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目光一擡,凜然問道:“是子渝使你來的?”
柯鎮惡振聲道:“節帥不計前嫌。仍肯留用柯某,柯某與拙荊商議。這條性命,今後就賣與節帥了。豈肯再受他人驅使?五公子此來蘆州。但只不得進入後山秘窟外,蘆州上下,盡其出入,這是節帥的吩咐。屬下怎敢抗命?當初五公子入我軍中,屬下也是馬上稟報了節帥的。
如今屬下來見節帥,確是想要蕃舉五公子,那是因爲一路行來,屬下見過折姑娘與揮少公子論兵,頗有獨到見地,將門世家,自幼薰陶,胸中所學自非我等草莽可以比擬,今又見節帥面對堅城進退兩難,這纔有心爲節帥分憂,並非受任何人指使。屬下這番話,天地可鑑!”
楊浩急忙站起身來,上前扶住柯鎮惡,慚愧地道:“楊某攻城受阻。火氣鬱結於心,所以焦躁了些。出言莽撞無禮,還望柯兄莫要見怪。”
柯鎮惡緩了顏色道:“屬下不敢。屬下只走向節帥進諫一語?至於是否請五公子相助,還須節帥來拿主意。”
楊浩點頭,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着座座營盤中的點點燈火?說道:“柯兄一片金玉良言,本帥明日就去見她。”
話音網落,就見一道流火如龍,四處金鼓齊鳴,廝殺吶喊聲遙遙地傳來。楊浩眉頭一皺道:“銀州守軍又來襲營了,白天我攻城,夜晚他襲營,當真是人困馬乏,無一刻消停,我們下山!”
天亮了,南城牆一角的營盤口一片狼籍,有人搬着擡屍體從旁走過。有人從搗碎的爐竈中拾出半片鐵鍋來,斜着架在石塊上,準備燒飯。被衝亂的鹿角木正被重新排布到營前並做加固,踏倒的營帳正在重新支起。昨夜的襲擾造成的損傷並不嚴重,城中守軍一直不敢大規模出城襲敵,每次動用的人數都不多。但是既然襲營,守軍就不敢調以輕心,只使一支人馬迎敵,諸部安心睡大覺,以免爲敵所乘,所以搞得精疲力盡。
如今玉亮了,又該輪到他們攻擊了。
楊浩按劍巡視軍營,剛網行至此處,一枚圓球從空中飛來,在不遠處落地。“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小羽手急眼快,迅速攔到楊浩身前。背下盾牌一擋,“篤篤”兩聲,爆炸物的碎片四濺,彈到盾牌上竟未落下。而是粘在盾牌上冒起煙來,小羽急忙壓平盾牌,那煙霧吸入口鼻,小臉憋得通紅,忍不住咳嗽起來。
“今日暫緩攻城,調集拋石車、牀弩,對城頭做壓制性不間斷攻擊。”
楊浩大聲下着命令,又對小羽道:“快去清洗一下。
這是城中發射的火藥球,此時火藥已應用於戰場,楊浩一方不缺能工巧匠,也製造了大量的火藥武器,完全可以用牀弩遠遠妹入城中進行反壓制。
城中發射的這種火藥球,是以硫黃、焰硝、炭末、瀝青、乾漆、竹茹、麻茹、桐油小油、蠟、黃丹等成份構成的,其中硫黃、焰硝、木炭末、竹茹、麻茹是構成火藥的主要原料,乾漆、黃丹燃燒製造毒氣。其餘則是飛濺時的粘着劑,站在身上、甲帳上便緊緊粘住,十分討厭。
楊浩對火藥很感興趣,曾經仔細詢問過這時候的火藥生產,發現這時的黑火藥已經充分應用於戰爭。而且被能工巧匠們發展出了各具不同功用的多種配方,火藥匠人才是真正的行家裡手,比起楊浩這個只知三種基本配方成份的門外漢要強多了。
最接近標準黑火藥構成成份的比例配置的火藥單子,他們也有。不過這時的火藥提純度不夠,生產出的顆粒也無法做到大小均勻,燃燒和爆炸效果還不是很理想,只生產這種爆炸力最強的火藥的話,投入產出根本不成正比,爲了彌補缺陷,匠人們經過無數次的試驗,發明出了側重不同攻擊能力的多種火藥武器,這種毒氣彈就是銀州守軍使用的一種。
