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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書房內,楊浩將那封來自宋國樞密院的軍令反覆看了幾遍,沉吟道:“大哥,這件事你怎麼看?”
丁承宗道:“趙匡胤兩伐北漢,都曾就近調用麟府兩州兵馬,表面上,趙光義這番調兵與趙匡胤如出一轍,銀州距漢國很近,徵調銀州所屬協助攻漢,乃是理所當然之舉,不過此番伐漢,漢國已沒有契丹爲援,本不需要從西北諸藩處徵調太多兵馬,趙光義此人熱衷名利,如此滅國開疆之功,何必假手他人?我看他調銀州兵馬助陣是假,借刀殺人纔是真的。”
楊浩淡淡一笑道:“借漢國的刀,消耗我銀州的實力?”
丁承宗頜首道:“理應如此。”
楊浩點頭道:“我也覺得,這纔是趙官家要我出兵的目的,不過……他借的刀,恐怕不只漢國這一把,否則的話,趙官家先前的一番心思不是白費了麼?”
丁承宗恍然道:“你是說……他封你爲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的事?”
楊浩頜首道:“不錯,他既然給了我這份榮耀,把我推到一個衆矢之的的位置上,這步棋焉能不用?”
丁承宗蹙眉道:“可是……他這步棋現在能發揮作用麼?麟府兩藩並不蠢,就算你被封爲河西隴西兵馬大元帥,位在麟府兩藩之上,令他們有些不滿,他們也不會被趙光義所利用,與我們獠蚌相爭,讓趙光義坐收渣利。唯一可能的威脅,就只有來自夏州。而夏州如今可沒有餘力與咱們開戰。”
楊浩略一思付,翟然問道:“李光睿與吐蕃、回訖可已議和了麼?”
丁承宗搖頭道:“李光睿倒是一直意欲與吐蕃、回訖議和,不過都被咱們的人從中破壞了。自從得知他的堂兄李光本就在蘆州,而且已經成爲你的義父,党項七氏宣誓效忠之後,李光睿視你如眼中釘,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吐蕃、回訖結束戰爭,但是此前三番五次的休戰再戰,已令得吐蕃和回訖很難再相信他的誠意,再加上黨項七氏反水,拓拔氏內部不合,因此李光睿在戰場上並未佔到什麼便宜,這種略處下風的情形下,他想議和,這個過程恐怕是曠日持久,很難在近期達成。“
楊浩站起身來,在書堂中徐徐踱步,窮搜自己腦海中有限的資料,思索半晌,站住腳步道:“趙光義不是無能之輩,就算我遵令傾蘆州兵馬參予討伐漢國之戰,以當下漢國的情形,不敢大舉出兵對決,只要我小心一些,他也很難耗盡我的實力,趙光義若是技止只此那才令人奇怪了。大哥,依我看,咱們的人潛伏在夏州的時日尚短,最核心的機密,恐怕他們還無法掌握。”
丁承宗笑道:“二哥是不是太多疑了?夏州與吐蕃、回住之戰已拖得夏州兵乏民困,拓拔氏諸部也都反對繼續打下去,這一仗不得人心,所以如果他議和有了進展,應該早早的告知所屬纔對,又豈會當成核心機密予以隱瞞呢?”
楊浩搖頭道:“這又不然,一連幾次試圖議和,卻都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作罷,李光睿難免起疑,他未必會疑心到是咱們的人從中搗鬼,至少也該明白夏州內部必然有人反對議和,這才一再製造事端,所以他若急於求和,那麼這一次將議和作爲核心機密是大有可能的。
如果……他還有別的打算,那麼對此車予以保密,就更有充分理由了。”
丁承宗何等機警,已經聽出楊浩話中之意,他驚訝地道:“這不太可能,李光睿與宋國朝廷暗中較勁已非一日,雖然西北三藩名義上都是宋臣,可是宋廷對三藩之中的夏州李氏是敵意最重的,趙光義對夏州的忌憚,要比我剛剛崛起的銀州還要重上幾分。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宋廷不但安排重兵威嚇夏州,同時還在暗中資助吐蕃人,利用吐蕃人牽制夏州,削弱夏州的勢力,李光睿對此心知肚明,這兩個對手又怎可能這麼快聯起手來?”
