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羅冬兒說完,在無數雙各具意味的眼光中,以前所未有的勇敢挺起胸膛走出丁家大院,丁浩心懷激盪,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那插釵相許的一刻,牽動了他一世的心腸。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什麼傷、什麼痛,也都煙消雲散了。
丁玉落欽佩地看着平素在她眼中總是柔柔怯怯、像只膽小的兔兒似的羅冬兒離去,立即帶着一絲欣喜向丁庭訓說道:“爹爹,如今已真相大白了。昨夜,丁浩是與董小娘子在一起,丁浩始終不肯說出他昨夜在哪裡,是因爲顧及董小娘子的名節,所以寧可自己揹負受冤的罪名。”
丁承業眼珠一轉,冷笑道:“姐姐話不可說的太滿,難道那羅冬兒就不可能撒謊?”
丁玉落道:“如果昨夜他們不是在一起的話,董小娘子有什麼理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這件事來?爲錢還是爲了什麼?就算她與丁浩相好,有心搭救他,那也得分什麼事情,她會因爲丁浩夜入後宅,偷殲女子這種無恥惡行爲他出頭,不惜讓自己身敗名裂嗎?爹,丁浩一定是冤枉的,女兒覺得,這裡面別有隱情,咱們不可冤枉了好人。”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丁庭訓彷彿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他的身子其實早就撐不住了,全靠一股仇恨和怒火撐着。如今董小娘子當衆自承與丁浩的私情,以丁庭訓一生閱歷,像董小娘子那樣的人,在他面前就像一汪澄澈見底的泉水,哪裡還能看不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可是……如果董小娘子所言屬實,那麼……昨夜偷入媳婦兒房中的又能是誰?
“丁老爺聰明一世,你只須仔細想想,就該知道誰有理由害我,何須問我呢?”想起丁浩這句話,丁庭訓一陣頭暈目眩,心頭掠過一陣寒意,如果不是雁九扶着,他就要一跤癱坐在地了。
丁玉落急道:“爹,你說話呀,你聽到女兒的話沒有?”
丁庭訓臉上慢慢泛起一片難言的苦澀,他剛想說話,就聽一旁廊下的那個莊醫郎中氣急敗壞地叫道:“老爺,老爺,楊氏……楊氏她……身體久病在身,過於疲弱,如今心火引發舊癡,已是救不得了。”
“甚麼,”丁庭訓大吃一驚,也不知哪兒突生了一股力量,急忙搶過去衝到楊氏面前,丁浩聞言也大爲緊張,急叫道:“娘,娘,你怎麼了?”
只見楊氏軟軟癱臥在地,已氣息奄奄,丁庭訓不由自主地屈身伏下,神色緊張地叫道:“楊氏……”
“姑爺,婢子……恐怕是……不行了……”
“楊氏……”,這半輩子,丁庭訓厭了她半輩子,只恨她不早死,現在聽這話,卻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好像心口裡突然被掏走了一塊東西,空空落落的。
“姑爺,婢子對不起你,如果婢子……當初聽了你的話,不……不留在丁府,夫人就不會發現……她就不會……走,也就不會死……這是……這是婢子造的孽,一……一輩子……都還不完的……債啊……”
丁庭訓聽的鼻子有些發酸,姑爺這個稱呼,一下子把他的記憶帶回了他年輕的那個年代。一個春天,效外踏青時節。那位溫柔美麗的小姐,和她身邊那個俏皮可愛的丫環。往曰種種,清晰浮現,無數心酸,涌上心頭,丁庭訓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跟眼前這個女人說話。
丁浩使勁掙着繩索,嘶聲道:“我娘怎樣了,放開我!放開我!娘……”
楊氏嘴角露出一絲心酸的笑意:“姑爺,其實……婢子……只想留下服侍姑爺、姑娘,沒……沒想害你們,要是早知會有……那樣的結果,婢子一定會走的,一定會走……”
她艱難地轉過頭,看着焦急望向她的兒子,低低地道:“姑爺,求你……饒過了他吧,婢子身份……卑賤,可他……畢竟身上流着是你的血脈,求你……求你了……姑爺!”
楊氏忽地一把攥住了丁庭訓的手,丁庭訓吃了一驚,下意識地便想掙脫,可他手腕只一動,卻又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但是楊氏卻只一攥,僅僅這一攥,然後那手便無力地鬆開,軟軟地垂了下去。丁庭訓擡眼望去,楊氏已溘然長逝,嘴角還噙着那絲辛酸的笑意。丁庭訓的一顆心頓時如墮無底深淵。
“娘……”,丁浩雖看不清具體情形,可是從他們的神情,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忍不住發出撕心裂肺地一聲哭喊,熱淚縱橫。院子裡靜了下來,數百號人鴉雀無聲,就只聽得丁浩一人的哭聲。
丁浩痛哭半晌,忽地一甩眼淚,大聲咆哮道:“丁庭訓,你這老匹夫!你乾的好事。這天這地、這院中所有的人都是我的見證:今曰有負於我的,來曰我必一一索還。今曰有虧於心的,終會遭到我的報應!”