楊浩除了知道黑火藥三種基本成份的較標準配比,對如何解決火藥生產中硝的提純、硫的提純一無所知。如何製作顆粒均勻、燃燒充份的火藥製作方法他同樣不知道,就連製作過程中的一些安全措施,他都不如工匠們瞭解,做爲一個正常的普通人,他前世沒閒功夫去了解火藥的詳細製作工藝,尤其還是這種已被時代淘汰的黑火藥,所以也就搞不了大躍進,只能依仗這時工匠們的工藝和智慧。
楊浩一聲令下,就有士兵從中軍將一具具拋石機向前方推近,這時用來破壞城頭守禦措施的,牀弩也被擡了出來進行火力壓制,發射弩箭和火焰球。他們的毒氣彈中除了火藥成份,還加了草烏頭、芭豆、狼毒、砒霜,燃燒起來更是中人慾嘔。煙霧一旦密集起來,足以使人口鼻流血,失去作戰能力。
今天沒有風,所以雙方不約而的使用上了火藥武器,射手們以溼巾蒙面,對城頭一陣發射,城頭很快啞火,瀰漫在一團毒煙之中”
楊浩回到中軍時,天光已經大亮。小羽爲他端來一盆水,又去爲他張羅飲食,楊浩解下盔甲。剛欲就盆洗臉。忽地望着水中的倒影不動了。
他站在木盆旁。往水裡仔細看了看,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片刻,轉身走到榻邊。又把盔甲重新披掛起來。沒有小羽幫忙,那盔甲穿着歪歪斜斜,楊浩走到水盆邊又仔細看了看。然後滿
小羽端着飯菜走回來,一見楊浩出帳。奇道:“大人,又要去哪兒?”
楊浩道:“我出去走走。”
羽趕忙道:“大人等等,我隨大知
楊浩笑道:“你先吃飯肚子再說。不用陪着本帥。”一路說,他已揚長而去”
柯鎮惡所在的是左營,楊浩直入營盤,便到了柯鎮惡的軍帳左近,也不使人通報。饒過柯鎮惡的軍帳。趕到他軍帳後面的一頂氈帳外。
帳中,地上用劍戈小了許多方的圓的圖形。摺子渝一身校尉裝扮。手柱着劍柄正望着地上錯綜複雜的圖形,口中唸唸有詞,也不知她在說些什麼。大帳一角,折惟正捧着一大碗飯菜正吃着稀哩嘩啦的,根本不理會小姑姑在忙些什麼。
楊浩在帳外咳嗽一聲,朗聲道:“五公子,請問本帥可以進來麼?”
“呃?”
折維正含着一口飯擡起頭來,含糊不清地道:“楊太尉?”
摺子渝慌忙用靴子將地上的圖形全都抹去,折惟正詫異地看着她,摺子渝趕到他面前,看着地上一隻空碗,奇道:“我的飯呢?”
折維正吱吱唔唔地道:“小姑姑不是說沒胃口嗎?我折成一碗了”
摺子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斥道:“跟豬一樣,你倒能吃,端出去。弄髒了我的帳子。”
“喔喔喔。”折惟正趕等把空碗往飯碗上一扣,捧起來就走,出了門正碰見楊浩,折惟正乾笑兩聲道:“吧…小侄惟正…見過三叔”
雖說兩人年紀相差不多,可楊浩是他父親的結拜兄弟,這一聲三叔他是叫得的,楊浩點點頭,向帳中一指,折惟正也點點頭,然後便搖着頭、撇着嘴走到一邊去了。
摺子渝抹去地上的痕跡,看看已無破綻,這才閃身坐到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揣的竟是幾塊精緻的點心,摺子渝拈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這才說道:“進來吧。”
楊浩舉步進了大帳,見她模樣。便道:“飯菜不可口麼?你是貴客。回頭我讓人單獨給你送些菜蔬來吧。子渝,我”
摺子渝杏眼一瞪,嗔道:“又想討打不是,不是說過不許你喚我的名字麼。”
“喔,五公子楊浩從善如流,馬上改口。
摺子渝板着臉道:“楊太尉軍務繁忙,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可有什麼事麼?”