丁承宗雖然是一個出色的商人,但是他接觸政治的時日畢竟還短,而政治實是比比經商更骯髒、更勾心鬥角、更爾虞我詐的一門學問,兩個商人,哪怕是有着共同的利益,如果他們彼此有仇,也很少能坦然攜起手來合作,可是兩個政治家,哪怕一個有殺父之仇、一個有奪妻之恨,利之所至,他們也能迅速變臉,由不共戴天的仇人,變成最親密的政治夥伴。楊浩恰恰對這種厚黑學比他看的更透澈,再加上對趙光義和李光睿這兩位“光”氏梟雄的政治手腕從歷史評價中瞭解的更多,所以在這件事上反而比一向穩重機敏的大哥看的更準確。
他微笑道:“大哥,這兩個人並不需要勾結起來,當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時,只消很默契地給對方創造一些條件,再故意透露一些消息,對方自會心領袖會,加以利用的。對趙光義來說,夏州固然是敵人,但是夏州一直安於現狀,暫時還不算他急欲除掉的敵人,而我銀州,卻是他不希望壯大崛起的新興勢力。至於李光睿,大哥可別忘了,李氏家族經營西域已經有上百今年頭了,咱們能掌握他那麼多的消息,他又豈能沒有耳目在監視咱們的一舉一動?趙官家視我蘆州似眼中釘並不是一個絕對的秘密,只要是有心人,總能打探出來的。”
丁承宗暗自警惕,頜首道:“二哥這番分析也哼哼理,小心無大錯,既在如此的話,不如我們拒絕出兵。”
楊浩目光一凝:“大哥是說……抗旨麼?”
丁承宗莞爾道:“那倒不然,現在還不是和趙官家撕破臉面的時候,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我們只要在銀州製造點事端,那就有足夠的理由拒絕出兵了。再不然的話,你可效仿折御勳,來牟,大病不起“皇帝也不能讓一位大將軍扶病上陣吧?呵呵,到時隨便派一員將,領幾路殘兵去充充門面便走了。”
楊浩搖頭:“不,伐漢之戰,我是一定要去的。”
他目中漸漸露出鷹隼一般的銳利的光芒:“如今趙官家和李光睿這對冤家能心有靈犀,相互利用的話,我楊浩也能將計就計,從中漁利。趙官家無名無份的,他是不敢動我的,借來的刀,終究不如自己的刀得心應手,何況這柄借來的刀與他也只是相互利用,雙方終是做不到同心協力的,這其中未必沒有我們可資利用的機會。”
丁承宗笑起來:“哈哈,我還以爲二哥如今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每天只顧留連後宅,盡享天倫之樂,壯志雅心已經消磨了呢,想不到你仍是智計百出,對天下大勢也始終沒有放鬆警慢啊,你說吧,打算怎麼辦?”
