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錢維揚再次去省城裡去走動，目的是什麼不難猜出來，就算不是爲了周賢民的事情，也是爲了自己在柳市裡不被周賢民拖累，而尋求省裡領導的諒解和支持。楊秀峰不難想象出他要做的事，只是會有怎麼樣的效果卻是無法猜出來的。主要是他不知道周賢民給弄進去的真正原因，是因爲那大案有了重大突破了省裡不得已才採取這樣措施的。而在柳市裡，更多的人都心存疑慮，也都懷疑周賢民有這樣的結果是因爲陣營之間的鬥爭所致，使得更多的人對錢維揚能不能在柳市裡支撐住而疑惑起來。流言自然不少，可楊秀峰就算聽到這些無跡可尋的流言也不會相信的。
事情很突然，楊秀峰在開發區裡，突然接到姚軍的電話，讓他儘快到市政大樓去見劉君茂副市長。不知道又發生什麼事，纔會有這樣突然的通知，但他猜出與開發區相關。只要不是陣營裡的鬥爭所致，楊秀峰也不會擔心太多。工作上的事，縱使有更大的難度，也都能夠爭取去做好的。
劉君茂一直對他都有些芥蒂，主要是從王曉治那裡引發的，就算不怎麼想見到劉君茂，楊秀峰在內心裡也不會怯場迴避。應對時自己小心一些，開發區很多事情也都無法迴避劉君茂的干預，對這一事實只有先認同後，纔有可能處理得更恰當。
到市政大樓裡，楊秀峰先去見姚軍一面，想從他那裡得到一點信息，也好在劉君茂面前更好地自處。私下裡劉君茂對楊秀峰不看好，但工作上卻也不會故意爲難他的，雙方想要修好關係，這種可能性在目前還是無法做到的。劉君茂對陣營看得比較重，楊秀峰是錢維揚面前的紅人，劉君茂哪會真心接納他？但工作上還是能夠分得清的，不故意刁難就算不錯的結果了。
見到姚軍，他正在忙着，有市府辦的人在他辦公室裡聽他說着什麼。楊秀峰進了辦公室也不好就多說話而影響到他們談工作，又不好直接退走。倒是姚軍見了說，“楊主任來了。”說着站立起來，將那人打發走。那人也和楊秀峰招呼下才離開，楊秀峰是從市府辦裡離開的，如今雖不再掛市府辦副主任的職位，但市府辦的人都笑巴結着他，在開發區這樣紅火的位子上，誰都想有機會到開發區裡去任職的。
等那人走了，楊秀峰忙說，“秘書長，打攪你工作了。”
“我的工作不就是爲你服務的嘛。”姚軍對楊秀峰總覺得有着好感，此時就算看出來楊秀峰是錢維揚的人，卻也時刻被這劉君茂等人表示親近的。總覺得楊秀峰的進步，有着他的一份功勞。而楊秀峰在姚軍面前也總是顯得尊重他，很圓他的臉面，心態上自然有些自得的。
“老領導是提攜我們。”楊秀峰忙說，隨即又問，“秘書長，什麼事這樣急啊。”說着用手往頭上指了指，表示上頭的意思。姚軍自然能夠懂的，先笑了笑，說，“應該是好事，具體還不清楚，我們這就過去吧，可不敢讓領導等久了。”
兩人也就出辦公室向過道走，姚軍的辦公室和劉君茂等人的辦公室不在一層樓，這一次本來可讓楊秀峰自己去見劉君茂的，但姚軍卻像陪着他去，這樣會讓老人之家的那種關係得到維持住。有姚軍陪着走，對楊秀峰說來也能夠在市政府裡有着更好的聲望。
進到劉君茂辦公室裡，見他在辦公桌後看着電腦，姚軍進辦公室裡說一聲也就離開。劉君茂見楊秀峰到來，說，“楊主任，先坐一坐。”
楊秀峰表示了感謝之後，也不覺得受什麼冷落。領導要處理工作，也不會就丟下處理一部分的工作來陪下屬的人的，自己和劉君茂的關係就是這般而已，心裡有着自覺性的。
好在見到劉君茂後也就能夠猜測出事情的好壞，姚軍說應該是好事也是一個提示，劉君茂的表情上顯得輕鬆，但卻有些鄭重，倒是不好完全猜出來是什麼事的。徐燕萍沒有直接給他打電話，估計也不會有多大的事情。開發區裡的工作方面多，或許是哪一家公司有什麼事，又或是有新的公司要到開發區裡來投建項目了。
如今直接和市政府聯繫要過來投建項目的故事偶爾會有的，和市政府有了初步的接觸，得到一定的承諾後再和開發區來聯繫的事楊秀峰也遇到過。