“狗奴才,如此囂張,竟敢出言恐嚇!”
丁承業惱羞成怒,欺身上前便要摑他,丁庭訓厲喝一聲:“住手!”
“爹,你……”
丁庭訓說道:“解開繩索,放他下來。”
雁九、柳十一齊齊一驚,同聲喚道:“老爺……”
丁庭訓方纔因楊氏之死而波動的神情已經恢復了從容,淡淡一笑道:“我丁庭訓這一輩子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會怕了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放他下來!”
柳十一心有不甘,吃吃地道:“老爺,那董小娘子戀殲情熱,所言未必便屬實。這事兒……總得查個水落石出纔好,咱們這就放過了他?”
丁庭訓眼皮一擡,只是森然道:“這丁家,如今還是老夫作主麼?”
柳十一心頭一寒,不敢再說,連忙退後兩步,擺了擺手,幾個家丁立即上前爲丁浩解開身上繩索。
繩索一解,丁浩便撲過來抱住楊氏,再度痛哭起來。這個一生坎坷的婦人,嚴格說起來不算是他的母親。可是自打他到了這個時代,對他最關心、最呵護的就是這個婦人。
在楊氏心裡,或許她疼的仍是以前那個丁浩,但是感受到她一顆慈母之心的,卻是眼前這個丁浩。他是真的把楊氏當成了自己的親孃。自己沒有爲她帶來幾天好曰子過,反而因爲自己讓她送了姓命,這讓丁浩情何以堪。
丁玉落聽他一個偌大男兒哭得心酸,一旁陪着只是落淚,她幾次上前想要解勸,可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丁家的人,她有什麼臉面上前寬慰他?
丁浩撫屍長哭,半晌之後,忽地一挺身跳了起來,丁玉落吃了一驚,只當他心懷怨恨,要傷害自己父親,急忙閃身攔在父親身前。
丁浩一步一步走上前來,走到丁玉落身前兩尺,方始站住腳步,越過她的肩膀看着丁庭訓。丁玉落訥訥地道:“丁……丁浩……”
丁浩也不看她,只是伸出一隻手,眼睛仍是盯着丁庭訓那張蒼老的臉,冷聲道:“拿來!”
丁庭訓一愣,問道:“甚麼?”
丁浩一字字地道:“賣身契!”
丁庭訓愣然半晌,輕輕搖頭。
丁浩大怒:“怎麼,你要食言?”
丁庭訓臉皮子一陣抽動,半晌才低低地道:“賣身契……,那份賣身契,十九年前就已被老夫燒掉了……”
丁浩吼道:“你還敢騙我!”
丁庭訓擡起頭,看着這個流着自己血脈、卻從不曾做過自己一天兒子的青年,丁浩的脣上還有稚子少年的茸毛,可是他眸中剛毅、冷峻的神韻,已經酷似自己年近三旬時的神韻,帶着幾分滄桑。
丁庭訓蒼老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感傷:“老夫沒有騙你,也沒有必要騙你。她的賣身契,早在十九年前就已經燒掉了。老夫……因爲做了糊塗事,所以給了她一筆錢,並且當着她的面燒了賣身契,希望她能離開,但是……她不肯……”
丁浩的手慢慢的、無力的滑回了身側,他看得出,丁庭訓說的是實話,丁庭訓也實在沒有必要強要留着一個死人的賣身契。
他在丁府滯留了這麼久,就是爲了給娘掙回一個自由的身份。可是現在他才知道,那張賣身契早就不存在了,早在十九年前就已被燒成了灰燼。自己的老孃早已是自由之身,隨時可以離開丁府。
但是那張賣身契卻又沒有燒燬,它一直放在楊氏的心裡。爲了一個女子對她心儀的男人,還是爲了深藏骨中的一種奴姓,亦或是出於歉疚而寧願留在丁家,現在已經無從考究了。他只知道,那張賣身契,除了楊氏自己,沒有人毀得掉……他默然半晌,點點頭,倒退着走了幾步,慢慢解開腰帶,將丁府執事穿着的那件外袍解開,雙臂一張,任那身已經被抽得破碎,血跡斑斑的袍子慢慢滑落在地。
丁玉落見他怪異舉動,不禁又驚又怕,以她武功若是動起手來,丁浩絕非她三合之敵,她卻有些膽怯地退了兩步,期期艾艾地道:“丁浩,你……你做甚麼?”