有了孩子,就至於留連後宅,消磨壯志麼?楊浩知道他又是在隱晦地提醒自己切莫招惹不該招惹的女人,不要爲女色所迷,於自己的大業有所牽礙,只得裝傻充愣,繼續說道:“高度機密的消息,咱們的探子怕是打聽不到的,可是如果拓拔昊風有心打聽,卻未必不能掌握一些蛛絲馬跡,要馬上啓動緊急聯絡通道,令他打探李光睿的舉動,看看李光睿是否正在於吐蕃、回訖秘密和談。”
“好,拓拔昊風的存在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如非必要我也不敢啓用他。既然如此,我立刻派人與他取得聯絡。”
楊浩又道:“另外,立刻與我五弟赤邦鬆取得聯絡,叫他啓程西行,趕往夏州之南口如果夏州與吐蕃、回訖正在和談,李光睿雖有保密的理由,吐蕃那邊卻沒有諸多顧忌,夏州吐蕃屬於亞澤王系的人,赤邦鬆雖非亞澤王系,但是做爲一個吐蕃王子,在任何一個吐蕃部落中都有崇高的地位,讓他與吐蕃諸部打打交道,儘量打聽些消息,即便不能掌握確實的消息,他得到的消息與拓撥昊風掌握的情報兩相映證,咱們也能確定李光睿如今是否在與吐蕃、回訖談判,和談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待有了準確的消息,我們就可以做一步的決定了。”
丁承宗指了指案上那封軍令,問道:石,可是這封軍令怎麼辦?樞密院的人還在等着呢,樞密院使曹彬大人批下的可是限即答覆。”
楊浩微笑着站起身,輕輕推起丁承宗的輪椅向外走,悠然說道:“記得在霸州的時候,大哥教了我許多本事,雖說後來兄弟涉兄於官場,這生意經用於經商的機會並不多,可是一法通、百法通,這生意經用之於政壇官場,其實也是大有用處的。唔……,大哥教過我談生意的九字訣,我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是:分、忍、記、禮、引、傻、輸、情、地…………”
丁承宗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接口道:“分字訣,你想要的利潤,切忌一口要個總價,一萬貫錢利的生意,你開口就要一萬,換了誰都會本能地拒絕,至少給你砍下三成來,可是如果你按照不同種類的貨物、每批購買的數量,分類分批的去談,一筆生意你只賺他一百貫,他就會很痛快地答應你;這樣算來,你把一萬貫利的生意拆成一百筆,每一筆只賺他一百貫,雖然你獲得的總利潤依舊是一萬貫,可是你成功的機率遠比你一次索要一萬貫容易的多。
忍字訣,談生意時,哪怕被人逼到了絕境,你也要始終不動聲烏,談笑自若,叫任何人看起來,你都是一副藏着殺手銅不曾用過的樣子,只要對方對你亦有所求,確有和你談判的誠意,那麼很多時候,他們就會主動做出讓步了,切忌氣極敗壞,須知拍案而起就是的……”
“輸字訣,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常勝不敗,做不成買賣。有利讓三分,看着是輸,實則卻是贏……”依稀之間,丁承宗似乎又回到了丁家大院,在那夏日的午後,坐在那頗具唐風的後宅木廊,曬着暖洋洋的太陽,頭頂是悅耳的風鈴,身下是塗綜的流水,兩個人品着茶,一個教、一個學,大談生意經……,不知不覺的,淚水便蓄滿了他的眼睛。
車子在陽光下停住了,小雪初晴,院中一樹梅花開得徇爛。
遠遠地,丁玉落款款走來,看到兩兄弟依傍着停在一樹梅花下的情形,不覺停住了腳步,歡喜地向他們望來。
楊浩將雙手輕輕搭在丁承宗的肩上,輕聲道:“大哥,咱們兄弟這一回何妨用這生意經,與那趙官家好好談一次生意呢?”