劉君茂將電腦裡的一些窗口吧嗒吧嗒地關聯不少，才站起來走出辦公桌。楊秀峰見了，也從位子上站起來表示對他的尊敬之意。劉君茂走過來，說，“坐下說。”
“謝謝市長。”也不多說其他的話，等劉君茂做指導。
劉君茂自己坐下後，將之前的那杯茶喝一口，放下茶杯後，看着楊秀峰說，“楊主任，上次從北方回來後，開發區那邊對華興天下集團的研究有多少進展？”
“市長，我們工作沒有做好，進展不大。”沒有料到劉君茂會提到華興天下集團的事，從北方回來的時間不長，楊秀峰雖說也不斷地搜索與華興天下相關的資料，可所獲不多。也可想象的事，華興天下集團會有什麼樣的佈局，會不會就進軍柳省地域的問題，也都還是集團裡的核心機密，不可能在網上發佈的。
劉君茂揮了揮手，沒有要對楊秀峰所說的事進行追究，說，“上次開發區到北方之行已經取得很好的成果，使得我市開發區進入華興天下集團的視野裡。很不錯。”難得劉君茂當面這樣誇一句的，楊秀峰忙說，“市長過獎了，開發區工作就算取得一點進展，那也是市裡領導指導有方，我們也就負責執行，可不敢居功。”
劉君茂沒有在這問題上多說，知道楊秀峰所說也不是真話，行政裡任何單位在工作上取得成就，也都會這樣來做，將成績直接歸結在領導頭上。不動聲色地說，“接到省裡傳來的消息，華興天下集團那邊要和我們市見一面，至於有什麼樣的進展，卻沒有透露什麼來。市長的意思是要我們一起到北方走一趟，見一見對方，將我們市裡的態度和我們開發區的優勢宣傳到位，爭取能夠將華興天下集團說動心。”說道這裡，他也就停下來，看着楊秀峰等他消化這一信息。
“好啊。”楊秀峰說，得知是華興天下集團那邊有所表示了，能夠見柳市的官方人員，那就是一個很好的信號，也算是有了一大跨步了的。對楊秀峰說來，能夠將華興天下集團引進來，他這個開發區主任的位子就算坐踏實了的。“我聽領導的，怎麼安排就怎麼做。”
“你對華興天下最熟悉了，你覺得我們去北方要做什麼準備？”劉君茂說，對於去與華興天下集團見面，雖說是一個很好的美事，但要是沒有做好卻又是一個大的禍事。要是到了北方後，卻沒有將華興天下集團引進柳市來，市裡的其他人會怎麼看待，會怎麼樣議論這事也是能夠想象得到的。而他將是這次北方之行的主要責任人，擔子不輕，風險也不小的。楊秀峰之前已經取得一定的進展，這次到北方後要是將華興天下到柳市來的念頭給滅了，這樣的責任都將由他來擔負的。
“市長，華興天下集團能夠見我們，那是對柳省這邊有一定的預想了，他們最終會怎麼選擇，我個人認爲關鍵是取決於柳市向大西部的窗口地位，這個纔是他們最動心的東西。市裡的優惠政策和我們開發區的服務配套工作也佔不少的因素，就目前說來，這些因素只要宣傳到位了，也不會給華興天下挑出太多的弊端來的。”楊秀峰稍遲疑後，纔將自己所想說來。至於對華興天下見面的人員要不要準備見面禮，他卻不好直接說的，劉君茂在體制裡走動的人，這樣的事早就有心得了的。
“要不要在其他方面有所準備？”劉君茂想過楊秀峰的話後，看着他說。楊秀峰和對方接觸過一次，對華興天下集團的人也就熟知一些，也知道他們的習慣。
“我聽領導安排。”楊秀峰說。
兩人也就做一些具體的工作討論，必要的土特產還是要準備的，劉君茂甚至提到要準備好紅包，楊秀峰卻不表態。這種事在招商引資工作上也不少見，只是涉及到這些事來，楊秀峰怎麼好直接說？再說，對華興天下集團這樣的超級集團說來，用紅包戰術不會有多少作用的。對方的人也未必就敢收這紅包的，可面對劉君茂也不好直接說，到北方後的情況會怎麼樣，此時也都沒有絲毫把握，要是沒有做好，劉君茂會不會在心裡認爲是沒有送紅包所致？這樣一來，自己就可能要承擔失敗的責任的。
準備一天，也就出發了。劉君茂帶着兩個人走，楊秀峰也帶一個業務員走。兩臺車，到省裡後先見一見沈強。見到沈強後，聽他說到華興天下集團那邊的意思，見一見柳市的領導，也是給他們進行決策時多加一份佐證而已，情況或許沒有在柳市裡所理解的那樣樂觀。沈強對楊秀峰的印象不錯，而兩人之間有過幾次接觸，就算在劉君茂面前，對楊秀峰的態度都不錯，讓劉君茂對楊秀峰也就有一絲改觀。