楊浩呵呵一笑,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他走過去,便挨着摺子渝坐在了榻上,摺子渝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個彈簧,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楊浩渾然未覺,微笑道:“我來,其實也沒甚麼事,因軍務繁忙,一直無暇過來探望。
昨夜我軍遭受敵襲,受襲的營盤距五公子的營帳太近了些,我實在放心不下,所以過來探望一下。”
“那可有勞楊太尉了。”
摺子渝冷冷地道:“我折氏家主與楊太尉義結金蘭,攻守互助,彼此就是盟軍了。我府州當然也的對蘆州軍力有所瞭解才行,是以,女子才帶了自家侄兒隨軍至此,我們這次來,只帶了一雙眼睛,不會干預楊太尉的軍機大事,至於自保麼。只要楊太尉的三軍不潰,料亦無礙。太尉有許多大事要做,就不必分心了。”
楊浩摸摸鼻子,訕笑道:“我當然”不會對你有所猜忌,只是牽掛着你的安危,如今見你沒事,我自然也就放心了。”
摺子渝也了他一眼,見他盔歪甲斜。滿面風塵,不由得心中一動,再仔細看他,楊浩平時也算是注重儀表的,尤其是成爲三軍統帥之後,可他此刻滿面塵土,那模樣好象是從戰場上下來就直接奔了她這兒,摺子渝的語氣漸漸柔和起來,問道:“昨夜,“傷損如何?”
楊浩搖搖頭道:“敵軍連番襲營。都是sao擾戰術,打一陣就跑,倒沒造成什麼大的損傷,可是要追也着實不易,城牆、城門、甕城、馬面、弩臺、敵樓”交叉形成的密集射擊網,我追兵一旦靠近?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夜間追敵急切。又動用不得大型器械蔽體,唉,真是讓人頭疼啊。”
楊浩輕輕嘆了口氣,沉重地道:“我本以爲,自己能在朝堂上游刃有餘,在戰場上也一樣能夠勝任,可走到了這裡才知道,戰場上來不得半點虛假啊,那戰功,都是一刀一槍憑着真本事賺回來的。如何排兵佈陣、如何調兵遣將、如何調動諸軍做最完美的配合作戰、如果準確及時地抓住戰機,這絕不是憑着一點小聰明就能做得來的,那是從無數前輩用生命寫就的兵書戰略中學來的,是戰場上親自經歷無數的成功與失敗換來的,我還差得太遠,可我蘆州兵馬,禁不起那樣巨大的消耗,來等着我成爲一名調度有方的良將。”
他苦笑一聲道:“我現在是身心俱疲啊,唉!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肯說出這番心裡話。出了這個門心,,不說了,我現在是騎虎難下。無論如何,也得咬着牙撐下去。”
他起身說道:“手上的事情實在太多,你既然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他走到帳口,忽又回頭囑咐道:“回頭你搬去後陣吧,我給你安排幾騎快馬,如果真有什麼不策,見機早些離開。”
摺子渝凝視着他,他的臉明顯消瘦了許多,右頰上沾着幾滴鮮血,?;的胡茬兒也沒刮乾淨。陽米側映在他的臉,他的眶寸幾滿了血絲,卻不乏對她的關切,摺子渝心中一軟,脫口說道:“現在知道自己做不了一方統帥了?你自己,包括你手下那些兵將,哪個是正兒八經的將領?靠着這樣一羣烏合之衆,裝備再好的武器,又怎能發揮所長,虧你誓師之時還那般躊躇滿志。
哼!如果由我來指揮,還是這些蘆、;還是這些軍備,也比你高明多多。”
楊浩雙眼一亮,急忙問道:“當真?那“”子渝可肯助我一臂之力麼?。
摺子渝負氣扭頭道:“這是你蘆州楊太尉親自指揮的兵,我算什麼身份,如何幫你掌兵?再說,讓一個女孩兒家代你掌兵,你就不怕受盡天下英雄恥笑麼?”
楊浩道:“怎麼會呢,自古巾稠不讓鬚眉,唐之平陽公主李秀寧,以女兒之身聚兵七萬,李淵尚未揮戟入關中,李秀寧已先爲他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彼時她的幾位胞兄還寸功未立呢,我雖未見過這位大唐奇女子,但我相信,以子渝的文韜武略,若得施展,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那李秀寧專美於前。”
摺子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心道:“瞧你這例子舉的,古之女中豪傑,像潘將軍、洗夫人,那也都是不讓鬚眉的巾煙英雄,你偏舉一個李秀寧,李秀寧幫的是她爹,我是你女兒麼?”
想到這裡,她忽又記起潘將軍、況夫人,那可都是幫着她們的丈夫。不由頰上一熱。
楊浩走到她面前,誠懇地道:“子渝,以前有些對不住你的地方,都是楊浩一人的罪過,如今我蘆州、府州禍福與共,同進同退。這是大義。些許私怨,就放開了吧。如果”你仍對楊浩往昔過錯耿耿於懷。那”你可析我三刀,只要你肯相助我一臂之力,這也算不了什麼。你出了氣就好!”