丁承宗憬然若悟,他拍了拍楊浩扶在自己肩頭的手,兩兄弟一起笑了起來……,
飛雪寒冬,天地一片銀白。今日沒有大雪,只有那零星的六形花瓣,輕盈地飄舞於空中。
夏州街頭人跡罕無,偶爾有個人影出現,也是袖着手,縮着脖子,像幽魂似的匆匆從街頭走過。雖說與吐蕃、回訖的戰爭沒有打到夏州城下,可是長期的戰爭已令得夏州日漸蕭條,當街頭連難民都難得見到幾個時,這裡的蕭條就可想而知了,整座夏州城,在刺骨的冰冷和無聲的靜寂中都透着陰沉沉的窒息感覺。
“嗒嗒嗒嗒……”
馬蹄踏地凍得堅硬的冰雪上,發出乾巴巴的響聲,十餘名騎士自街頭出現了。他們穿着破舊的羊皮襖,戴着狗皮帽子,口鼻都掩在蒙面巾裡,鼻息噴吐處蒙上了一層白霜,顯然是趕了上路纔回來的,儘管他們的穿着並不起眼,耳是這麼寒冷的冬天,還能騎馬佩刀出沒的人,就一定不是好相與,街頭本來就寥若晨星的行人更是聞聲而避,很快就不見蹤影了。
拐進一條巷子,一陣風來,卷着一大片雪沫子,領頭一個大漢正好除下了遮面巾,雪沫子撲了一臉,他悻悻地啐了。唾沫。這人豹目環眼,充滿剩悍的野性,頜下鬍鬚虯生而捲曲,兩隻耳朵上各冀着一隻金光閃閃的大耳環,赫然正是定難軍衙內都指揮使、檢校工部尚書李繼筠。
馬到定難軍節度使府,李繼筠跳下馬,大步向府內走去,自有侍衛接過了他的戰馬,一行人自側門魚貫而入“砰”一聲府門關上,整條街上又人影罕見了,只有風帶着雪,自街頭肆虐到巷尾。
定難軍節度使府內書房內,與冰雪肆虐的街頭相比卻是另一番天地,白銅盆中燃着炭火,房間裡熱流涌動,溫暖如春。李繼筠在門外朵了朵腳上的雪,把狗皮帽子一摘,便走了進來。
一個身材肥胖、腰圍龐大的胖子正坐在白銅炭盆前烤着火。如果楊浩看見這個胖子,會覺得他的眉眼與一個叫鄭則仕的演員依稀有些相仿,這個胖子就是定難軍節度使李光睿,如今他剛剛改了名字,叫李克睿。他老爹就是當年以叔父身份奪了侄兒江山的李彝殷口這父子二人不但身材、長相相仿,就連改名都如同一轍。
李彝殷爲了避趙匡胤他爹宋宣祖趙弘殷的名諱,把殷字改成了興字,儘管平時仍然自稱李彝殷,可是官面文章上卻都改成了李彝興。如今趙光義做了皇帝,雖說趙光義已很快改名爲趙昊,李光睿還是搶着上書朝廷,稟報自己爲避皇帝諱,改名叫李克睿了。不花錢的小把戲,卻換來了趙光義的幾分歡心,何樂而不爲?
“爹爹。”
李繼筠一進門,便大大咧咧地叫了一聲,李光睿擡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仍是不慌不忙地用銅夾兒搬弄着炭火,徐徐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李繼筠氣呼呼地坐下,恨恨地道:“他孃的,想當初,吐蕃、回訖諸部誰敢主動與我李氏挑釁,現在可好,爹有意談和,他們倒蹬鼻子上臉,各種各樣的要求一筐一筐的往上搬,兒真想生撕了他們。”
李光睿胖臉上的肥肉又往下耷拉了些,喃喃地道:“繼筠,我不是告訴你,凡事要忍嗎?要做大事的人,這點委曲算得了甚麼,如今形勢迫人,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李繼筠呼地喘了一口大氣,恨聲道:“兒知道,也就是在爹爹面前,兒才這麼說。“哼!這筆帳,總有一天兒會連本帶息和他們算個清楚。
李光睿臉上露出一安笑意:“這纔對,說說吧,他們具體又提了哪些要求,什麼時候才肯休兵罷戰。”
“是!”李繼筠答應一聲,父子二人便在爐火旁敘談起來。
党項羌人本來是極落後的一個民族,過着織犛牛尾及毛爲屋。
服裘褐,披粘以爲上飾俗尚武力,無法令,各爲生業,有戰陣則相屯聚。無衡賦,不相往來,牧養特牛、羊、豬以供食,不知稼特的日子。直到北魏亡國,皇族拓拔氏被迫離開中原,重返草原,加入黨項羌族部落,將中原文化和先進的知識帶了過來,他們纔有了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