在省裡停半天，休息了後連夜往北方而去。
到北方後，楊秀峰要聯繫北方省廳裡的盧處長，順利地見面後。盧處長對楊秀峰很熱情，經介紹後，劉君茂這樣的市委常委又是第一副市長在盧處長的面前卻沒有絲毫的優勢。作爲省廳的處長，平時接觸的也多少市委書記或市長等主要領導，第一副市長在市裡的權力也重，只是在盧處長心目中就沒有太多的份量。倒是楊秀峰這樣的，給人一種朋友故交的感覺，還受到盧處長更多一些的熱情。
劉君茂也不計較，就算在沈強面前一樣，楊秀峰受到的熱情並不比他少多少，到北方這般來也就更加有這樣的心態。
給盧處長也不送紅包，但土特產卻是不能夠少的，盧處長稍拒絕了下，也就任由楊秀峰將土特產放進車後備箱裡，這也是對楊秀峰等人的一種承諾，表示對他們的事會盡力而爲，收了土特產也就表明了這一態度。劉君茂見楊秀峰送禮時那種很自然的姿態，也是對他交往能力有了另外的感想。之前，沒有近距離地一起處理工作過，聽王曉治的彙報總覺得他也就是運氣稍微好一些，那裡怎麼樣強也不見得。此次從省城到北方所見，還是有不少感想的。
盧處長幫着安排與華興天下集團約見，有他在中間牽引，約見也就順利多了。但時間上卻不算順利，要等三天後華興天下那邊負責這樣工作的人才回到總部來。如此一來，時間上給楊秀峰等人就很空閒了。
在酒店裡住着，先看看北方省城的風景風物，又到華興天下集團的總部以及省城郊外的廠區看了看，楊秀峰等人前次已經看過，但劉君茂卻是第一次來，看看對他也有好處的。花了一天的時間也就安排下來，第二天，楊秀峰和華興天下的華總見面，從中瞭解了一些華興天下集團方面的消息。劉君茂也參與其中，得知華興天下集團的意向還不算強烈，倒是將先前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妄念打消了不少。
回到酒店裡，劉君茂和楊秀峰商討着第二天見華興天下集團的人要怎麼樣應對，楊秀峰自然說不
出多少具體的事來。之後，覺得還是按在市裡的既定方案去做，並給市裡做電話彙報，也讓市裡那邊先有一個大體印象。
見到華興天下集團的人後，他們倒是比較熱情，見面也比較隆重的。
盧處長只是幫着聯繫，見華興天下集團主要決策人那天他並不在場，劉君茂心裡忐忑，但真到華興天下集團約見之地，見到對方排出的場面，也就放心不少。之前見過楊秀峰等，對柳市開發區有着瞭解到人員也都到來，而華總還出門迎接。
給引導會議之地，對方到會的人也都站着，臉帶笑容相迎。楊秀峰心裡更篤定一些，有劉君茂過來，就算這次碰一碰壁相對今後做這方面的工作，對他說來更加有利些。要是這一次有實質性的進展，接下來的工作中具體與對方聯絡還得他出面來做，也都有利於他在市裡的立足。從心態上說來，不論哪一種情況都是很不錯的結果。相對而言，能夠有所進展那是更好些，對他這個開發區主任說來，上任之初在招商引資上就有了一個飛躍，是很不錯的開局，也會奠定出他在開發區裡的主導位子。
見華興天下集團相迎的姿態，心裡也就更加有底了，縱使這一次他們沒有給出明確的意向，但這種超級集團所做出的事是不會做無用之事的，更不會來巴結柳市這樣的市級領導。好的態度也就明顯地表示出他們決策的動向，進一步的決策或許還要繼續研究，但大致方向已經定下來了的。
客氣過後，雙方也都進行了介紹。華總和之前見過面的華董也都在對方的出席人員裡，對方的主要決策者是另一個人，楊秀峰也是第一次見。隨即，雙方都直奔主題，劉君茂將柳市的一些政策進行介紹，與其他地區相比，這樣的政策也不會有多少更爲突出的條件來，這也是市裡的一個底線。而楊秀峰對開發區服務工作的介紹，以及對開發區所處的戰略地位的闡述，確實華興天下集團的人更感興趣一些，對方反覆細問了各種情況，甚至對已經入駐開發區的企業商家的經營狀況都詢問不少。