“誰稀罕析你三刀,我,我,嗯?”
摺子渝望着楊浩拔出來的刀不禁傻了眼,那把刀很鋒利,很小巧,是用來吃肉時切割肉塊的餐具,如果用它在人身上捅一下,或許還能造成一定的傷害,用它來研”摺子渝絞盡腦汁,也想像不出,用兩根纖纖玉指拈着一支小刀的刀柄。如何所得下去。
她忍俊不禁,噗哧一笑,趕緊又忍住,嬌嗔道:?“你怎麼這般無賴。”
楊浩一本正經地道:“如果用大刀砍,傷勢嚴重,我可遮掩不住,恐怕會傷了折楊兩家的和氣,你用這把刀子出出氣就好,認真說起來,咱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吧??,”
摺子鼻怒道:“油嘴滑舌,越來越不是東西!”
嘴裡這般說,可她的目光卻更柔和了起來。她膘了眼那把讓人啼笑皆非的所人刀,板起臉道:“這三刀暫具寄下,本姑娘幾時想砍你,你都乖乖遞過你的頭來就好。”
楊浩展顏笑道:“成,咱們一言爲定。??”
摺子渝心中舒服了許多,說道:“銀州城中必有一位擅長城池攻守的能人,我這幾日細心觀察,仔細揣摩他的戰法,略略有些心得,不過我也沒有把握勝他,頂多比你現在混亂的指揮略略高明一點。也就強那麼七分八分的,至於能否陷城,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們還須等待戰機”
高明一點,”就強了七分八分?
楊浩知道這小丫頭對他一肚子怨氣。本錢是要不在去了,一找着機會,總要向他討些利息,只得苦笑道:“這我自然明白,只要能充分發揮我方的戰力,壓制住城中守軍的囂張氣焰,就會有更多的機會顯現出來的。”
摺子渝這才轉嗔爲喜,嫣然道:“總算你楊太尉識趣,好吧,我答應幫你,不過”我是不會拋頭露面的,楊太尉想要拜將掌兵。我另薦一人。”
“誰?”
“當然是你楊太尉的大侄子,我折家小字輩裡的夫公子。”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道:“折、惟、正!”
折惟正捧了一大碗飯菜掀帳走入,茫然道:“姑姑喚我?”
“欲攻先守,扎穩根本。纔好進退自如,否則的話,城中軍士還可歇息,你們夜夜遭襲,舉營戒備,人困馬乏,先被拖死的,就是你們的。你們不通紮營佈陣之法,那位大名鼎鼎的南院大王耶律斜鈴,更是善攻不善守,根本不曾在紮營上好生下一番功夫。你與耶律斜拎相商一下,暫停攻城三日,我要重新佈置一番。西城守軍撤軍,集中攻打三面。”
“網開一面?”
“不錯,網開一面。繞城三匝。水泄不通,你們是要逼着守軍誓死抵抗麼?城開一面,不管是守軍還是城中百姓,有了一線生機,都不會再如現在這般堅決,就算他們明知是計,必死的信念也會動搖。”
“這個,”蕭後是絕不容慶王再有機會西竄的,恐怕耶律斜特寧肯損兵折將,圍上一年半載,也不肯”
“放開西城,可不是縱他西去。哼!你那兩個義弟,可比你那兩位盟兄與你關係親密的多,這次攻銀州,你不會未請他們相助吧?”