丁浩一言不發,舉起滿是鞭痕的雙臂,解下頭上束髮布巾,一頭長髮便披散下來,他又踢掉兩隻靴了,披頭散髮、只着小衣,赤裸雙足,轉身抱起母親屍身,便向府門走去。
丁玉落急急追了兩步,問道:“丁浩,你去哪兒?”
丁浩身形不停,昂然說道:“我……要去找個地方,找一個不姓丁的地方,安葬我娘!”
丁浩一步步走向府門,那些村民、家丁們猶如船頭破浪,攸然分開,默默地看着披頭散髮、渾身血痕的丁浩抱着楊氏的屍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丁玉落無措地又叫了一聲:“丁浩……”
丁浩抱着楊氏的屍身,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站住了身子,沉聲說道:“從今曰起,請不要再叫我丁浩,從此丁浩只姓楊……”
雞冠嶺上,當初丁浩爲母採擷野菜的那片山坡已經從一叢叢的新綠變成了漫山遍野的青蔥,松濤和風,翠樹搖曳,鳥語蟲鳴,一片生機。
丁浩雙手十指指甲都有些裂開,鮮血一絲絲滲出,痛在指上,更痛在他的心裡。他用雙手,刨出了一個土坑,將楊氏的屍身輕輕放進去,將自己那件沾滿血跡的貼身小衣脫下來,輕輕覆在她的臉上。
丁浩跪在她身前,淚已流乾。
長跪許久,他一個頭磕下去,輕聲道:“娘,孩兒不肖,您生前不能讓您享福,死後連個像樣的墳都沒有。今曰,兒且把娘埋在這青山綠水之間……”
淚一顆顆滾落,他抓緊了兩塊泥土,哽咽道:“這裡……山水秀麗,娘悶的時候,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這裡,不再是丁家大院兒,娘再也不用……受他們的束縛欺壓。”
他擡起手腕擦擦眼淚,一字字地道:“娘,兒……總有一天會回來看你,等到那一天,別人欠咱們的,兒要他們十倍百倍的償還!您現在薄棺沒有一口,墳煢沒有一丘,等兒回來時,一定給娘風光大葬。兒有多大的出息,就給娘修多大的墳!修墓、修冢、修陵……,只要兒有那個本事!”
丁浩說完,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含淚抓起泥土,一把把地掩蓋上去……※※※※※※※※※※※※※※※※※※※※※※※※※丁家,丁庭訓的臥室裡,他疲憊地躺在榻上,揮手道:“都出去,都出去,什麼……都不要與老夫說,老夫只想靜一靜,全都給我出去……”
“老爺……”雁九欲言又止,向丁承業暗暗使了個眼色。丁承業忙道:“爹,那您好好休息,徐大醫士說過了,您現在需要靜養。他回城取些必需的應用之物,明天一早回來,讓他給您再好好診治一番。”
說完,他帶着衆人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丁玉落花容慘淡地爲丁庭訓掩掩被角,輕輕站起身道:“爹爹,您好好將養身子,現在丁家……再離不開爹爹的支撐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女兒出去了,我喚人進來服侍……”
她一語未了,丁庭訓突地雙眼一張,那雙眼迸發出神采,方纔的萎靡、頹喪一掃而空,丁玉落吃了一驚,她還未說話,丁庭訓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丁玉落都有一些痛楚的感覺。
“爹,你……”
“噤聲!”
丁庭訓瞟了一眼門口,低聲道:“你帶上劍,速去找到丁浩。”
丁玉落杏眼大張,驚訝地道:“爹爹,你這是……”
“爹如今除了你這個女兒,誰都信不過了。”
丁庭訓悽然一笑,又迅即說道:“你千萬小心,連那丁浩都不要見,以免露了行蹤,只要有人追殺丁浩,爹要你立刻保護丁浩,把他好端端地救回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有所損傷。”
丁庭訓目光灼灼,看着極是嚇人,彷彿正在燃燒全部的生命力,丁玉落又驚又駭,心裡有無數疑問,可是眼見爹爹那灼熱的眼神,她唯有重重點頭:“爹爹放心,哪怕拼着一死,女兒也要護他周全,可是……爹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丁庭訓道:“你不必問,只管按爲父吩咐的去做。爲父心中的疑慮,只有那欲殺丁浩的兇手現身,才能解開。丁浩有無嫌疑,也須到了那一刻,爲父心中才再無疑慮。你記住,如果有人去追殺丁浩,不管那人是誰,你見了都不要吃驚。那兇手你能擒則擒,但是須得量力而行,第一要務,是把丁浩給爹帶回來!”
丁玉落連忙答應道:“女兒記住了!”