楊秀峰準備得周詳也不怕對方反覆詰問，將各種情況也都說了出來，使得開發區的優勢在他的敘說裡盡皆顯露出來。就連劉君茂也都是第一次聽到他對開發區這樣的深刻認識，聽着都覺得自己之前當真對開發區用心太少了些，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華興天下集團對柳市開發區也有自己的研究和信息來源，楊秀峰說得怎麼樣也都還有信息相對照，不過他的論說也會讓華興天下集團對柳市開發區有更深層的理解。
當着劉君茂的面，對方也沒有就明確地表示出要到開發區裡進駐發展的意圖，卻表示了對柳市開發區的興趣，也表示華興天下集團會在適當的時機到開發區裡看一看，進行實地考察。給了這樣的承諾，對華興天下集團說來就算很不錯的結果了。劉君茂和楊秀峰都不會奢望更多的結果，這一次，能夠得知華興天下有這樣的決策就是非常不錯的進展。
回到酒店裡，劉君茂忍不住在電話裡將這邊的情況對徐燕萍進行彙報，徐燕萍也是很高興，對華興天下集團是不是真能夠進駐柳市開發區表示了樂觀的看法。對劉君茂等這隊人的行止，則要劉君茂自己掌握着。
就算還沒有明確的結果，劉君茂在結束對徐燕萍的彙報後，還是給楊秀峰部署了工作，要開發區那邊全力以赴地做好準備工作，力求華興天下集團到開發區實地考察是得到更好的印象。楊秀峰心裡明白，這種事不順突擊就能夠做到的，當然，在開發區裡將各方面的工作做細緻，也還是有些好處的。
像華興天下集團這樣的大型集團對開發區進行考察，絕對不會像上級領導檢查工作那邊能夠糊弄的，要是讓對方察覺是臨時性應對對方，說不定會給他們一種不信任感，反而會導致另一種結果都是有可能的。當然，這時對劉君茂也不能夠說這些話，他在體制裡早就習慣了那種應對檢查的套路，再加上對楊秀峰的問題上，心裡總是有着一些間距。
楊秀峰滿口應下來，甚至做出了保證，讓劉君茂也感覺到放心不少。能夠到北方省來與華興天下集團接觸，今後要是引進了華興天下到開發區裡，那他的政績也就可以大大地寫出一筆。這樣的政績，對今後的升遷都是有着很不錯的權重，劉君茂自然能夠領會到這些，聽楊秀峰滿口答應下來時，也就好言好語地勉勵一番，將一些他所想到的問題也都提一遍。
在北方省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休息一天，才往柳省趕路。回到柳省，其實他們已經離開好幾天了的，到省城後，也還要先見一見沈強等人，將在北方省那邊的情況做一些彙報。今後與華興天下集團做工作，也離不開省裡的支持，有沈強在聯繫着，這樣的線自然要刻意地經營好纔是。楊秀峰除了見沈強，當面彙報情況外，還要和侯秘書也見一見。見侯秘書時卻是要回避開劉君茂的，藉口也不難找，劉君茂到了省城也會與在省城的領導私下見一見，將彼此之間的關係經營好。
在沈強那裡得到的消息很不錯，省裡對華興天下集團的動向也很關注，從另外的一些途徑也瞭解到華興天下集團的一些決策有着較爲切實的預測。
這些消息對柳市開發區和柳市市政府也都是一個很好的導向，會讓市裡這邊對開發區的工作有着足夠的認識和支持。楊秀峰也不怎麼覺得，在北方省時對這樣的情況也就有所判斷，對自己回開發區裡要怎麼去做心裡也有了初步的規劃。目前在開發區裡，工作上可說是一條心，就算有王曉治等人在，也不會有多少扯反線的人。工作上要怎麼樣進行，也都會將他所決定嚴格地執行下去。但這一次劉君茂到北方省後，對開發區似乎又很有興致了，會不會再次將王曉治扶植起來作爲他的意志行使人？這一點卻是要考慮到的，對開發區怎麼去做纔會更好些，劉君茂和楊秀峰的觀點不一定會完全相同，具體工作上的分歧會更大一些的。
不過，今後的事就算有所擔心，此時也不會表露出來。見過沈強後，劉君茂也就單獨行動了，楊秀峰也正求之不得，在省裡要見的人不少，也都是不能夠讓劉君茂知道的人。除了侯秘書之外，雄健斌那裡也是最後能夠見面談，收款的事要有明確的章法才能具體實施的。