“呃好,我去說服耶律大王。”
楊浩親自趕去契丹人的營盤,與耶律斜憐整整計議了一個上午,耶律斜槍終於從他之計,暫緩攻城,放開西城,收攏大軍,準備按
很快,楊浩就派人給他送去了詳細的計利,依託牀弩、拋石機等遠程攻擊武器壓制着城頭的火力。三面大軍開始重築營盤。
楊浩營前開始大興土木。一個營塞。絕不只是一個歇息睡覺的地方。設計完美的營盤,不止可以防止敵人襲擊,甚至可以做爲進攻失敗時反攻爲守的屏障,一個修建良好的工事體系是很難攻破的,就像面前那座並不十分險峻的銀州城,卻如銅牆鐵壁一般的強大防禦力,楊浩和耶律斜輸正是對此有了極大的體會。所以才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項建議。
寬近七米的第一道壕溝,五米寬的第二道和第三道壕溝,壕溝中置尖樁,然後引水灌注,再後面是護堤,加胸牆和睢堞,牆上向外斜列着削尖的木樁。護堤上每隔二十妾步修設一座箭樓,前兩道壕溝間讓人去砍伐了許多荊棘密佈期間,護堤和第一道壕溝之間又讓善於下陷阱機關的柯鎮惡遍佈許多殺人機關。漫說夜晚來襲,就算光天化日之下,不費上一天功夫,也休想在對方的箭雨下剷除這些障礙,除非從寬有四丈的通行通道出入,否則小股襲擾的軍隊將完全失去作用,只需使少數箭手守衛,營中士兵就能安枕歇息了。
楊浩和耶律斜鋒又遣人赴護城河上游切斷水源,引水他流。城中雖有活水,但寬二十米、深及三米以上的護城河水一旦乾涸,填平若干河段之後,各種巨型攻城器械就能直接搭到城牆上,同時護城河水沒了。也容易挖掘地道,當然,城中守軍也可以挖掘地道進行反制,但是挖地道未必一定要潛近城去,如果要破壞城牆,那就先得解決這條護城
。
改團團包圍爲三面圍城之後,各面城牆方向軍中的攻城器械開始集中起來,楊浩又依摺子渝的建議,將攻城器械進一步集中,大量的攻城器械集中到了一面城牆處,兩百多具雲梯如果同時間搭在同一面城牆上。足以覆蓋這面城牆,無數的士兵蟻附而上,在很大程度上抵消守軍的地利優勢。
摺疊橋、鵝車洞子、木牛,攻撞車。木幔、揚塵車…”也開始徐徐調動,依其功用,重新進行調配、集結,契丹和楊浩軍隊這樣浩大的舉動馬上引起了城中守軍的注意,城中停止了發射石塊和毒煙球等攻擊武器,楊浩站在營中豎起的高十餘丈的望樓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城中一隊隊兵馬像兵蟻一般來來去去。似乎應對着他們的反應,正在做出新的部署。
楊浩警覺地道:“城中已有察覺了,不知道那位守城將領會做怎樣的應變。柯兄,你去請五公子來。讓她瞧瞧城中敵軍的異動,看看能否察覺什麼端睨。”
“是!”柯鎮惡答應一聲,便順着木梯向下走去,木恩待柯鎮惡走了,憤憤不平地捶了一下望樓的扶欄,沉哼道:“折姑娘”這番調動部署。我這門外漢瞧着,似乎也是大有門道,她這樣的本事,我是服的。可”…不管怎麼說,這是咱蘆州兵驀。認得只是少主你的旗號。折姑娘若爽快答應相助,幕後爲少主策劃,我蘆州上下一定會感念她的恩情,可她居然還提什麼條件。”
楊浩不以爲忤,微笑道:“子渝她,嘿,她幾時在乎旁人怎麼看了?又怎會把我蘆州上下是否感恩放在心上?如果抱着施恩圖報的念頭,那就不是她了。”
木恩猶自不憤,重重地哼了一聲。瞪起眼睛道:“她答應相助也就罷了,偏還要捧出她那侄兒來充當名義上的軍師,嘿!這不是利用咱們的兵,揚他折家的威麼?這一仗打下來,如果真的得了銀州城,恐怕府州折家的聲望比少主還要高上一籌。屬下”屬下越想越是生氣。”
楊浩呵呵笑道:“忙,人家幫了;實惠,讓你佔了;一丁點兒的好處都不分給人家?這樣吃獨食。如何成得大事?”
木恩臉紅脖子粗地道:“可少主還負有光復夏州的大任,如果能始終保持西北第一人的無上榮光,往來投靠的英雄豪傑必然更多。”
楊浩微微一笑,轉首看向銀州城頭。低聲道:“這一座城拿下。不止是一座戰略要地,兵馬、糧草。源源不絕,如果咱們有那個本事,該站上去的,早晚要站上去,急什麼?
大澤鄉,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坐天下的卻是灑水一亭長。瓦崗塞。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義軍。風風火火,穿龍袍的卻是太原李淵。只能伸,不能屈,半點虧都不肯吃,能成大事麼?
不過經此一戰,我才體會道你們雖忠心耿耿、驍勇善戰。卻俱是一面之雄,難當三軍統帥,我蘆州,是真的需要一名深諳兵法、胸懷韜略的將帥之才啊,你們就是婪除、灌嬰,可我的張良陳平、蕭何韓信。他們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