而党項羌人成爲西北霸主,則是在唐朝中後期直至五代時期完成的,唐朝將隴右之地賜予了党項羌人,又經過多年經營,拓拔氏徹底統治了夏州、綏州、銀州、育州、靜州,實力暴漲。他們的地盤當然不只這五州,但是這五州是他們的根基所在,以這五州爲點,輻射所及,俱是拓拔氏治下。
中原大亂這麼多年,你方唱罷我登場,帝王將相一撥一撥地換,偏居西域的夏州李氏一直是“騎牆看戲”,與我無關,憑心而論,夏州李氏現在既沒有爭奪中原天下的野心,也不想自立爲帝,建一國霸業,他們只想守住西北,做有實無名的西北王。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的趙匡胤是不可能滿足他這個條件的,比趙匡胤更野心勃勃的趙光義更不會容許他們長久地峙立於西北,但是北有大敵,不暇遠略。幽雲十六州在契丹人手裡,北方的契丹比宋朝立國還早五十年,國力日漸昌盛,其威懾力較之當初的匈奴、突厥這種鬆散的可汗制大部落是不可相提並論的。只要契丹的威脅一日還在,宋國就不宜全力圖謀西域,這一點宋國看的很明白,李光睿看的也很清楚,所以他並不擔心來自宋國的強大威脅,只要他不稱帝、不立國,宋國就不會下定決心討伐西域,他們李家就能在這裡安安穩穩地統治下去。
正因如此,趙匡胤派趙贊守延州,姚內斌守慶州,董遙誨守環州,王彥升守原州,馮繼業守靈武,把西北看得死死的,李光睿也毫不在意,因爲他知道,趙匡胤的目的只是以武力惘嚇,讓他安安份份的保持現狀,並不是想要攻,而他本來的打算就是維持現狀。
可是誰知麟州府州始終無法撼動他李家西北王的無上地位,憑空卻掉下一個楊浩來,這一條臭魚,攪得西北不得安寧。他本來佔了蘆嶺,李光睿忍了;與麟府兩藩眉來眼去,李光睿忍了;與黨項七氏勾勾搭搭,李光睿還是忍了。如今他居然佔了銀州,是可忍孰不可忍?
定難五州,那是夏州李家的眼珠子,慶王佔了銀州時李光睿就已決心息兵奪還銀州,之所以沒有馬上着手,是因爲他知道契丹一定會用兵,他希望借契丹的手,先削弱了慶王耶律盛的實力,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讓楊浩撿了個大便宜。楊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無論如何,他這一回都得動手了,更何況,李光本居然還活着,党項七氏居然投向了楊浩,楊浩此刻已成了對他威脅最大的第一強敵,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除掉楊浩,哪還有心思與吐蕃、回訖繼續打下去。
李繼筠把他與吐蕃、回訖頭人秘密談判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李光睿斷然道:“答應他們,全都答應他們。他們動搖不了咱們李家在西域的統治,可楊浩不同。楊浩如今明着打得是宋國的旗號,暗地裡打的是李光本的旗號,是咱李家的旗號,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李家怎能出現兩個山頭?我父子,如今唯一要條,就是除掉楊浩。”
李繼筠想起自己在府州時受楊浩折辱的情形,不由恨上心頭,咬牙道:“兒明白,所以兒並未拖延,已經當場答應了他們,只是一連幾次議和,總因種種變故失敗,這一遭咱們存了小心,只待雙方一切議定,盟約之後才宣告天下,同時退兵,現在還需等候他們進一步的消息。”
李光睿點點頭道:“要快,我已經暗中調動兵馬,籌備糧草,做好了攻打銀州、蘆州的準備。議和的消息要絕對保密,最後的盟約議定之前,還要打得熱熱鬧鬧的,只等楊浩出兵去打漢國,咱們呢……”
他的手向前狠狠一劈,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心悸的笑容。
“兒知道!”李繼筠摩拳擦掌:“奪回銀州,滅了蘆州,把党項七氏再控制住,咱們夏州李家的地位才能穩如泰山。那時候,兒親自領兵,再去滅了與楊浩狼狽爲奸的府州麟州,整個西域再不容旁人染指。”
李光睿臉色一沉,斥道:“胡鬧,誰說咱們要滅府州、麟州的?這句話你也只能在這裡說說,一旦傳揚出去,豈非樹敵無數?”