給侯秘書打電話去，這一次算是很順利的了，他正好有空，兩人也就約了地點見面。地方也沒有多挑選，還沒有到中午，就算吃中餐對侯秘書說來時間上也是很緊的，就怕副省長突然有其他安排。省府周圍也是有高檔去處的，楊秀峰感到那邊時，侯秘書已經先到地方了。進到包間裡，見侯秘書坐着喝茶，楊秀峰進到包間裡他也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是招手讓楊秀峰坐下。
楊秀峰自然樂於見到這樣的情況，侯秘書和他越是隨和，今後也就越好見面。當下笑嘻嘻地給侯秘書問好，也將北方省的華總的問候帶給侯秘書。坐下來喝茶，侯秘書問了些北方之行的情況，楊秀峰也不想瞞天，今後開發區的工作上也還要多方依仗省裡幫忙，侯秘書這一關是絕對要經過的，先打些基礎，侯秘書也就能夠從中提供些幫助。
說了情況後，侯秘書說，“秀峰啊，華興天下集團對進駐柳省的意向已經比較明顯了，而柳市那邊的優勢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好，甚至省城這邊都要有優勢的。接下來的工作，也就是將開發區裡的工作做實在，對華興天下這樣的集團說來，花架子他們一眼就能夠看穿的。”
“多謝了，有侯秘書您的指導，我們工作起來也就有了方向性，一定能夠將準備工作做到更好的。”“我能指導什麼？這句話可不要讓省裡這邊聽到，聽到了我可不會自在的。”侯秘書說着就笑，對楊秀峰的工作能力也是很看好的，但他在省裡所站的高度卻不是市裡的人能夠理解的，楊秀峰這樣心領神悟的說法心裡還是高興的。
“身在高位，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當真也是有領導的難處啊。侯大秘，我自然是悶聲發大財的，這樣的事物也就只有將功勞攬過來了。”說着嘻嘻地笑，就算自己早就想到了，但這樣的事能夠讓侯秘書高興高興，怎麼說都是好的。
兩人接下來也進討論了些在開發區裡具體的事情，沒話說雖說不能夠說出更多的新意來，但對華興天下的瞭解卻多得多，對楊秀峰說來今後具體工作上還是有不少幫助的。隨即上了酒菜，喝兩杯後沒話說也就不肯多喝，作爲秘書，自己沒有太多的自由時間和空間的，下午會有什麼樣的工作，在心裡也都要有所準備纔是。
喝過兩杯酒後，侯秘書也覺得兩人沒有多少話可說，看着楊秀峰，又覺得這樣的話不說又堵在心裡不舒服。對楊秀峰的印象確實是不錯，就算他纔在正處級上，遠不是平時在他周圍交往的等級。但覺得有這樣一個朋友也是很不錯的，感覺特別好。
“秀峰，心裡有幾句話不說又覺得不好，說出來又有些違反紀律……”侯秘書遲疑着，楊秀峰當下就說，“侯大秘您對我的關照，心裡有自知的，今後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儘管吩咐。那裡是小，但真心卻不會變。”
“你這樣說就說遠了，我們時常坐一坐，也就是感覺到彼此投緣，說什麼回報不回報的？這可說遠了。”“是是是。”楊秀峰也知道他的意思，平時裡多送些東西，在侯秘書說來那也不算什麼的，而投緣纔是兩人能夠坐在一起的根本緣由。
侯秘書將自己的茶杯拿過來放在身前，楊秀峰見機忙着幫他加水，侯秘書也不推辭。這樣的受用平時早就養成了習慣，早就習以爲常了。等楊秀峰將水加好，坐回自己位子去，先喝一口茶，才悠悠地說，“周賢民的事知道了吧。”
“知道，在去北方之前就聽說給弄進去了，只是不知道具體的原因。”楊秀峰說，侯秘書對周賢民的事肯定知道更多的內情，能夠先了解一些，對今後自己的工作更有利。