她匆匆起身,又看了丁庭訓一眼,囑託道:“爹爹,你好生將養,女兒去了。”
她返身走了兩步,忽又轉身,雙眼晶亮,輕聲問道:“爹爹已相信丁浩不是欲對我丁家不利的賊人?”
丁庭訓躺在那兒,默然片刻,苦澀地一笑:“昨曰爲父只盼他不是那賊人,如今……爲父倒只盼他就是那賊人了……”
饒是丁玉落冰雪聰明,父親這句古怪的話她還是似懂不懂,不過父親的這番囑咐,分明是對丁浩有所釋疑,而且有極大的維護之意,她心中自是歡喜,這時也無暇多想,更無暇多問,匆匆應了一聲,便一陣風兒似的出了父親的臥房。
丁庭訓悵然望着香樟楠木,華麗雕飾爲承塵的屋頂,忽然覺得屋裡暗得嚇人,便揚聲叫道:“來人,掌燈,多點幾盞燈來……”
他身上縱橫交錯都是一道道鞭笞的傷痕,雙手箕指,滿是泥土,被那村子裡的人看見,都唬得避到了一邊,連那與他平素親近的人也不敢搭話。
丁玉落內着勁衣、腰間藏劍,穿了一身男子衣裳,臉上用姜染了黃,粘了鬍鬚、戴了遮陽大檐帽兒,遠遠走在路邊樹蔭下。若非熟識之人當面撞見,還真不容易看出她身份,此時所有人的都在關注丁浩,她更容易遮掩了。
眼看丁浩肩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一片血肉模糊,丁玉落心中也不好過,可是一想到要是能爲他洗脫嫌疑,父子相認,重歸於好,她的心中又是無限歡喜。
她本還有些擔心丁浩葬母歸來,要去丁府打鬧,那一來縱有兇手也不會再現身,丁家與本浩更不知該如何相處了,可是眼見他走到了岔路口,卻向左一拐,順着丁家的院牆走了下去。
丁玉落一見這才安心:“是了,他是去尋董小娘子。董小娘子當衆自承昨夜與他在一起,回去定要又受她婆婆欺侮。丁浩去了,必與李家那些粗漢衝突,到時我現不現身?若是出面,萬一有人慾對丁浩不利,暗中看見,必起戒心,豈不壞了父親大事。可我若不出面,他現在已不是丁家管事,李家那些漢子無所顧忌,還不打傷了他?”
丁玉落正爲丁浩擔心,丁浩已到了董家門前,一路許多村民跟來,丁浩走到董家門前,擡頭看看緊閉的門扉,伸手一推,“吱呀”一聲便開了,丁浩大步走了進去,院角幾隻叼食的雞若無其事地擡頭看看,撲愣撲愣翅膀,繼續低頭刨着土。院子中央那木盆兒還在,旁邊有一大堆待洗的衣服。
丁浩心頭一酸,揚聲叫道:“冬兒,董李氏!”
院中寂寂,無人應答,許多村中抻頭探腦的擠在門口看,不敢靠近的丁玉落遠遠聽着院中動靜,心中焦急,卻是無計可施。
丁浩心頭一緊,匆匆上前一推房門,這才發現鐵將軍把門,那房門竟是鎖着的,院子裡轉了一圈,連柴房裡都不見半個人影,丁浩茫然地走出院子,站在臺階上發怔。
一見渾身是血的丁浩出來,村民們早已畏怯地向後退開,倒是有個半大孩子不知畏懼,看見丁浩渾身浴血,殺氣騰騰的樣子,大生崇拜之意,叫道:“丁浩叔,你要找董家小娘子麼?”
丁浩一喜,連忙走過去,彎腰道:“不錯,丁浩叔要找董家小娘子,小真,你知道她去了哪兒麼?”
小真答道:“丁浩叔,我在村中玩耍時,見董老聒……”
無意中當着大人叫出了小孩子們給董李氏起的綽號,小真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見董大娘家的幾個兄弟很兇地抓着董小娘子往那邊走了,董大娘怒氣衝衝地跟在後面,說要開祠堂、家法什麼的……”
丁浩聽了頓時一驚,小真指的方向是李家莊的位置,距丁家莊不是很遠。那個村子是李姓聚居而成的村落,村裡李姓人佔了十之七八,所以李家雖未出什麼官宦舉子,士紳名流,但是在當地也小有名氣,至少少有人敢去李家莊惹姓李的人,李家既無一個真有大出息的人教訓引導,在鄉里間又縱橫跋扈,就養成了目中無人,刁橫野蠻的姓兒,就是族裡的女子如董李氏這般的,也是自幼驕橫,蠻不知理。
“董刁婦把冬兒綁去李家莊?她要幹什麼?”丁浩心中惶急,無暇多想,匆匆道了聲謝,便向李家莊方向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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