李繼筠訕訕地道:“爹,兒子當然不會把這個透露出去,不過等到咱們得了蘆州、銀州……”
李光睿似笑非笑地道:“等咱們得了蘆州、銀州,蘆州……我會拱手送與府州折御勳。”
李繼筠大吃一驚,失聲道:“爹,你這是何意,咱們還用得着討他折家的好?”
李光睿瞪他一眼道:“爹這還不是爲了咱們李家?”
他站起身,緩緩地踱着步,沉沉說道:“有麟州兩州爲緩衝,咱們可以避免與趙官家直接衝突。西域留着麟府兩州,始終不能結爲一體,趙官家纔不會過於忌,憚,而把目光放在北國、放在幽雲十六州上。爹要的是延續我家基業,世代統治西域,難道你還要當皇帝不成?”
“那也用不着把蘆州給折御勳吧?聽聞蘆州如今百業興盛,十分富有,又有達措建開寶寺,四方崇佛之人視之爲聖地,如果咱們……”
“那是聘禮”
李繼筠奇道:“聘禮?爹又要娶誰了?”
李光睿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爹是要給你娶個媳婦兒。”
“啊?是哪家的姑娘?”
李光睿道:“自然是折家的姑娘。這些年咱們李家與折家雖然戰事不斷,但是我們都想保住自己的基業,折家世居雲中,我李家世居河右,爲了抵禦中原的吞併,我們合作過也不止一回兩回了,這一次被吐蕃、回訖攪得焦頭爛額,爹才覺得,我們與折家有進一步合作的需要。
只要契丹的威脅一日還在,宋國就不宜全力圖謀西域,這一點宋國看的很明白,李光睿看的也很清楚,所以他並不擔心來自宋國的強大威脅,只要他不稱帝、不立國,宋國就不會下定決心討伐西域,他們李家就能在這裡安安穩穩地統治下去。
正囚如此,趙匡派趙贊守延州,姚內斌守慶州,董遵誨守環州,王彥井產守原州,馮繼業守靈武,把西北看得死死的,李光睿也毫不在意,因爲他知道,趙匡胤的日的只是以武力恫嚇,讓他安安份份的保持現狀,並不是想要攻,而他本來的打算就是維持現狀。
可是誰知礴州府州始終無法撼動他李家西北王的無上地位,憑空卻掉下一個楊浩來,這一條臭魚,攪得西北不得安寧。他本來佔了蘆嶺,李光睿忍了;與麟府兩藩眉來眼去,李光睿忍了;與黨項七氏勾勾搭搭,李光睿還是忍了。如今他居然佔了銀州,是可忍孰不可忍?