“他的原因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兩三年前柳市不是有一個特級兇殺案嗎，一案六命，主使的人就是周賢民了。”“啊，那真看不出，周書記平時很和氣甚至給人一種軟弱的印象啊。”楊秀峰也沒有閒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這樣的結果說來也就和柳市裡錢維揚陣營的關係不算太大，對楊秀峰等人說來應該算是好的消息吧。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古人早就有了定論的。”侯秘書說，看着楊秀峰露出一個會意的淺笑，又說，“秀峰，你們老錢在柳市那邊也會受到這件事的牽累，你心裡要有些準備的。今後是不是要離開柳市，也要有自己的考慮。”
“啊，怎麼會這樣？”
“現在也說不準，不過，你在柳市開發區裡將自己的工作做好了，就算不離開，誰還能夠取代你將你擠走？他們也沒有這樣的能力的。”見楊秀峰有些慌亂的樣子，侯秘書也就出言安撫一句，“老錢會不會走，省裡也還沒有定論，真要走了，你等他站穩後，再跟
他說說，他會不帶你過去？”
“我怎麼樣都無所謂的，兩三年前我不過是個科長，就算回到之前那種平頭百姓也沒什麼的，只是，錢市長他……”楊秀峰欲言又止，對錢維揚的去留對他的影響確實是大啊。
“省裡的事，我也只是聽到一些傳言，你自己心裡有數就是了，啊。”
“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謝謝啊，謝謝。”
錢維揚要受到周賢民的所累，這也是之前楊秀峰就預想過的，只是具體會怎麼樣卻無法想透。實際上也就是對周賢民到底犯哪方面的事不瞭解，才無法判斷的，如今得知他是之前特大凶殺案的主使者，一案六命，影響惡劣，當真是誰也無法給他開脫的事。錢維揚面對這樣一個政治盟友，還有什麼辦法？楊秀峰還在想，是不是周賢民本身就是一個替罪之羊？這都是未知之數，說不定就會有這種事的。當然，要讓周賢民做替罪之羊，也不是錢維揚能夠做到的，必將涉及到省裡更大的領導纔有可能。
在侯秘書面前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夠說，連一點疑惑都不能夠產生，要不然，今後和他往來都會讓侯秘書對自己有防範之心，那是很不利的。噓唏一陣，兩人也就轉移了話題，楊秀峰對侯秘書反覆地表示了感謝，使得侯秘書也覺得楊秀峰這樣的人知趣懂味。
沒有多少時間聚在一起，侯秘書是個大忙人，秘書的時間是受到領導控制的，也就沒有多少自由。吃好飯，侯秘書也就離開，楊秀峰雖說吃得不夠飽，但卻也沒有心思再回頭去吃，站在街邊看着侯秘書離開，自己卻不知道要往哪裡去才覺得對路。
周賢民所發生的事，雖說侯秘書說只是傳言，還不算是真，但侯秘書哪會隨意傳言？秘書的嘴是最緊的，從他那裡得到的事情，都是肯定切實了的。對這樣的事，在市裡會對錢維揚有着怎麼樣的影響，而又會對自己有什麼用的波及，都還得好好想一想。原本計劃見一見雄健斌的，兩人碰頭說一說第二次收款的情況，對具體執行起來要怎麼樣來接頭才更有利於自己在柳市那邊實施，楊秀峰確是要落實好才肯做的。
這時，也沒有心情去見雄健斌了，雖說在市裡那邊，到北方去之前就已經覈實了一些收款工作，此時，回到市裡一定會有一兩千萬的款子都集中起來了的，但楊秀峰卻是要重新再審視這一事情，錢維揚要收受到影響，按侯秘書話裡所透露的，他有可能離開柳市，那自己這樣收款會有多少風險，卻是要仔細地斟酌一番纔是。
上到車裡，之前喝兩杯酒只是使得自己的思緒更加活躍，靠在後排不說話，司機問了一聲，楊秀峰說了一個地方，司機也就默默地開車走。自家老闆在省城裡見過誰，說過什麼話，他也都不知道，但卻能夠看到老闆心裡承受着壓力的。到另一處酒店裡，知道今天一時間也不會見到劉君茂，楊秀峰也就開了兩間房，讓司機和那個隨自己出來的人住一間，自己也就住進另一間裡。將門關上，把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後，就感覺到渾身都沒有了絲毫力氣。
