的心做事,無需在意他們。他們自然是有辦法跟上咱們的。”
說話間,聽到蕭河在房門外不遠處喊道:“陳兄,小師妹……”
“什麼事兒大師兄?”容菀汐推開窗子,問道。
“剛剛青雲山莊的人來通知,說是比武晚一個時辰進行。青雲山莊的李師兄死了,青雲山那邊忙着發送呢……小師妹,陳兄,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去青雲山送李師兄一程?”蕭河道。
“好,剛好我們梳洗完了,這就過去。”
“不着急,早飯還是要吃的。想必青雲山莊送飯的奴婢們馬上就要過來了。雖說出了事兒,但是這點待客之道還是不會忘的。”蕭河道。
容菀汐道:“那好,等用過早飯,我們去找大師兄。”
“好,那我先去通知別人了……哎……昨兒還見李師兄生龍活虎的呢,怎麼昨晚兒人就沒了?”蕭河嘆了一聲,往別處去了。
崇陽劍閣和青雲山莊的關係向來很好。出了這樣的事兒,作爲崇陽劍閣的弟子是理應到場的。不管願不願意,這面兒上的功夫總是要做好的,而且也方便他們辭行。
原本是來湊熱鬧的,但是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湊熱鬧的心思了。
蕭河剛走,青雲山莊來送早飯的奴婢就過來了。容菀汐見她們穿着一身白衣,頭上都戴着一朵白花兒,心想這楚萬里對二徒弟的喪事倒是很重視的。一大早晨的,就弄的這一番大陣仗。
用過早飯之後,隨崇陽劍閣的師兄師姐們往青雲山去。雖說是青雲山莊辦喪事,可居在此的人,出於客人的禮數,是都應該到場的。但因爲在此的人太多,若是都去青雲山,未免會擁擠混亂。因而只是幾個與青雲山莊平日裡最交好的宗派,出了在青雲山上的所有弟子,其餘的宗派,就只是派了一個兩個代表而已。
路上遇到華少暉,見他搖頭晃腦地感嘆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在自己屋子裡還睡一覺兒的功夫就能死了。可見我們這些活着的人有多不容易。趁着還活着,可要及時享樂才行啊……”
回身看向容菀汐,笑道:“小師妹,你說是不是?”
“華師兄,你要再敢調戲我娘子,休怪我不顧情面。”宸王一把攬住了容菀汐的腰,開始強勢地宣告主權。
“哎呦……陳師弟,你這是幹什麼啊?我就和小師妹說幾句話而已,難道說幾句話都不行?”
“華師兄,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我還能看不出你的心思?”宸王道,“這美人兒,就算是不弄到手裡、不按到牀上去,能與她說上幾句話,那也是美事一樁啊,你說是不是?”
“嘿……”華少暉一臉驚喜地看着宸王,笑道,“陳師弟,想不到你竟是一個與我能說到一處去的知己啊!可真是陸豐與陳師弟相見恨晚,有機會咱們兩個可要好好聊聊,擺酒暢談一番哪!”
“師兄,快些走吧!再說這樣的日子,你這般嬉笑總不太好。”前頭兒一個風華劍閣的女弟子回身道。
原本華少暉是走在風華劍閣的弟子們的前頭的,但是發現了容菀汐,便放慢了腳步,搖頭晃腦的落在最後頭兒了。聽得自家小師妹的催促,有些不耐煩的應了一聲:“知道了知道了。”
但卻也還是一抱拳,跟上了隊伍。
容菀汐笑道:“沒想到像華少暉這樣的人,也有人能治他。”
“像我這樣的人,你不也一樣能治着我嗎?凡事都有個例外,看來那位師姐,就是華少暉的例外。”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他以議案,心想你的言外之意難道是——我就是你的例外?
但是宸王沒說,她自然也不能讓自己當真。
上了索橋,容菀汐快步而行,宸王仍舊快步跟着她,也不充病號了。
晚上在索橋上走的時候,倒是不覺得自己身處多高,只覺得腳下搖搖晃晃而已。可能是身處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楚,反而好些。可越是看清楚了,越覺得危險可怕。有時候只用自己的感覺、而不用眼睛不用耳朵,反而勇者無畏了些。
可一旦處在光明之中,看得清楚了,理智也就隨之而來了。
還未到青雲山,就聽到了哀樂的聲音。
身後有霍家莊的弟子道:“如此盛事,大早晨的卻奏響哀樂,實在不吉利。”
“是啊……”另一弟子應道,“就算是二師兄不幸去世,也該等到如此盛事結束之後再發喪啊,怎麼弄到前頭兒了?”
“你們說得不在理,要是停屍在青雲山上,豈不是更不吉利?那有屍氣伴着如此盛事的?”
“要我說啊,這一早兒便有如此不吉利的事情發生,可是凶兆啊……等下大師兄上場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
聽得他們的談論,容菀汐覺得有些好笑。誰也不是真正在意李奇雲的死活。
到了青雲山,往李奇雲的和安院那邊去了。剛走到一半,就看齊刷刷的一片白色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