定難五州,那是夏州李家的眼珠子,慶王佔了銀州時李光睿就已決心息兵奪還銀州,之所以沒有馬上着手,是因爲他知道契丹一定會用兵,他希望借契丹的手,先削弱了慶王耶律盛的實力,誰料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讓楊浩撿了個大便宜。楊浩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無論如何,他這一回都得動手了,更何況,李光岑居然還活着,党項七氏居然投向了楊浩,楊浩此刻已成了對他威脅最大的萘一強敵,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如何除掉楊浩,哪還有心思與吐蕃、回紇繼續打下去。
李繼筠把他與吐蕃、回紇頭人秘密談科釣經過仔細說了一遍,李光睿斷然道:“答應他們,全都答應他們。
他們動搖不了咱們李家在西域的統治,可楊浩不同。楊浩如今明着打得是宋國的旗號,暗地裡打的是李光岑的旗號,是咱李家的旗號,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李家怎能出現兩個山頭?我父子,如今唯一要條,就是除掉楊浩。";
李繼筠想起自己在府州時受楊浩折辱的情形,不由恨上心頭,咬牙道:“兒明白,所以兒並未拖延,已經當場答應了他們,只是一連幾次議和,總圖種種變故失敗,這一遭咱們存了小心,只待雙方一切議定,盟約之後才宣告天下,同時退兵,現在還需等候他們進一步的消息。";
李光睿點點頭道:“耍快,我已經暗中調動兵馬,籌備糧草,做好了攻打銀州、蘆州的準備。議和的消息耍絕對保密,最後的盟約議定之前,還要打得熱熱鬧鬧的,只等楊浩出兵去打漢國,咱們就……”
他的手向前狠狠一臂,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心悸的笑容。
“兒知道!”李繼筠摩拳擦掌:“奪回銀州,滅了蘆州,把党項七氏再控制住,咱們夏州李家的地位才能穩如泰山。那時候,兒親自領兵,再去滅了與楊浩狼狽爲奸的府州麟州,整個西域再不容旁人染指。”
李光睿齇色一沉,斥道:“胡鬧,誰說咱們要滅府州、麟州的?這句話你也只能在這裡說說,一旦傳揚出去,豈非樹敵無數?”
李繼筠訕訕地道:“爹,兒子當然不會把這個透露出去,不過等到咱們得了蘆州、銀州……”
李光睿似笑非笑地道:“等咱們得了蘆州、銀州,蘆州……我會拱手送與府州折御勳。";
李繼筠大吃一驚,失聲道:“爹,你這是何意,咱們還用得着討他折家的好?”
李光睿瞪他一眼道:“爹這還不是爲了咱們寺家?”
他站起身,緩緩地踱着步,沉沉說道:“有麟州兩州爲緩衝,咱們可以避免與趙官家直接衝突。西域留着礴府兩州,始終不能結爲一體,趙官家纔不會過於忌憚,而把日光放在北國、放在幽雲十六州上。爹要的是延續我家基業,世代統治西域,難道你還要當皇帝不成?”
“那也用不着把蘆州給折御勳吧?聽聞蘆州如今百業興盛,十分富有,又有達措建開寶寺,四方崇佛之人視之爲聖地,如果咱們……
“那是聘禮。
李繼筠奇道:“聘禮?爹又要娶誰了?”
李光睿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爹是要給你娶個媳婦兒。
“啊?是哪家的姑娘?”
李光睿道:“自然是折家的姑娘。這些年咱們李家與折家雖然戰事不斷,但是我們都想保住自己的基業,折家世居雲中,我李家世居河右。爲了抵禦中原的吞併,我們合作過也不止一回兩回了,這一次被吐蕃,回其攪得焦頭爛額,爹才覺得。我們與折家有進一步合作的需要。我們拓跋家,本是鮮卑族後裔,而府州折家,本是鮮卑折蘭王后裔。本屬同族一脈,眼下又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局面,爲什麼不能結成姻親,聯起手來呢?須知,折家在我和宋國之間,他比我們更迫切地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折家姑娘?李繼均捏着下巴沉吟起來:不知折家姑娘長相如何。年歲嘛,好像還合適。說到這兒,他忽然想起在府州小樊樓遇見的那位男裝女子來,皮膚白的就像新雪咋降,俏臉桃腮眉目如畫,韻味說不出的撩人,要是那折家小姐有她一半姿色,倒也不妨娶了。李光睿惱道:就算她奇醜無比。這門親,該結也結。他米拉米大鬍子,又到:府州那邊,爹已派了綏州刺史李丕祿和你二弟去求親了。你這邊也莫要懈怠,和議之事抓緊進行,務必搶在二月上旬之前簽下議和條約