這兩年來，自己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有錢維揚的基礎上的，所有的成績和進步，所有的聲譽等等方面，也都有着錢維揚的影響力和影子，自己身上最深的就是錢維揚的烙印。可以這樣說，在開發區裡自己的工作雖說取得不小進展，但在市裡絕大多數的人眼裡，那不過是在爲錢維揚出面來辦事，在執行着他的旨意而已。離開了錢維揚這一陣營羽翼，自己還剩下什麼？
市裡的人對自己一直都很着尊重，他們是看在身後站着錢維揚這尊大神的，而不是自己所表現出來的能力。他們不過是想得到自己在錢維揚面前給他們說兩句好話，或找機會將他們引薦給錢維揚從而找到機會得到賞識，以至於找到晉升的捷徑。這些事情，平時裡楊秀峰也是有着足夠的認識的，只是這種事情已經成爲大家都共識了，對他而言也極少想過有一天錢維揚會離開柳市，會有一天那種權勢淡然下去。
人們接下來會怎麼樣對自己，楊秀峰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單純從態度上的疏遠對他說來也無所謂，就怕市裡那些人藉機清理錢維揚的勢力，自己勢必是他們首選的對象。這兩年來，錢維揚身邊最紅的人、晉升速度最快的人、錢維揚依託最多的人，都算得上是自己了。市裡那些人除了劃清界限之外，那會容忍自己再在他們面前繼續在開發區這樣的好位子上坐着不動？劉君茂會不會回去就動手，都還是未知之數的。
估計，劉君茂在省裡也會得知周賢民的事，自然也會猜測出錢維揚有可能受到牽累而離開柳市的事。之前，開發區是錢維揚最直接、控制最嚴的所在。錢維揚一旦離開，開發區就該落到劉君茂手裡直接掌控了吧？以他對自己的印象，會容得下自己這個錢維揚身邊最紅的人？
對於徐燕萍會在錢維揚離開後將怎麼來平衡市裡的局面，楊秀峰也是無法得知的，她在工作上絕對不會將情感拉扯在一起的。要不然，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楊秀峰對她在工作上會怎麼樣決策，之前雖說留意她，但卻也研究不算多。而如今有沒有必要先和她打聲招呼？柳市目前只怕是最緊要的時刻，楊秀峰從內心裡說也不想徐燕萍因爲自己而分心，同時，也不想她因爲自己而另做出違心的決定。
開發區對市裡說來，肯定是新權力格局裡必爭之地。她用人不很注重陣營關係，但其他人會不會也這樣？或說，她們陣營裡得到主導地位後，這些人的心態又將是什麼樣的？
一時之間，也想不透這些事的，或許就像侯秘書所說，自己沉寂一兩年吧，等錢維揚在新的環境裡站穩後將自己帶過去，從自己目前狀況看來，也還不算有太多的影響。這兩年裡，自己的進步可算是一個異端，一個正科級在近三年裡就到市裡最有份量的實職正處，這個位置還有可能升檔爲副廳，有可能在兩年裡就進入市委常委的位子。就算錯過了，和其他人相比，還不到四十歲就有正處經歷的人，在全省裡也是少見的。
就算楊秀峰對自己的仕途能夠看得淡，可走在這條路上之後，卻也是有着內在的運行規則，何況他覺得自己在開發區裡所費的心力哪曾小了。所取得的成就，也是自己多方努力所致，心裡自然不會就這樣甘心的。
躺在沙發上，千萬緒頭當真無法理清，都感覺到情緒有種紊亂的感受，頭一陣地疼，就像是給針刺進去一般。這可是一直以來都沒曾有過的事，楊秀峰突然就像到古時候伍子胥過關之前的那一夜，是不是也就有類同的情形？自己可不想一夜白髮，也沒有時間來爲這樣的事情多往深裡想了。劉君茂還在省裡，等會就要和他一起回市裡去，估計劉君茂就算得知錢維揚要離開，也不會就在自己面前有所表露吧。
其實，最爲關鍵點還是在徐燕萍對開發區的態度，錢維揚離開後，徐燕萍應該沒有多少阻力就能夠上市委書記一職了吧。而她肯定要將開發區做大做強，會將開發區交給誰來做，劉君茂等人就算有自己的想法，能不看她的意思？不過，徐燕萍會不會就用自己，楊秀峰心裡還真沒有底的。
她對自己的情感非常純真，楊秀峰一點都不懷疑，但在工作上在處理各方利益平衡上。兩人從來都不討論的，徐燕萍也知道他在錢維揚身邊是什麼樣的角色，所有兩人在一起，都是在說着情感，做着男女之間的事，說工作也都只是圍繞着開發區工作怎麼樣進行，或市裡對開發區有什麼用的工作意圖，絕對沒有談及人事。
到市裡後，肯定要給徐燕萍彙報這次到北方的事情，見面後看是不是有機會吧。楊秀峰極力靜心下來，雖說做不到，但須到要怎麼樣來應對劉君茂，慢慢地也就將自己從那種紛亂中分離出來了。無法睡下，將電視打開，電視里正在播報正全省各市換屆的工作進行情況。楊秀峰也沒有多心思看，市裡的狀況以及明朗起來，對他說來是有好消息，可也存在着很大的威脅，結果如何，還要等過三五個月才能夠踏實起來的。
劉君茂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說是一起吃過晚餐後就回市裡去。楊秀峰之前也估計到他會在得知市裡的好消息後，興奮起來而連夜回市裡的，也就忙着將自己的人帶過去。碰面後，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劉君茂，見他眉宇之間確實有種壓制不住的飛揚之狀，雖說極力壓制着，還是很容易看出來的。這種大喜事，對劉君茂說來本來完全沒有必要壓制的，只是楊秀峰身份卻也特殊，在劉君茂看來就是錢維揚的最爲真實的鷹犬，哪會不小心而讓他看出名堂來？
主動和劉君茂招呼後，對晚飯後就離開省城楊秀峰不做什麼表示，在省城裡，也就差沒有見雄健斌的面了。不過，對在開發區裡收款的事，卻是要回市裡後先看看動向，最好能夠和錢維揚見一面纔好決定。然而，錢維揚這時會不會對自己說實話？會不會要掩飾他的去向，讓留在柳市的人好安心而不至於亂了他的套路？這也是未知之數，從楊秀峰內心說來，他還是希望錢維揚能夠和他真誠以待，將即將面對的事坦然說出來，也好讓大家都有準備的。
在市裡其他的人，自然也會有渠道得知市裡的情況，吃着飯，楊秀峰將更多的精力都在觀察着劉君茂。見他的神態和心態也都略有不同，確知是他對市裡錢維揚要走的事已經明確了，如此一來，楊秀峰在他眼裡的份量自然就有所改變的。
但兩人也都不會去說市裡的情況，劉君茂說到回市裡後要彙報這次見華興天下的情況，交待楊秀峰在開發區裡做好萬全準備，以備華興天下集團的人來實地考察時，決不能出一點差錯而錯失掉這樣絕好的機會，使得成爲市裡的千古罪人。
聽劉君茂對工作佈置時那種語氣的變化，對開發區要怎麼樣做劉君茂的理解和他有些不同的，楊秀峰也只有先答應下來。對楊秀峰的態度，劉君茂顯得姿態就高了一分。
從省城上車，也就不再和劉君茂在一起。對於周賢民的情況和錢維揚即將離開的可能性，不知道滕兆海是不是有具體的消息了的。周賢民有這樣的結果，對滕兆海說來說有很大副作用的，他的任職可說是完全的力於周賢民的運作，如今他打了周賢民烙印之後，不僅縣裡的人會這樣看他，市裡的人也會這樣看他的，還不知道他在周賢民身邊這段時間，是不是做過什麼事情，會不會給牽涉到，都還是一個難以預知的事。
想了一陣，楊秀峰還是決定給滕兆海打一個電話去，跟隨自己出來的人也都還是信得過的，再說自己說電話聲音小一些，說話再側面一些，就算他們聽到了也沒有什麼的。平時裡，楊秀峰和手下的人雖說顯得親近，更是照顧大家都利益得失，但每當牽扯到自己的核心之事也都不會讓他們接觸的。
撥打滕兆海電話，卻沒有打通，電話裡說對方處於關機狀態，讓楊秀峰心裡一緊，會不會當真將滕兆海給牽涉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